月升 第13章 你有来找过我吗

周聿和的工作室在产业园的一栋五层的小型独栋办公楼里，办公场所在二楼，入口处亮着灯的是他们的品牌名「和清」。

昨晚跟钟厘聊完之后，他说会出来接她，此时钟厘正坐在玻璃门前的沙发椅上刷手机，刚好抬头就看见了许月满。

“提早到了呀？”

“你怎么就出来外面等我了？”

“偷偷懒咯。”

一进门发现左侧上阁楼的楼梯旁边，摆着一株高大的绿植，白色落地窗紧连着往里头望去就是一片白。

这是小工作室？这小吗？许月满心里开始有些忐忑。

整个工作室都是纯净的大地色装修，一面同色系的石膏壁板上摆放满了陶瓷工艺品，白瓷居多，十分瞩目。灰白色的沙发搭配简约的玻璃桌构成一处较空的休息区，正中一张大型长桌是大家的办公位。

见许月满进来，大家齐刷刷抬头看她，两个女生低下头不知在耳语什么。右侧一个男生推着推车过来，顺着方向望去，是一个像仓库间一样的小房间，从虚掩的门可以看出里面整洁干净。

钟厘往前许月满赶紧跟上去，长桌后面上两阶石梯，还摆有一张会议桌略小些，周聿和的办公室就在这个区域的左侧。

一开门进去，和外面的办公区一样，阳光铺满了地板。周聿和正在电脑桌前翻着产品册子，抬眼尽是从容，却不似前几次般疏离，“你来了，请坐。”

许月满招招手，钟厘笑嘻嘻地给她拉开了椅子，自己也坐在旁边。一坐下就发现两人都看着他，只能又尴尬地站起来，“面试，你们面着，我先出去，小满一会找我啊。”

许月满目送着钟厘出去，而周聿和却一直看着她。产业园的绿化很好，初夏的微风吹过窗外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照在许月满的身上，她还是那个夏天耀眼的样子。

“我看过你的简历了，上一个摄像也是在读的学生，实习一结束就走了。钟厘跟你讲过业务方面的，我就不多赘述了。工作任务挺简单的，我听说你大学也有跟导师商务拍摄的经验，想好愿意来这上班吗？”

“我大概了解了你们的产品，我很有兴趣，能来也是我的荣幸。”

许月满从一进门就确定了，在这样的环境实习也算是理想的状态了，手里紧握着手机，虽然不是特正经的面试，但她还是有些紧张。

“好，那就是薪资待遇上的问题，钟厘应该跟你讲过了。你还有什么要特别提出的吗？”

“对，他跟我讲过了，不过，实习生的工资也按正式员工的开啊？”

“对，工作量上没什么大差别，前期就辛苦你尽快上手了。”

“嗯好，我知道。嗯？今天就开始吗？”

“都可以，你可以问一下钟厘工作安排。”

两个人面对面尬着，意识到没什么其他事了，而且周聿和看起来好像正在忙事情，许月满赶紧开口，“那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

许月满带上了门感叹道，“当了老板气势上就是不一样啊。”

钟厘等在外面刷着手机，问了没啥问题就带她先去参观了整个工作室，“大概都是提前两周会把要拍摄的产品送来，你按照策划人员的要求出图就可以，还有就是，其实你这个岗是不用坐班的，你完成工作任务了就好。”

许月满点点头，最后跟同事们都打了招呼才往拍摄间去，看着专业的设施器具放下了心。钟厘又拿来之前的样图给她作参考，许月满捣鼓了一会跟他说了没问题，他也才放心地出去。

前一天晚上纪优也叮嘱了他，不要天天嘻嘻哈哈傻傻地要跟许月满玩，又要他好好照顾着。

一切安置妥当，钟厘再次推开周聿和办公室的门， “哥，都OK了！”

“嗯。”没等钟厘坐下，“干活去吧。”

钟厘带着一丝怨气，抬起还没坐热的屁股，“呵！过河拆桥还是你们会。”

应下纪优的嘱托，午休期间钟厘带着许月满到附近吃饭。

“这是聿哥谈了半个月才谈下来的版，是不是光看照片就很美？”钟厘拿着手机在许月满面前晃，“哎呀你别抖，我看看！”

许月满放下筷子，夺过了手机，“那什么时候会运过来？”

“还得一阵子，不过其他新的样品会很快先送过来。这一批量可少了，一整个系列都是纯手工，定价也会偏高一些。”钟厘吃饭总是很着急，边吃边哼哧哼哧说着。

纪优偷偷跟许月满说过，钟厘吃饭像只猪崽，还真差不到哪去，这么大高个子不是白来的。相比之下，周聿和身材板瘦板瘦的，看起来没肉还一点都不结实。

许月满递了张餐巾纸给他，“光这样拍就非常美了，本来就很透亮，再加上它是镂空的，太美了，就是雕的是啥看不太清。”

“样品会第一时间送到拍摄间的。”钟厘把手机拿回来，提醒她快点吃饭。

午间让钟厘带去周边逛吃逛喝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周聿和压根就没离开过，连同给他打包好的午饭到办公室时已经一点多了，好奇就问了一嘴，“老板也太忙了，中午都不休息吗？”

“他就那样，平时其实也好好的，就是每次刚签完合同会这样忙上一阵，忙起来也不用吃饭的，但你给他带什么他就吃什么。我也不能完全说清楚他在研究什么，不过我进工作室这两年他都是这样。”

“但，他这两年变化也挺大的，我还记得我大一那年他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工作室，我心里就想着这个学长应该是个骗子，后来证实，他确实是！”

钟厘手也开始比划着开玩笑，许月满怕他把手里打包的饭洒了连忙接了过来，“你知道吗？比现在还吓人点，一点不用休息的，现在想想幸好跟对老板了。”

也许是钟厘半工半读跟着他忙惯了，听他说这些许月满还是蛮受感触的。想起那天了解这个工作室的时候，自己震惊的样子。

明明是才成立不到两年的工作室，可在同行业中竞争力增长飞速，品牌价值也是当地名列前茅的，几次借陶瓷博览会成功促进的跨境交易就是显著的表现。

许爸是个生意人，偏她和哥哥都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虽然自己不懂做生意那些弯弯绕绕，但是能想象得到周聿和一定也是付出很多心血的。

想到这就更难把当初在儿童乐园的那个阳光小帅哥和现在的他联想到一起了，心里不由得有种三年未见恍如隔世的感觉。

进了办公室想把饭还给钟厘，他就借着要去卫生间一溜烟跑了，留许月满在原地愣着。

小心地敲了两下门，隔了有一会儿才听到一句“请进。”

“这是钟厘给你带的饭，趁热快吃吧。”许月满提着饭却不知该放在这张桌子的哪里，只好等周聿和自己接过。高高举着东西，眼睛却不知道往哪里看，“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许月满，第一天上班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许月满把这话当成他询问工作的意思，“我都熟悉得差不多了，之前的样图和产品风格我都有研究了一下，钟厘说要过两天才有新一批样品过来。”

“哦，我知道了，我问的是，在这上班有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想说才来到这不足五个小时，但许月满还是思索了一下来消化他的话，“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周聿和点点头，指着自己办公室的那张沙发，“如果中午要休息可以在那眠一会儿，斗柜里有毯子，新的。”

“哈？”许月满想起来刚进来的时候同事三三两两地在休息区的沙发午休，还有的就在工位上趴着，拍摄间里也没有个像样的工位。

“不用不用，我中午没有午休的习惯。”见周聿和没继续说什么，许月满只想赶紧开溜。

怎么像躲着我呢？

仓皇逃跑的样子惹得周聿和瞎想，不过看着送来的饭，心里却压不住小雀跃。

跟纪优“汇报”了早上的大概后，又去找来外面书架上的陶瓷相关的书和杂志看，有些无聊就寻思着写写论文。

等到了下班，许月满夹在人群中出了门，“还好还好，没有人加班。”

许爸下午就在群里发了消息，让兄妹俩今天都回家吃饭。

许星齐顺道过来接许月满，“你怎么在这上班？”

“实习，过渡一段时间。”

“我让你找工作跟我也说一声的呀。诶，你上次看见从给我车上下去那个，他工作室就在这个产业园里。”

“哥哥。”

“嗯？”

“我就在那个人的工作室上班。”

“什么？在「和清」？”

“对，「和清」，纪优的朋友在这上班，问着刚好合适。”

许星齐脑子里评估着边点点头，“也行，虽然不是大公司，但发展势头确实不错，产业园离家也近。……诶不是，你认识他们老板吗？”

“认识……了呀。”

许星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算了，那小老板人确实还行。”

许月满松了松卡在腹部的安全带，带着一丝侥幸轻叹了气。

“其实也挺有缘分的，我以前在咱家小区楼下遇到过他几次。”

“谁？周聿和吗？”

“对，就是机缘巧合，朋友间相互介绍的，他们工作室要找代理律师，其实也都是咨询些跨境交易上的问题。”

“他为啥去咱小区啊？”许月满抓着重点问。

“我怎么知道，以前也不熟，也没问过啊。”

“哦。”

“你现在就可以问问啊。”许星齐打趣她。

“我才不要咧。”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因为她认识的周聿和并不是爱出门晃荡的人，但现在她跟周聿和这种生疏尴尬的关系，她才问不出口呢，心一犟脱口而出一句“我好奇这个干嘛？”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许月满扭头去看车窗外。

确实很好奇，控制不住思绪乱飞。在心里问问自己，如果周聿和来找过她，会怎样？

许月满眉眼低垂，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天真。

会释然，也有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