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在医院里醒来,江暄先是吸了口消毒水味的空气,才慢慢睁开眼睛。
裴槐青和林绪川的脸同时映入眼帘。
“暄宝,好点了吗?”林绪川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他伸手抚上江暄的额头。靠过来的身躯遮住了江暄的视野。
在林绪川手臂缝隙间,江暄看到了裴槐青的脸。
站在床边的Omega似乎也要上前,又在几秒后退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只有一双眼睛紧紧锁在江暄身上。
Omega颧骨上违和的青肿实在难以忽视,江暄呼了口气,想也不用想就把视线放到了罪魁祸首身上。
“我只打了一拳。”重重的一拳。
在好友沉默的视线里,林绪川捧着微微发烫的良心开始忏悔,“我怎么知道不是他的问题,我在门口看见他抱着你出来,脑袋一热,也没多想。”
江暄一阵头疼,本来能和人轻轻松松划开界限的。
他别过头,轻声说:“这次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出院?”
不要耽误他领离婚证。
“因为清洗的原因,腺体内壁破开了。医生说破了有一阵了——”说到这儿的林绪川胸口发闷,“医生说破开的过程会有痛感,这个口子很大,最早明天才能出院。”肯定疼了很久,只要想到这件事,林绪川就像被人打了一棒子。
疼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说,他的暄宝究竟都在过什么日子。
他讲不出责怪的话,毕竟最疼的是江暄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劝已经习以为常的好友,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我去叫医生来。”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江暄和裴槐青两人,裴槐青终于得到机会,在林绪川转身的瞬间,他就往前一步,站到林绪川原本的位置,他开口:“小白兔,是我不对。”
盯着发青的颧骨认错,这还是他认识的裴槐青吗?
江暄静静地看着他,仔细辨认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才缝合过的伤口扯到脖颈,他尽可能放轻说话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裴槐青心底仿佛有头走兽,沿着他的心口转圈,焦躁地把身上的被毛拔掉,血淋淋连着皮肉掉在地上,踩得满地狼藉,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只是不想再离开江暄。
在林绪川先他一步靠近江暄时,他甚至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掐住对方的脖子让对方再也没有靠近江暄的能力。
但是江暄会生气,江暄会伤心。
仿佛套住土行孙的紧箍咒,裴槐青被这个想法牢牢套在原地。
他嗅到口腔里咬出来的铁锈味,靠着自己的血抚平自己躁动的情绪。
哪里不对——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只知道小白兔躺在这里应该是他不对。
“见你不对,约你吃饭不对,在走廊拽住你不对,让你晕倒不对。”
这是把从见面到现在的活动全部数了一遍,江暄微微掀起眼皮,对上裴槐青的视线。
仿佛有一团火,在那双坚冰似的眼底燃烧。
“你真这么想?”江暄才不信,“那以后不要干了。”
他话说出去,对面却没有再吱声。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裴槐青就这样站在他身边,似乎在等待他收回这句话。
几分钟后,意识到江暄没有反悔的意思,裴槐青动了。
贴着床边来回走了两步,他蹲在江暄面前,试探着将下巴放在床边。
看出江暄没有驱赶他的意思,他又挪了挪身子,下巴刚刚好停在江暄指端。
江暄能感受到,落在手上的呼吸带着与裴槐青外表不符的热意。
仿佛被呼吸烫到,江暄蜷起身侧的手指。
他越来越看不懂裴槐青的举动。
“我现在很会当狗。”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没等江暄反应过来——
“啪!”
病房门突然发出一声极响的声音。
“他们好像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林绪川夹着慌乱的声音飘远了。
“……这是什么意思?”
江暄愣了几秒,才发现床边的人已经收着腿稳稳跪下去。
紧绷的西装扣在身上,江暄迟了两秒才领悟前夫想要给他当狗的想法。
他猛地闭眼,又睁开。
不是幻觉。
谁?裴槐青要给他当狗吗?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是青春疼痛片吗?
是他上次一时兴起打开什么开关了吗?
不不想到裴槐青上次顺从的表现,裴槐青应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吧——
震惊归震惊,江暄面上一点没显出来,甚至在这样的局面下多了几分力气,“进我家的狗都要去势。”
他故意顺着裴槐青的话说下去。
很慢地盯着江暄眨了下眼睛。
裴槐青连犹豫都没有,掏出自己的手机。
“等等,你要干什么?”不能乱动弹的人支起手指,触到温热的皮肤。
他很快地收回来,被蹭过的感觉却迟迟不散。
“我要约手术。”裴槐青的声音中甚至多了几分急切,“我做完手术就能当你的狗了吗?”
裴槐青的脑子有问题。
江暄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会比所有人做得都好。”
他指尖忽然又被略高的皮肤蹭上。
“汪”
对话的最后,是震惊到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江暄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
病房门再打开时,是面无表情的裴槐青扫着西服下摆的褶皱将在门口等待的医生请进门。
林绪川没急着进去,从上到下惊诧地在裴槐青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见到动物园里的猴子。
他确实也起过想给好朋友当狗的想法,但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付诸行动,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
要不是他还有点良心,病房门再多开一点,裴槐青跪在江暄面前自荐当狗的场面就要被其他医生们看见了。
“你也是够有——”林绪川话还没说完,他想要交流的对象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装什么装!”林绪川一跺脚,小声地嘀咕两声。
就是因为裴槐青总是这样,在他和江暄面前判若两人,他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裴槐青。他性子不算敏感但也能察觉到裴槐青身上若有若无的敌意。
这种男人最好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林绪川进门的时候,正看见裴槐青殷勤地受医生指引忙来忙去。
见缝插针、两面三刀的小人!
眼看着小人就要把半坐起来的江暄搂进怀里,林绪川一个箭步上前。
“他照顾不好你,我来!”
“哎哟”被坚如磐石的Omega挡回来。
以为自己撞上一堵墙,林绪川克制着把手按在肩膀的冲动,装作毫不费力站直身体。
林绪川刚想说些什么靠语言缓和一下此刻的局面——
“扑哧”
靠在裴槐青怀里的人忽然笑起来。
这张脸上的弱质有如山林间小雨霏霏,朦胧瞧不真切,现下又猛然绽出这短暂的生机,像是千万株姹紫嫣红的花眨眼间开遍花田,满室晕开花香,叫人挪不开眼。
不管在外人面前的林绪川有多么稳重,在江暄面前,他似乎总是闹笑话。
不经意间总是有小孩打破他的成人外壳来到江暄面前。
“没事,他力气大让他来。”
没有意识到小小空间内突如其来地凝固,江暄伸手招过自己的好友。
“左手给你。”
细长有形的手抬在半空,微微泛白的指盖昭示着主人不健康的身体状态。
像是骑士像自己效忠的王表忠心,林绪川站直身子绕到江暄另外一侧将对方的手轻轻握住。
是世上最完美的玉石,细嫩的皮肤有些发凉。
“抱歉他们有些爱胡闹,耽误您看病了。”倚靠在Omega的腹肌上,有气无力的声音在一左一右两位护法似的男人衬托下自带距离。
差点以为自己变成古代的郎中,在服侍什么体弱多病的官家公子。
医生摇摇头,将自己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幻觉甩掉。
戴上手套捏起镊子,缓缓扒开江暄领口的衣服,“可能会有些疼——”
才拆封的一次性镊子没有一丝温度,触到腺体的瞬间,林绪川手心的手掌骤然缩紧。
“嘶——”
他只出了个气声,就赶忙咬紧下唇。
腺体不比其他地方,本就是脆弱的位置,又几次三番动刀缝针。
先前没什么大感觉,现下镊子一碰,火燎似的疼痛几乎是瞬间燃起。
“……硬——”
“什么?”裴槐青弯下腰,反手握住纠着自己衣服的手掌。
“肚子软点。”
硌得他头疼。
额头顶着的肌肉起伏两下,有在努力变软。
确实Omega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江暄决定不再为难软不下去的肌肉。
颤抖着睫毛闭上眼睛,像是洞口只露出屁股的小兔子,趁着镊子拿开的间隙,他转头努力把自己埋进身边人怀中。
仿佛这样就能躲开疼痛。
近一个月以来酸胀地撕裂的心脏在Alpha颤抖的睫毛中奇异般地修复。
克制着想把Alpha抱走藏起来的想法,Omega连眼睛都不敢眨,只一味盯紧自己怀里的人。
这是难得的,将小兔子抱在怀里的时光。
——
这本后面会有点dom攻xsub受的意思哦[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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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