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前夜,香港的街道被缤纷灯光点缀得温暖又喧闹。中环的私房菜馆里,一张铺着亚麻餐布的餐桌安静地等待着两位晚归的人。
Brady刚结束与客户的会面,领带微松,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他推开门时,看到卡米拉已经坐在开放式厨房吧台桌的高脚椅上,一双裸色Tony Bianco高跟鞋脱在一边。她穿着淡粉色Nana Jacqueline套裙,长发编成松松的发辫,眉头拧得很紧,像是藏着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不太对。”Brady在她对面坐下,察觉到卡米拉眼里的红血丝,“谁惹你了?”
卡米拉摇摇头,“Brady,太恶心了,我遇到点事。你得给我提供点情绪价值。” Brady没有多问,只是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再坐回来静静看她。
卡米拉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喝水,表哥。”
卡米拉没说话,去厨房里拿了瓶Rosé。她倒了两杯,推了一杯到Brady面前。
“为所有我们以为可以开始、却终究没能的故事。”她说。
Brady揉了揉山根:“有屁快放。”
“你还记得我夏天去参加那个夏令营的事吗?在杭州那个国际项目。”卡米拉的声音哽了一下,“我遇到了一个人。”
Brady点头,没有插话。他知道,** happens。
“他叫Jeffrey,一个从纽约回来的留学生。看起来很聪明,谈吐也很好。”卡米拉把手指交握,盯着杯中水波荡漾,“刚开始我也没打算怎么样,我们只是一起参加了项目,合作了一个提案……但他会在我压力大的时候带我去便利店买冰淇淋,在我赶稿通宵的时候守在我门外给我送粥。”
“钓成翘嘴了?”Brady没看她,看着菜单。
“我承认我当时准备和北京那个David分手。”卡米拉垂下眼睛,“David很好,但我们不适合。他太现实了,而且忙的没时间陪我。”
“所以你觉得Jeffrey能陪你,还和自己一个阶层?也对,美本,确实可以。”
卡米拉想想自己的驰名澳门的名医家庭,自己的老爹还有私人诊所,扶额苦笑,“是啊。他告诉我,他和在美国的女友已经快分手了。‘只是名义上的关系’,他说女方不理他,天天泡派对,和新认识的男生暧昧……我居然信了。”
卡米拉望着他,“表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你是真的蠢,我的妹妹。”
卡米拉一声尖叫:“wtf什么鬼,你听我说完——”
她抬起头,眼里憋着气,却也带着不甘和羞愤。
“可你知道吗?我当时居然还跟他说,‘那你回去分手,我们再谈’,就像……我竟然还觉得自己讲得特别理智!”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抿了一口酒,“他也说好,他说他和那个女的其实早就没有什么了,只是没挑明。他说回到美国就分手。”
“那你呢?”Brady只觉得无语。
“我也答应了。你也知道我和David早就各玩各的了,算不上什么真的感情。”卡米拉语气冷了几分,“我就是觉得,Jeffrey那个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可以认真开始的对象。你知道吗?只是……只是我真的不想成为那个在别人还没分干净的时候就插进去的人。”
Brady沉默了,手指轻敲着桌沿。
“可笑的是我还在那边犹豫,他呢?回国后一周就和我说‘最近太忙,没空打电话’,然后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边听说,他现在每天都和他课上的同桌出去party打麻将——你猜是谁?”
Brady问:“谁?”
“Kiki。”卡米拉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一个白白嫩嫩的上海姐,长得确实漂亮,笑起来像个瓷娃娃,但我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夜店里随便都能碰见她,ins 快拍里清一色装纯,天天发和小姐妹换装对镜自拍,钓你妈呢。别跟我说他不知道她的私生活,我哥们告诉我了,KIKI是个海王,并且经常每天晚上都在夜店和不同的男人回家。他明明知道,却还照样贴上去。”
Brady: “原来是装清纯D杯海后激战花心男留子, 然后呢?”
“哥,我哪里做错了?”卡米拉看向Brady的眼神里,有一种年少倔强又委屈到极致的疲惫,“我明明什么都没逼他。我也没有立刻追问结果,我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默默等他一句话,结果人家一个转身就去撩别的女生了。凭啥啊?凭她够娇小胸更大?”
Brady:“你声音小点,别失了智。你看上他,你得反思。”
卡米拉叹气,目光从窗外收回,垂在酒杯上,“Jeffrey根本就是个海王嘛。”她低声咬牙,“他知道他在美国那边的女朋友快要不要他了,他就急着找个新的港湾。无缝衔接!恰好我出现了——聪明、有钱、背景干净、看起来比他女朋友‘可依赖’。可当他发现Kiki更漂亮、更能玩、更‘软萌易得’,他就换方向了。他不是没分手,他是根本不打算分手,是同时看着谁更适合做下一个。”
Brady皱了眉头,“那Kiki知道他原来女朋友的事吗?”
“很重要吗?就算知道也装不知道就行了,”卡米拉接着冷笑,“她那种人,是不会管这些细节的。都是出来玩的,她得手了呗。得吃。姐妹我懂你,因为我也是绿茶。”
“一个海后,最在意的什么?自己的魅力。你别急,你且听我缓缓道来。” 卡米拉塞了一大口片好的Prosciutto意大利火腿卷哈密瓜。灯光照在卡米拉细致的脸上,她的轮廓线因为愤怒而绷紧。
“KIKI看着清纯嗲妹,其实并没有那么私生活保守,并且经常每天晚上都在夜店和不同的男人回家。夜店里的人都看得见。我哥们告诉我,他也去了那个局,诶呀,真恶心。
在Home Bar 的 party上Jeffrey因为喝太多了,所以和Kiki滚了??,没错,一夜情。而且这个party是Kiki在自己家办的。醒来后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事吧,Jeffrey告诉我那个好兄弟了。然后我兄弟告诉我过了几天Jeffery开始请Kiki吃饭,并且邀请Kiki一起打麻将和参加活动。”
“…你别说话,KIKI的ins发了那个麻将局。太恶心了,我猜他们肯定又睡一起了,因为我看见第二天早上的时间Jeffrey发了和她一起上学买咖啡。”
“过了几天Jeffery开始请Kiki吃饭,并且邀请Kiki一起打麻将和参加活动。就这样过了一周,Jeffery 请Kiki吃饭的第三天,我就知道这傻子要栽。Brady,当Jeffery准备和 Kiki表白的时候Kiki很尴尬的说自己的男朋友在旧金山,你说巧不巧,Kiki也是一个有对象的藕断丝连的货,"
卡米拉仰头笑着,好像什么大仇得报,“听说那绿茶边涂唇釉边眨巴眼睛:"可是人家男朋友在湾区做对冲基金耶~?
“哈!她项链上还挂着前前男友送的蒂凡尼钥匙呢,装什么纯情?这些漂亮婊贝早把账算明白了—上岸?那是超市临期酸奶才干的蠢事!谁要跟Jeffery这种装老实的半吊子老实人玩绑定锁死啊?可怜我们 Jeffery 被kiki迷的神魂颠倒还抱着花站在她楼下。”
“海后上岸?"她笑着,新做的超长镶钻光透美甲敲着杯壁叮叮响,Brady 喝了一口香槟:“对于这样的打着美丽娇憨牌的女海王而言,找个好人家上岸就是对自己的青春价值和魅力最大的打折扣。继续一段不说破的异地恋可以最大化她在家人和朋友之间的名声和扩充鱼塘。So,你们还有联系吗?"
卡米拉伸开自己的手,细细端详着刚做的指甲:“没联系,有点尴尬。后来别人告诉我Jeffery过了一个月又在自己的女生朋友Tina的饭局上认识了Melody。后面啥我也懒得管了。我兄弟说他期中考砸了,后面没怎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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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y把车停在卡米拉家的公寓楼下,那栋位于坚道的小高层公寓紧贴着山坡,隐秘而安静,卡米拉下车前斜他一眼,说:“你该走了吧?别让你那位'老同学'等久了。”
Brady淡淡一笑,眼神懒散:“放心,他小时候就没时间观念,现在估计也没改。”
引擎再次启动,马达的低吟在湾仔夜色中缓缓滑行。城市的光线如涂金的幕布自车窗外掠过。Brady驶入尖沙咀区域,熟练地将车停在丽晶酒店门口,门童自觉地过来泊车。
电梯直达酒店的行政楼层。Regent Club 行政酒廊低调奢华,米色地毯、深棕木饰墙与落地玻璃窗外的维港夜景交织出一种内敛的华丽。Club Lounge 里香槟已开启,空中回荡着钢琴爵士轻音。
Brady扫了一眼四周,走到靠窗的卡座前。一个穿深灰色套头卫衣和松垮破洞裤的男子已经坐在那里,脸颊略圆,戴着无框眼镜,看着茶几发呆。
“哎哟,来了。“那人一边起身,一边笑着伸手。
气氛渐渐松弛下来。侍者轻声上前,换上新的冰水。
Brady指了指菜单,点了一杯 Whisky Sour。
“你还真有闲心,米西米西小酒。“对方眉毛一挑,又了个水果,"厚米摊上大事了,你可得帮帮我。”
窗外海面映出游轮的轮廓,维港对岸的灯光仿佛刚刚被夜色擦亮。
Brady 收回目光,举杯轻碰了一下对方:“那先敬童年吧。"
"敬童年。"对方笑着补充。
两杯酒在空气中轻轻一碰,然后Brady走近一看:"Film你他妈怎么瘦成这样了?"Film的背有些塌,眼神却还带着过去的浮夸劲儿:“哪儿还有胃口吃饭啊,饿的时候只想省点现金买烟。八达通里没钱冲就真歇菜了。““你怎么回事。“Brady拍了拍沙发,“今天我请,不许跟我装可怜,说?“
Film倒在沙发上,一瞬间像是放松下来了一样。他四下看了看这豪华的酒廊,嘴角扯了下,苦笑道:"妈的,这种地方,我现在连过来都生怕自己被限高系统弹窗弹出来。"
Brady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Film 从小就是那种"拽气十足”的人,他们家是做xxx起家的,在大陆和香港两头跑,后来转投风险投资,风头一度无两。Film初中之后就去了温哥华,说是去读书,实际上那几年,他每天不是秀车就是泡夜店,去滑雪也是包好几个套房一起轰趴。但现在,这个曾经恨不得把金链子纹在脸上的人,坐在Brady对面,两眼红血丝,皮肤蜡黄,头发凌乱。
“你是怎么回来的?"Brady问。
Film低头,沉默了一秒,说:“我被我伯父赶回来的。其实我早就想走,实在撑不下去了。我爸..他以前太信风投那一套了,重仓了好几个早期项目,全军覆没。还有矿业那边,说是拿到了老挝和非洲的两个探矿权,结果合同一签完,地方政府直接换届,项目全黄。"Brady 点点头,没插话。
Film继续说:“我那大伯,给我们家投了不少现金。你也知道,加拿大那边华人圈子就那样,谁家做什么一打听就知道个**不离十。他是做房地产和养老中心的,资产一直稳着。我爸拿了他60%以上的流动资产,说是合伙搞一个跨国什么叽里呱啦的+并购基金,说是稳赚不赔...”
他说到这儿,忽然掐了烟,嗓子发紧,“爸妈离了,家底都赔光了。连我伯父家也垮了。他老婆就是我伯母,整天在厨房指桑骂槐骂我,说我'那落水狗一样的爹当年喝红酒讲梦想,现在让我们喝水度日'。你知道我这次回香港,临上飞机那天,我连行李都没收拾,我伯父直接把我从他家踢出来,说不要再联系,我气的加拿大手机卡剪断。“
“我怎么就昏了头剪了卡!"Film一口猛的灌下整杯酒。
Brady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夹杂着复杂的同情与警觉。他不傻,Film 虽说狼狈,但这次回港,十有**,是冲着钱来的。
"你爸妈呢?”
“我爸进去了。我妈回重庆娘家了,靠她娘家的亲戚吃饭。官司还在打,woc她现在每天都在微信上转养生贴,说什么一切都是命。她也没别的了。"Film手指轻轻敲着杯子,忽然抬眼,“Brady,我不是来跟你哭穷的。我知道你看不上这套,我开门见山了。“
"说正事吧。"
Film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几份大学的缴费单、一份房租押金的欠款单,还有各种单据和证件。
“我今年大三,念的是商科,剩下一年。md我不想辍学,太丢人了。你知道我们以前在温哥华那圈子有多看脸。我要是真的回大陆老家,本科学历都没,tmd什么都干不了。"Film搓了搓手。
“你说现在限高,连飞机都坐不了,来香港是怎么过来的?"
“机票是我妈卖了东西托关系,托关系再找人帮我买的。"他说得坦白,像是在阐述一个天气预报。
Brady默了一会儿,眼神投向窗外。
他转头看Film:“你要多少。“
Film低声说:“加拿大元。一年,六万学费,五万生活费....能借我一部分也行,我之后能还。“
Brady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你现在在住哪儿?”“我混在天水围那边,不敢回大陆,Damn,一晚三百多小四百的小旅馆,不隔音,地板开裂,tmd隔壁是个打呼噜的大叔,半夜还拉肚子。”
两人沉默了几秒。
Brady拿起酒杯,喝了口威士忌,淡淡道:"今晚先吃饭。酒单你看看。“
Film咧嘴一笑,苦涩得像冬天的风。“还是我们Brady哥哥好。"他低声笑着说。
Brady没回他这句话,只是招手叫来侍者:“一份和牛煎饺,再来个红虾意面,火腿忌廉浓汤..我们今晚聊点不让人烦的东西。其他的,明天再说。“
Brady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和关切:“你在加拿大和美国没有朋友吗?你女朋友呢?你可以住她家啊?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你一把?“
Film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以前太高调了,仗着家里有钱,到处玩,天天有局。就玩呗,多少辣妹贴上来。在温哥华的时候,我的女朋友在美国的北卡,我们是异地恋。因为时差和距离的关系,我很少去看她,也总是找借口说自己忙。实际上,我在温哥华的生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你不知道,我那会儿过的有多滋润!
赛神仙!Brady,我还得说说你,你太压抑了,憋着什么坏?“
"说你的,提我干嘛?再提我不借你钱了?"
"诶诶诶别别别我错了。“Film狼吞虎咽的吸了一大口面,吃到喘不上气才擦了擦嘴。
“我安排得井井有条,周一、三、五、七邀请一个女生,那姑娘可漂亮了,小网红。她来家里,我们出去约会出去蹦,周二、四、六则是另一个女生,哥们费了老大劲追到的,性格好,还是个学霸!为了避免麻烦,我告诉她们不能来我家。她们也都信了,以为我家里管得严那种。
我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tmd,当家里破产,我再也无法维持那种阔绰的生活方式。那些曾经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我试图联系他们,寻求帮助,但他们不是拒绝,就是干脆不回复。我才意识到,这帮gn养的,狗眼看人低,都是为了老子的钱!"
Brady他轻叹一口气,举起酒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重新开始?“
Film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先苟着,再看看我爸妈那边怎么运作。厚米向你保证,绝不乱花钱。”
Brady 点了点头,拿手捂住脸:“好,我会帮你一把,但你也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脚踏实地,重新做人。。。”
“拿了我的钱,少tm给我惹事。“
一月,等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那天,安安提前收拾好行李,脑子里却还是存着一堆考试题,哪怕交卷了还在演算一道不确定的答案。她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楼,看到Brady早就站在楼下,穿着Loewe深蓝色羊绒大衣,围着Hermes围巾,一手拉着自己的Rimowa和LV的登机箱,一手举着一杯红糖桂圆姜茶。迈开长腿像她走来,步履之间牛仔裤上克罗心标志的十字架拼贴清晰可见,低着头翻包的安安瞥了一眼半旧的椰子鞋。
“Ready?”他笑得灿烂。
“没过过海关,我紧张得要命。”安安喃喃说。
“我也是。”Brady把姜茶递给她,“不过我准备了一点‘小惊喜’。”
他们打车到白云机场,两人一起连着耳机听着歌。安安一路上都还以为他们会坐经济舱,直到她站在国泰航空头等舱的专属通道前,才忽然反应过来。
“你开什么玩笑?”她声音一瞬间拔高,像是被风吹乱思绪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