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24章 Chapter 24

见他准备将硫酸泼向林光霁，叶肆下意识举起枪，被郑毅即刻狠狠按住。

“不行！无论是汽油还是硫酸，哪个都不能开枪！”他压低声音劝阻着：“被人拍到更麻烦！”

“前辈放心，我能控制好，绝对不能让林专家受伤...”

“他能处理，相信他。”

已然走来面前的程暮寒正死死盯着林光霁，攥拳的手却毫无保留的暴露了他的紧张：

“如果他没有能够解决这件事的自信，当初就绝不会插手，冒着这般风险去替换人质。”

“ZT15认证的外部专家并不是脆弱到需要步步保护的人。”

叶肆满脸焦急，却也只得点点头，与人一同看向前方，警惕万分。

不过转瞬，林光霁已然抓住机会，从衣袖里甩出安定，猛地扎入那人侧颈，一脚将他踢晕在地，稳稳接住手中硫酸盖好盖子。

注意到瓶壁上混杂血色，林光霁已然猜到自己的脸此刻变成了什么模样。

到底还是懈怠了。

只是未等喘息，瘫坐在地的儿子忽地掏出了一把□□，一枪击破林光霁侧脸衣物，明显是瞄准那罐硫酸动的手，所幸被人迅速反应躲避开来。

威力不小。

“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怜悯心全部消散，林光霁灵活飞跃各处，借障碍物抵挡袭来子弹，确定他已然失去理智，荒诞的苗头就这样趁人不备抢夺了林光霁的主导权。

即刻闪身到那位母亲身后，脱离枪口的子弹正中人侧肩。

一声凄惨，林光霁松开了掐住她后颈的手，看着眼前人因痛苦脱力摔倒在地，鲜血如瀑，异样快感瞬间袭满大脑。

抬手拂过衣物上的鲜血，又是那般熟悉的腥臭，连带着脸上的刺痛，林光霁渐染些许疯狂。

“别装了，一个□□对于你来说没那么痛。”

瞥了眼堪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儿子，似乎已经惊慌到握不住枪支，林光霁默不作声的将手收回衣袖，蹲下身确认那位母亲的状态。

看似担忧，实则他说：

“可我的对勿忘药剂就不一样了，还打算在这里耍无赖吗？”

针剂刺破衣服，贴紧肌肤，见人猛地摇头，林光霁收起了意图注射其体内的液体，转而抛至在那儿子侧颈。

液体瞬间注入完全，林光霁嗤笑一声，在人愈发模糊的视线中满不在乎道：

“无能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做了点想要同归于尽的事情，结果又是件错事。”

“你的人生才是真的没什么意义，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一脚将人掀翻在地，林光霁打手势示意任务结束，身周顷刻间涌来无数专业人员处理现场。

顺手交递出硫酸罐，自逆行人群中稍作深呼吸，四下猝然嗡鸣至寂静，仅有一片灰白。

恐惧的味道，美味而又揪心。

林光霁不敢去看迎面走来的程暮寒，更不知如何圆下接下来的谎言。

因为现在的他真的只是林光霁，并非北极。

“抬头。”

恍若命令一般，林光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这样忍耐着疼痛摇摇头，只字不言，不曾想竟被人直接抱起，向着医院冲去。

“一楼右转进急诊。”

候在安检仪器前的蛇虺示意工作人员抓紧放行，快步跟随二人前往急诊室处理伤口。

“别进来。”

抬手将程暮寒挡在门外，林光霁态度坚决：“我再说一遍，别进来。”

反锁门扉，独留程暮寒呆愣在原地，低头去看领带上混杂着血色的组织液，将它摘下紧握手中，止不住担忧。

到底还是受伤了吗...

“你...”

摘下兜帽和口罩，林光霁脸上的溃烂瞬间震怒蛇虺，未等训斥，竟被人随手抄起床上的枕头用力砸了过来：

“你也出去，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什么时候进来。”

拿起镊子，林光霁就这样走去镜前处理被烧融的口罩附着在脸上的粘稠，一下一下自完全暴露在外的嫩肉中划过，看的蛇虺于心不忍。

想要上前帮助人儿，反倒是被怒瞪了一眼，只得走出房间，留他自己处理。

“林顾问他...”

见蛇虺也被轰了出来，程暮寒急忙确认，可那神色，不用多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给他留些空间吧。”蛇虺仅是如此说道。

“......”

二人话语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一声轻叹，林光霁拂亮耳坠，四下空间即刻波动起来。

那只乌鸦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穿过门扉，稳稳站在了程暮寒肩头，学着林光霁的声音说道：

“冷静下来了吗，二位？”

“？？？”

瞬间清醒。

“看来以林光霁的身份和你们相处的太久，以至于都要忘记我是北极那狐狸的事情了。”

“北极怎么可能会受伤呢，都是幻觉罢了。”

乌鸦消散，林光霁将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肘缓缓走出，他身上的伤势确实全部消失不见。

“没有骗你们吧？”他笑容得意。

“唉...”

蛇虺不语，只是止不住的叹息：

“没受伤就好，浓硫酸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去下院长那边汇报情况，你们先去我办公室休息。”

仅剩二人面面相觑，程暮寒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先去休息吧，今天做的很好，辛苦了。”

习惯性抱起林光霁，那件外套的斑驳终究无法掩盖，呈现在面前，被林光霁借势再度遮挡起来。

程暮寒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就这样带人前往蛇虺办公室所在地。

现在的他究竟是林光霁还是北极，已经不重要了。

......

“话题走向没问题吧？”

冉煦一屁股顿坐在姜雪晴身边，把她弹了一个颠簸，急忙扶住电脑继续搜寻消息：

“没问题，ZT15和警方那边都发表声明了，感谢林专家在工作之余对他们的协助，入队的事情没有暴露。”

“刘助手那边也已经在心理学研究分部的账号上发表声明，对林专家刚刚编造的故事进行了澄清。”

“虽然也有人质疑这件事的真相，但院方联合警方共同发表了当年的调查报告，还原了全部经过。”

“记者们也找到了那家人的大女儿进行了采访，进一步证实了这些事，现在就等庭审了。”

听闻，冉煦这才松了口气：

“我真服了，这狐狸是不是平常隐藏着实力呢，反应可够快的，白担心了。”

“是呀，那么近的距离都能躲开子弹，应该说不愧是北极吗...”

见程暮寒二人推门而入，林光霁确实毫发无伤，几人彻底安心下来。

“所以，大家为什么要来ZT附属医院呢？”

林光霁一头雾水：“这个事件应该是属于ZT15和警方的职责吧？我也不过是来这边找蛇特等检查一下身体健康情况而已。”

“啊！任务！”姜雪晴花容失色：“完蛋，是不是早就溜了...”

“嗯？对勿忘作战任务吗？”

接过姜雪晴的电脑确认任务说明，林光霁一声轻笑：“别担心，已经完成了。”

“还记得我们联络时，我突然有事挂断电话那会儿吗？”

林光霁捏着下巴稍作思索，点点头十分确信：

“当时我下电梯准备进行检查，就看到一只勿忘明目张胆的在大厅晃悠着寻找目标，被我一管对勿忘药剂戳晕抓去分部做样本了。”

“你们需要什么来证明它的死亡吗？我那边制好送过来。”

“妈耶...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冉煦不解，听人回应“看表情”三个字后更是翻了个白眼。

“你们洗完车后回去继续进行调查工作，我先送林顾问回家。”

本一旁回应消息的程暮寒忽地这样提了一嘴，姜雪晴和冉煦你看我，我看你，瞬间抓起窗边眺望的郑毅向门外跑去：

“保证完成任务！”

空荡办公室再剩二人，林光霁总觉得程暮寒还是有话想要说出口，仅需要一个契机去引导他便可得知。

“怎么啦程队，是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吗？”

拍拍身侧沙发，程暮寒似乎有些挣扎，终究还是落座。

“我近期的行为举止...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意料之外的发问，林光霁一脸茫然：“为什么这样说...”

忽然意识到程暮寒指代为何，好像刚刚自己的态度确实有些恶劣了，林光霁忍不住发笑：

“没有哦，林专家不会生气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这样说的话，程队肯定不会放我一个人的。”

只不过对上那双无比真挚的担忧双眼，林光霁一瞬恍然，破天荒的脱口而出真实所想：

“因为林专家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份可能已经成为事实的谎言，毕竟会有人为此感到担心，感到自责。”

指腹揉捻过那件破损外套，林光霁嗫喏片刻，似自言自语般喃喃着：

“林光霁永远都会是完美的，永远都是。”

已经成为事实的谎言...？

轻捧眼前人儿脸庞，指腹抚过那处恍然间瞟见过的伤口，完好的肌肤就这样在人手中溃烂完全，彻底现了原形。

瞳孔震颤，那张原本美艳的小脸在一侧曝满了血红嫩肉，伤口边缘还混杂着些许组织液与焦黑，触目惊心。

紧握的那只手手掌更是严重，些许血水止不住的渗出，快要沾满粗略包裹的纱布。

见程暮寒下意识松手，林光霁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那份泪水的决堤。

“别那样看着我呀，程队，好像我多可悲一样。”

逝去泪水，林光霁试图遮挡自己的不堪：“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将人紧紧拥入怀中，除了抚摸着林光霁的发丝安抚他之外，嘴笨的程暮寒根本说不出任何能够安慰人的话语。

但只是一个拥抱，足以让林光霁短暂解除防线，抓住他衣物泪如雨下：

“程队，人的运气不该是守恒的吗？为什么只有我在倒霉呢...”

一声抽噎，林光霁浑身发颤：

“我真的...真的快要受够这种生活了，为什么人一定要遵守那么多不合理的规则呢？”

“犯人依旧猖狂，受害人难受欺辱，这真的是制定规则时他们想要守护的吗？”

“我好想吃掉那只老鼠...就那样把他扯碎生吃下去...让他也尝尝我的苦楚...”

意料之外的，在人说出更为疯狂的话语前，温热的吻就这样贴了上来。

“？！”

一瞬清醒，林光霁怔愣原地，堪堪反应过来急忙向后退去，却被搂住腰逃脱不得，死死囚禁于人怀中。

异样升温的氛围，愈发急促的呼吸，被紧抓的手腕就这样困于脸侧无法挣脱，悬挂于腕上的通用型奥特瑞愈发耀眼。

林光霁根本搞不懂程暮寒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再怎么样也不该...不该...

悄悄看着有些惊慌的林光霁，似是从未有过这般经验，他的吻技相当生疏，以至于快要呼吸不畅。

不自主流下的生理性泪水，微微泛红的眼角，就这样顺着自己的动作被扑倒在沙发，程暮寒莫名的占有欲已然腾升完全。

或许是因为刚刚太过紧张，以至于松懈下来后大脑短时宕机，甚或是因为林光霁的疯狂，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程暮寒只觉气血攻心。

“冷静下来了吗？”

猝不及防暂停的吻，程暮寒若无其事的看向林光霁，却见人儿本煞白的脸渐渐泛起血色，愈来愈红，以至于不过几秒便完全红透，捂着脸默默点头。

“刚刚试着喊过你，但你没有听见，通用型奥特瑞也已经因濒临失控交替闪烁警示光芒。”

“为了避免他人发现你已经入队一事，不得已如此。”程暮寒重新坐回沙发一侧，义正言辞道。

“很...很正确的判断...”林光霁亦结结巴巴的回应。

“很讨厌？”

程暮寒眉头微皱，却见林光霁泪眼朦胧的摇摇头：

“程队...原来是这么...这么放的开的人吗...”

“还是说...这个是...是无法避免的...”

“只会这样对你。”

林光霁又一次石化在原地。

“如果林顾问不介意被扇一耳光，下次我会考虑换个方式。”

“那还是算了吧...”

说不上心跳不止，也算不上羞耻，只有对未来的担忧和对姜雪晴他们三人的默哀。

这样干脆利落的阻止奥特瑞失控，看来是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

“和我组搭档吧，林顾问。”

毫无由头的建议，以至于林光霁再度遭受冲击。

看过自己的疯狂与不堪，却依旧想要组搭档？

这不应该...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随时在工作日前往ZT18相关部门进行绑定。”

“不过因为现在情况特殊，需要先行告知蛇特等，由他联络专门负责处理你人事方面工作的那位职员。”

见林光霁满脸都写着震惊和疑惑，眉毛都拧成了一股绳，程暮寒继续解释道：

“理由是因为你的成长速度超乎我的意料，处事很冷静，也很有胆量，如今的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所以我判断，我们间的相性应该是不错的，或许能够成为搭档，在未来共同进步。”

“如果你感觉有压力，拒绝也可以，这件事不强求。”

“不，我确实好奇的是为什么程队突然想要选择我做为搭档，明明我们才刚刚认识一个多月，还没有到完全了解的地步。”

缓缓接近程暮寒，直盯他晶绿曈昽，林光霁忽地品味到了些许谎言的美味。

“并非是希望我配合你，而是你想保护我？”

瞬间看破程暮寒的意图，果不其然，被人躲避开了目光。

“我记得刚刚好像还有人在通讯里说，ZT15认证的外部专家并不是脆弱到需要步步保护的人。”

“是因为我毁容了，程队担心我会为此感到自卑，甚至是被他人拿来嘲讽，所以才这样急迫的将我留在身边，以搭档的名义护我周全？”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程队？”

不过眨眼间，那些伤痕全然消散，完美无瑕的林光霁更是悠然自得了几分：

“难不成，我们真的是互相爱慕的？”

不意外，被人一巴掌捂住了脸，强行遮蔽住视线，惹的林光霁笑意盈盈。

只是在视野漆黑刹那，他完全错过了程暮寒难得一见的放松与动容。

“嘛，回归正题，其实我也感觉，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我和程队的思维方式十分相像，行动模式也足够契合。”

“有程队在身边的话，我也会为了避免被训斥，下意识的控制自己行动计划的风险性，让程队和大家安下心来，受伤频次自然就降低了不少。”

牵住程暮寒那只手贴在侧脸，林光霁眨巴眨巴那双灵动的狐狸眼，笑容灿烂：

“我会努力训练，不拖程队后腿的，日后请多指教。”

“好，请多指教。”

不自然的摸索了下后颈，程暮寒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如果程队还要执行任务的话，就先去和雪晴他们汇合吧，我这边还有些检查的报告没有出，得稍等一会儿。”

指了指桌面上成堆的药物，林光霁苦不堪言：“要成小药罐子了...”

“嗯...我先去执行任务，集训也就到此为止，林顾问这几日好好休息。”

“不强求时刻跟随队伍进行调查，身体健康是重中之重。”

一边嘱托，一边走向办公室门口，只是打开门的瞬间，似乎偷听良久的冉煦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扑了个满怀。

“哈...哈哈...就是...就是回来提醒你们...队内通讯没关...”

冉煦弹射起步，抓起一旁看热闹的姜雪晴一声“快溜！”，刹那消失于密麻人群中。

“...？”

低头确认通讯装置，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计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跳动着，虽然界面内现在仅剩他和林光霁二人。

很显然，刚刚发生的事情就这样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关闭麦克的三人耳中，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丝毫觉察不到通讯尚未被挂断一事。

强压着怒气关闭队内通讯，程暮寒仅是与一旁静候的蛇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追着二人逃跑的方向冲了出去。

“搭档组都确认了？你们的进展还真是迅速。”

刚刚关起门扉，便见林光霁捏着下巴沉思，嘴里念念有词：

“蛇特等，抑制即将失控奥特瑞的方法，有一种是可以通过被他人抓住未启用状态下的奥特瑞来解决的，对吧。”林光霁看着刚刚弹出不久的消息缓缓道。

“确实，奥特瑞有自我保护机制，被非绑定人触碰的情况下会自动落锁无法启用，直到绑定者再度输送精神力为止。”

坐回办公桌，蛇虺翘起二郎腿，看向林光霁饶有趣味：

“不过，亲吻这种方法我倒也是第一次见，还以为会火上浇油，让你的精神力彻底失控，没想到真的控制住了。”

“你们的相性确实不错，是彼此搭档的最好人选，但在别人的办公室里这样做好吗，林专家？”

一句打趣，沙发上的人儿明显不自然了几分，只得话锋一转，强行中断话题：“这份体检报告好像拿错了，不是我的。”

“嗯？”

翻看林光霁所指报告，蛇虺一时间稍有失语：“难怪你说你有胃癌，那三个人都不怀疑你一下。”

“稍等一会儿吧，我让那边重新给你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