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贵宾听旁白说得神奇便都跃跃欲试。
高大师两眼从左到右扫视全场,似是很难挑选,然后才把目光放在前排,向站在深克首领旁边的夫人伸开手掌。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深克夫人,她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口,表现出一脸惊喜的模样。
『高大师已选出下一位幸运者,她是深克首领夫人。夫人可以站在原地,但请说出配饰其中的一种材料以验证大师的准确性。』旁白道。
『铑金。』深克夫人清晰说道。
『哇,铑金,是玄狼星球最贵重的材料!现在让我们拭目以待,看高大师怎么把夫人身上的这件奇珍变出来!』旁白起哄。
只见台上的高大师挥动手臂,如舞蹈般,口中则念念有词,如同老道作法。片刻之后,他就用手指指着大殿中央那个球形装饰宝盒,眼神同时聚焦在那里,众人都转头或转身张望。
『是在天仪宝盒里面吗?』旁白此话一出,便有宫人跑过去看。宫人把上半边的球体掀开,把下半部稍微倾侧,令众人能见到里面,下半球内却是空无一物。
『没有啊!天仪宝盒里面什么也没有!高大师,是失手了吗?深克夫人的这件配饰是不是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呢?』旁白奇怪地问道。
观众议论纷纷,又一同转身面向礼宾台。深克夫人很配合地摊开两手,表示配饰已不在她身上了。
高大师对着众人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接着想了想,伸出手似是无意中触碰了面前一红一紫的两个盒子。
『诶?会不会在盒子里呢?打开看看呀!』旁白催促道。
于是高大师请深克夫人上台,看着他打开盒子。大师先打开红盒子向众人展示,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观众不禁『啊』的叫出声。然后,大师盯着紫色盒子,并双手凌空在上面『作法』,再犹豫着揭开盒盖,还用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面故作不敢看,盒子的内笼则向着观众。
深克夫人身体微微前倾,往盒子里一看,一看之下不觉已是眉开眼笑,观众也笑着鼓起掌来——盒子里多了一件半个巴掌大小的、白花花绿幽幽的盾形玉牌。
高大师笑着请深克夫人取回玉牌。深克夫人手执玉牌,颔首向大师致谢,然后满心欢喜地走下台去。
高大师的表演圆满成功。这次表演,在不惊动其他宾客之下,为深克夫人取回了珍稀的铑金翠玉腰牌,同时也保存了『窃贼』的颜面。无论此人是出于什么原因偷窃,大家都明白,不可能在这个庆典场合向贵宾追责。如果只是一个宫人仆妇偶然的贪念,那还好办,但如果事情牵涉到其他贵宾,那便是一场外交风波。
有些事情,即使有对错,也未必能够大声地公开指出来,尤其是盟族或者没有利害冲突的部族。若不顾别人颜面指出来,结果就是交恶,大家都不想冒这个险,一切都是利弊的权衡。
深克只是高加的盟弟,深克夫人在高加的大殿内丢失了贵重的东西,她当然会不悦不满不忿,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能找回来就好,找不回来也只能自认倒霉。
随后,薇思也从那个小房间里被放了出来。她很幸运,能被证明是无辜的,因为,就算是一场无妄之灾,很多时候也未必能证明自身的清白。她的身份是一名宫人,事情若不能圆满解决,没权没势的宫人便成了替罪羊,随时用作牺牲以息事宁人。
薇思回到大殿中候命,她站在礼宾台旁边等待首领召唤。殿中一个茜色的身影,摇曳生姿地一步步走近,在不远处站着,只见此人红唇紧抿,眼波斜斜地盯着薇思看了一阵子,目光中满满的不甘与酸意。
高加的融和庆典结束,贵宾们向首领道别,纷纷散去,各自回下榻的馆驿。正谐公则带着随行助手回到舍车上。
正谐公和弟子慧意先上了上层的房间,子繻也正准备回房,却被楚言叫住。两人自大殿回来一路上未发一言,相信楚言已忍耐多时,自出娘胎,几时需要她如此隐忍?此刻,她的内心更是气上加气。
『你为什么要帮她?』楚言一脸怒气地问道。
子繻冷笑一声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栽赃害人?』
『我看她不顺眼!她那样看着你,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我对她只是小小的惩戒。你这么紧张,一定其身不正!』楚言理直气壮地答道。
『不可理喻!』子繻知道跟她没办法讲道理,正要拂袖而去,楚言逼上一步挡在前面。
『我要你向我道歉!你不可以指责我!我对那些得罪我的人小惩大诫,有什么错?我只是让她领一条偷窃罪而已;如果我不可理喻的话,我就让她背一条杀人罪!』楚言两眼盯着子繻说道。
楚言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大之后又是尚主最信任的助手,连她的娘亲端仪郡王都有所不及,这样更加养成了她『逆我者亡』的惯性,总之谁令她不高兴,她便要去报复,要人家十倍奉还。她身居高位,就要有这样的手段令下位者畏惧,令他们服从。
楚言的这些理论与子繻的观念是相当抵触的,子繻的内心追求仁爱,有时甚至是无我的,所以听了楚言的话,他十分反感。
他沉住气说道:『她看的是我,她对我有什么意思,其实不关你的事。你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要说有,也仅限于我们都是今次外访的随行人员。请楚言姑娘搞清楚,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欺压别人。』
『你竟然说我欺压人?我有仇必报算是欺压人了吗?钟子繻,你对我那么冷漠无情,一次又一次地得罪我,我都没有报复过你,还是对你那么好,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知道和你是天赐情缘,我一直包容你,等你幡然悔悟。你却不知好歹!』楚言一口气说了这一番话,看得出她是一头栽进去了。
子繻没有打断她,只是皱着眉不断摇头,表示不认同。尔后,他说道:『楚言姑娘,你冷静些。我很多谢你的关顾,但我们并不是什么天赐情缘,我们只是同堂共事,或者说是这次公务上的搭档,这一点请你务必清楚。』虽知此话楚言并不想听,甚至听不进去,但子繻却不能不说,这算是最婉转的拒绝吧。
『钟子繻!你今天拒绝我,你可别后悔!你很快就知道我有多重要了,你的师父也要自身难保了,到时候,即使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帮你!』楚言说完,向子繻撒出一丛光针,子繻急忙举起前臂运功一挡,光针全部落在衣袖上化作无形,然而衣袖已被炙出一堆微小的孔洞。楚言见此,气呼呼地冲出了舍车,在漆黑中绝尘而去。
楚言已惯于在玄狼星球上行走,独自出行并不是稀奇的事。只是她急怒之下抛出的那句话似有隐意,或许她要向子繻报复,而另一句『你的师父也自身难保』,是不是说,他们要对付师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