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渡玄狼·第二部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子繻和正諧公一行人乘着舍車返回尚族都城。

參加了高加的融和慶典，從表面上看，高加部族的變化似乎不大。該搞的聚會還是照樣搞，白夫外漠宮附近以及沿路一帶的喜慶氣氛依然充足，其他的地方沒有經過，所以不知道。起碼眼睛所及的還能保持盛世的模樣。

高加是主動攻擊別人的一方，因此內部的土木建築都基本完好，或許只是囊中羞澀，但這個卻不是看一兩眼就能看出來的，金錢財寶都用在刀刃上，還有就是用在臉上。

地球上的古人曾有一智慧名言：『好戰窮兵，不亡者未之有也。』這個說法，在玄狼星球上不知是否適用？姑且看着吧。

自從止戰石用於止戰之後，接觸過止戰石柔軟之氣的各部首領已紛紛易轍。

列疆的摩族依照原有的思辯方式，由族民選出了一位新首領——臣僕，之前的百丁首領已從高位上退了下來。

而高加的首領則是通過易容產生，神不知鬼不覺地，原地變了個身，像變戲法一樣，子繻想起了一句熱門的歌詞：『你看見的我，仍然是我，可我已不是原來的我』，真的很應景。如果不是知道箇中緣由，不是親眼所見，子繻也不會相信真有其事。

泰倫暫時的變化最小，因為首領是族民精神上的神祇，而管治的權力掌握在管理團隊手上，換一個管理團隊就解決了責任的問題。

接觸過柔軟之氣的四個部族首領中，三個已有變動，獨剩尚族。尚族各方面的形勢，在族人眼中，是堅不可摧、千載不變的，因為族民能夠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尚主就是一個充滿智慧的神，有廣闊的胸襟，有過人的能力，有凝聚尚族族民的巨大的向心力。如此美好的部族，在神明般的首領的帶領下，定能延綿千年萬年，尚主必可千秋萬歲——當然，這是一般族人的宏願。

子繻並沒有這樣的篤定。雖不能經常在尚宮與尚主同堂議事，但據他近兩次的觀察，他感覺到一股暗流在平靜的表面之下湧動。尚宮會議中的那些郡王公侯們，有某些人還是積蓄了勢力的。在尚主霸氣橫溢的時候，他們懂得收斂；但當發現尚主變得寬厚仁慈的時候，這些勢力就開始試探着冒出頭來，互相傾軋的情景越演越烈，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端儀郡王與鍾陽公。所以，楚言在急怒之下說鍾陽公自身難保，相信是預示他們絕不會留手。

自從打着『利己不干涉』旗號的臣僕首領上台之後，並沒有為星球帶來安寧，他首先就把平時依附於摩族的、崇拜摩族的盟弟盟妹，包括泰倫，推進坑裏鞭打。他認為這些部族只會拿好處，不懂得知恩圖報，他就變着法兒要他們進貢，對於那些不願進貢的，不好意思了，臣僕首領不會再讓他們依靠了，自生自滅去吧，因為臣僕知道，這些部族遲早都要哭着回來求他。可憐他那些列疆和魅界的盟弟盟妹，被棄了個措手不及。

如今，有能力與列疆摩族抗衡的就是尚族了。無論是摩族還是尚族，大家都知道，要從對方身上獲取最大利益，不能靠真槍實彈的戰爭，這樣同時也在消耗自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趁着這個機會，尚族熱情地向摩族的那些棄兒們招手，其實這也是最互利的做法，但是，棄兒們始終消除不了對尚族的戒心，深恐善極是偽。

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尚主是令人害怕的，他想做的事情，其他人沒有辦法通過正常渠道反對。棄兒們既擔心臣僕首領對他們的封殺；又擔心高加認為他們成了孤兒，要逐個吞併；也擔心要是投靠了尚族，就像被裝進一隻華麗的籠子裏，一旦有齟齬，尚主確實是有本事傾整個尚族之力掐死他們，叫他們有進沒出。正因為有這樣的顧慮，摩族的棄兒們都不能放心地向尚族靠攏。

這些棄兒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面對強大的敵人，他們既無能力獨自應戰，又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盤，做不到團結一致。

子繻記得曾經讀過的一篇《六國論》，文中有說：『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又有：『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並力西向，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嚥也！』當時六國的境況，跟這班棄兒何其相似。

以上說的都是玄狼星球現今的局勢。

臣僕首領一方面在打壓自己的盟弟盟妹，另一方面又出口術穩住尚族，更以讚美及對話向高加首領拋出橄欖枝。

臣僕有自己的打算，他認為盟弟盟妹不會離開他，對他們狠一點沒關係。

尚族才是最有力的競爭對手，現在還不是時候向他們發動全面進攻，贏面還不夠大，所以臣僕對尚族出的招式未盡狠辣，同時他也會說些好聽的話來安撫尚主與尚族，令其鬆懈。

而高加一向敢作敢為，也很直接，高加沒有其他手段制衡其他部族，要是被惹怒了，上去就是暴打。高加在與泰倫的對戰中雖有優勢，卻也損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值力倒退幾十年。以他們現時的狀況，實如無牙之虎，已不足為懼了。何況在大多數部族都孤立高加之際，臣僕反其道地向高加伸出友誼之手，高加為了發展，為了重新被接納，還不順勢握住這隻手嗎？

高加與臣僕的『患難見真情』引起了尚族的警惕。在高加攻擊泰倫的時候，尚族為了維護自己的君子形象以及不想捲入戰爭的漩渦，並沒有直接出手幫助高加，但卻一直在『幫親不幫理』地在輿論上支持高加，原因就是他們有共同對抗的敵人——列疆的摩族。

可是，情勢說變就變，現在高加似乎在與敵人眉來眼去，作為盟兄的尚族怎會不警惕？因此，尚族與高加進行了一次如同『情侶』式的真情對話。

『你還愛我嗎？』

『愛！當然愛，捨你其誰？』

『那你怎麼就這麼聽臣僕的話了？他說什麼你都認同。』

『這回我要靠他脫身，他的意圖很清晰，我也是順勢而為。』

『現在外面個個都以為你要離棄我，跟臣僕好了，我幫你幫了個寂寞。』

『怎麼會呢？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在此要說明一下，實際上雙方的對話是很正式很嚴肅的，作者只是將他們的對話『情侶』化，這樣較容易理解。

兩族首領對話完畢，便分別向外界宣布，兩部族之間的友情是成熟穩定的，兩族始終互相支持，保持溝通，不因外來的因素影響。尚族還大方地表示，樂見星球上的超級部族為維護和平出力，體面地彰顯了正印的地位。

玄狼星球的事兒確實很紛亂，瞬息萬變，寫小說的也追不上變化的速度，總之，即使沒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能看得如雲裏霧裏，那就對了，那就是真實的感覺——亂。我們只注重感覺，不管事實如何，因為沒有人能全面地了解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