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逃 第7章 第 7 章

晚上休息的时候，周阿姨给于微微和陈冽也各安排了一个房间。于微微婉拒了阿姨的好意，表示自己想和宋悦睡一个房间。

“哎呀呀，还是小姑娘家家的感情好，”周阿姨哈哈大笑，“你们两个男孩子要不要睡一起啊？”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的嫌弃怎么也藏不住。

……

“两年没联系了，那也没见你们尴尬啊，我看你这辈子就吊死在他身上算了，没出息。”于微微吹完头发往床上一躺，双腿交叉，闭目养神。

“哎——别这样嘛，”宋悦在她旁边趴下，双手托着下巴，“我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本来也说不上是大矛盾……唉算了，就是大矛盾，现在勉勉强强算和好了吧。”

于微微“嗤”了一声，起身关掉大灯，点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又躺回床上。

“不过也不算完全和好……我总觉得他现在很不一样。”宋悦躺下靠在于微微身边，若有所思。

两年不见，周嘉文好像变得更温和，也更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问你，”于微微拿手肘捅了一下她，“你大学一直没谈恋爱不会是在等他吧？”

“当然不是。”宋悦否认得很干脆。

于微微“噢”了一声：“那就好，不然我真瞧不起你。”

“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宋悦反问。

“不知道。讲真的，我其实一直觉得‘动心’是个伪命题，好像完全没有体验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人类真的会有这种感觉吗？”

宋悦想了想，摇摇头，她也有些困惑。

“你喜欢过周嘉文……说明你有动心的能力。那既然你不等他，为什么上了大学之后没有谈过恋爱？”

宋悦愣了，细想一下，其实她高三那年并不会经常想起周嘉文——毕竟学业繁忙，他们又不同班，放学不再一起走之后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大学……她参加了一些社团和部门，似乎一直很忙，也没怎么想过恋爱这回事。

“大概，恋爱并不是我的刚需，只不过刚好那时候喜欢周嘉文罢了。”

“那现在呢？”于微微侧头看她。

宋悦又摇头，困惑道：“我不知道，那件事情之后我一直在生他的气，不过现在想想，他直接拒绝了我，没有拖泥带水，而且那会儿学业压力确实很大……好像他也没错吧。”

“那就别想了，也应该他主动一次了吧——噢，那天和他在周阿姨家里见面之后，你俩还有联系过吗？”

“我没联系过他，他给我发过两次消息，一次是约我去看展，说是多买了张票，我那时候有课就没去。还有一次是让我帮他填个问卷。”宋悦低头掰着手指头数。

于微微随口问了一句：“什么问卷？怎么没找我们填。”

“好像是什么恋爱观……呃，之类的吧，我忘了。”

“看看。”

宋悦翻到问卷那里的聊天记录，把手机递给于微微。

问卷的名称叫做“大学生恋爱观调查”，最前面几个是年龄性别性取向之类的常规问题，后面就是一些比较具体的问题。

1.现阶段有无恋爱对象（或可发展对象）？

A.有；B.无

2.你选择恋爱对象的主要依据是什么？

A.长相；B.能力；C.性格；D.志趣相投

3.你希望你的恋爱对象具备什么品质？

A.温柔体贴；B.知性儒雅；C.成熟理智；D.努力上进；E.以上都是

4.你认为最好的恋爱是怎样的？

A.互相帮助，助推彼此的学业事业；B.互相尊重，肯定对方的能力价值；C.互不打扰，留有足够的个人空间；D.其他

于微微露出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问她：“那你填了什么？”

宋悦凑过去看题目，紧锁眉头努力回忆：“呃……BDEB，好像是。”

“噢，看来周嘉文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知性儒雅、成熟理智、努力上进，并且和你志趣相投，并且想方设法肯定你的价值的人了。”

“什么意思？”宋悦听得莫名其妙。

“你都不上网吗？网上好多人做这种调查恋爱观的问卷，发给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就可以知道对方理想型的恋爱对象是什么样子的。”

“不可能的，”宋悦连连否认，“周嘉文绝对不会去主动迎合别人，他是那种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不可能为了别人改变的。”

“但你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噢……是。”

“总有人要为爱屈服的，既然这个人不会是你，那就只能是周嘉文了。”

这天晚上宋悦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高一那年，选课分班前夕。

体育课自由活动，宋悦和于微微坐在操场旁边的大树下，树冠巨大的阴影覆盖着草坪，于微微在写数学作业，宋悦托着下巴发呆。

其他同学都聚集在隔壁篮球场，有人在打篮球打羽毛球，还有一些人围在一起玩狼人杀。往常宋悦也是狼人杀大队的一员，今天她却没有心情，选课在即，她已经为这件事烦恼好几天了。

物理成绩还行，化学和生物一塌糊涂，政治历史成绩也不错，地理又一窍不通，还有一门技术，不过她没考虑这门课。政治历史物理？理论上可行，但是班主任不建议物理和历史选一块儿，说是很难兼顾。

她知道于微微是铁血物化生选手，而且稳稳进重点班，陈冽选了政治历史，剩下一门在生物和地理之间纠结。

不知道周嘉文选什么，大概率也是物化生。

正胡乱想着，她突然看到操场的另一边，周嘉文坐在草坪上休息。也许是刚打完篮球，他正拿纸巾擦额头上的汗，手上还拿着一瓶水。

“我去一下那边！”她戳戳于微微。

抬头看了一眼，于微微了然，继续看数学题：“去吧。”

宋悦哒哒哒跑到那边，周嘉文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水，看到小同桌跑过来，擦了擦嘴，好笑道：“今天不玩狼人杀？”

“不玩了，问你个事儿。”

“怎么？”看宋悦神情严肃，周嘉文也收敛表情，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

宋悦坐下，认真地问：“你想好七选三选什么了吗？”

“物化生。”周嘉文没有一点犹豫，其实这个问题他没太考虑过，毕竟他物化生单科排名都在年级前二十。

“那我……”宋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周嘉文和于微微成绩不相上下，没意外都是能进重点班的。其实她就算和他们选一样的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她成绩中游，估计也就在平行班了。

“想和我选一样的？”周嘉文好像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笑了笑，双手往后撑地，看向蓝天，碧空如洗。

“是，”怕他误会，宋悦又补充，“微微也选物化生，你们都不跟我一起的话谁来教我数学啊。”

“你不是大学想读中文专业吗？我看了近两年的录取情况，大部分学校的中文专业有选课限制的，政史地三门必须有其一。”

宋悦狡黠一笑：“了解得这么清楚？你干嘛这么在意？”

“当然在意，谁让你自己不在意。”

蠢货，好像没开窍。

“那我去学政史地的话，我的数学怎么办？”

“拿来问我，我会教你的。”

“真的吗？一直教我吗？”

“真的，一直教你。”

“行，那我再想想。”

梦境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变形成一个个色彩碰撞的漩涡，剧烈转动，有点像梵高的《星月夜》。不过须臾，黑洞式的的漩涡就已铺平，画面跳转到一个冬夜的晚自习，宋悦穿着厚厚的冬季校服，趴在桌子上拆于微微传过来的小纸条。

“放学先别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微微为了方便选择住校，所以她平时都和周嘉文一起回家。不过他今天有事请假了，她只能一个人回去。

“好。”

十点的下课铃一响，于微微就收拾好东西拉着宋悦冲出了教室。

二人一路狂奔。

“来操场干什么？”

于微微不回答，拉着她穿过塑胶跑道，来到操场中间的草坪上。

“躺下。”她说着，自己先躺下来。

冬天的草坪全是枯草，一不小心就会粘一大把在身上，而且这时候是十二月底，天气很冷。

宋悦迟疑了一下，也学着于微微躺了下来。

“看天空。”

宋悦依言看向夜空。

“星星漂亮吗？”

“漂亮。”

“我每次学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周围人都在跑步，我躺在这里看星星，感觉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你也会学不下去？”宋悦有些诧异，“我以为学习对你来说跟喝水一样简单。”

比起周嘉文，于微微才更像小说里的那种“天之骄子”，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教过她的老师没有一个不夸她聪明的。

于微微不回答，只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宋悦思维很跳，“好想去纳木错看星星，感觉会很浪漫。”

“我和你一起去。”

“好，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

……

她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凌晨三点十分，身边的于微微还在熟睡。回想起刚才的梦，后劲还在，她于是又想起来被周嘉文拒绝之后，于微微跟她说的那句话。

“拿下高考，再谈人生。”

都说失恋影响学习，但平心而论，她确实没怎么被影响，高考考得也还算满意。

她觉得是时候弥补一些遗憾，比如规划一下和于微微的纳木错之旅，比如和周嘉文探索那些未竟的罗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