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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听风起 第60章 囿于永冬(二)

作者:琊江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2:27:55 来源:文学城

“哎呀,我开玩笑的。”眼见事态不对,晚照连忙讨好似地笑,她用柔软的小手拉起元初弦的,轻轻摇晃,“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当然没生气。”元初弦嘴硬,但看着晚照的脸,却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不过,她确实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就是了。”晚照笑眯眯地,“因为我用能力,把这个地方的时间暂时冻结啦——”

“那外面的时间也被你冻结了吗?”元初弦有些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那没有,我还没有这么强大,估计也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做到吧。”晚照笑,“比如掌管时间与空间的神明,时神。”

“我还没听过这号神仙。”元初弦嘀咕,“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编出来这么个东西。”

“……懒得和你计较。”也不知哪句话惹怒了面前的少女,“这可是我们的先祖,‘神授以血,遂承其灵’。意思是,神明将自身的骨血授予子民,子民便继承了和神明一脉相承的灵力。”

“懂了。”元初弦点点头,“你想说你是神人?”

晚照盯着元初弦,良久开口:“……你都是和谁学的?”

“神明的后人不就是神人吗?”元初弦无辜道,“怎么了,这种叫法不妥吗?”

“没什么。”晚照冷哼一声,“只是觉得有点难听。一般我们把拥有灵能的人称之为灵能者,比如南映葵,就是灵能者。”

“那晚照,你是灵能者吗?”

“我?”少女忽然消失在空气中,那件轻巧的洋服失去凭依,落在地上。她银铃一般的笑声从元初弦的头顶处传来,“我当然不是啦,亲爱的初弦,我早就……是个死人啦!”

元初弦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身体似乎被浸泡在冷水中一般,经络生疼,四肢末端传来阵阵寒意;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肺部如同被凝胶堵塞一般难受,血腥味在口中满溢,她不由得猛烈地咳嗽,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呼吸畅通,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嘻嘻嘻,这就是我平时感受到的一切哦。初弦也来试试吧~”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雀跃,元初弦几乎要怀疑,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跳着舞。

元初弦眼神泛白,她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是真的有可能会死。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少女解开了对她的控制,房间里复又明亮,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晚照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欣赏她的窘迫。

“你……咳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元初弦抬起头,“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你当然没有得罪我,初弦。我做这些,是因为我是恶鬼。”晚照把“恶鬼”二字咬的格外清晰,“邪恶的鬼自然要做坏事啦。”

“你还记得你在孤儿院看到的黑影吗?它比我穷凶极恶一百倍,不,甚至有一千倍那么多~”晚照舔舐着下唇,她樱红色的小嘴如同某种危险的蜜糖,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莹润的光,“光是闻着它身上尸体的味道,我都感觉自己在地府的罪业又加一笔呢~”

“你别说了……”元初弦无助地捂住耳朵,她是真的很害怕,“不许再说了!”

“怎么了?初弦?”南映葵终于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撕碎的衣服,摔烂的花瓶,还有元初弦哭得红肿的眼,无不彰显此处曾发生了不好的事。

“我……我没事。”元初弦慌乱地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脚下缠着的碎布绊了一跤,重重跌在地上,手肘处莫名多了道长长的口子,也不知道是磕着碰着哪了。南映葵连忙打前台电话,让他们送消毒用的碘伏和纱布到房间来。做完这些,她轻轻抓起元初弦的小臂,在不碰到伤口的前提下,温柔而细致地检查她的伤口。

元初弦恍惚了一瞬,印象中,母亲也曾有过这样温柔的眼神。

只是她对自己的严苛,要远远多于温柔。

“不是很深,估计只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南映葵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很明显的“作案嫌疑人”,只好作罢。小孩的皮肤本来就嫩,她自己上学的时候,也被尖锐的书页划伤过。

元初弦渐渐停下了抽噎,她接过南映葵给自己的纸巾,磨在眼下的感觉有些粗粝。她静静地看着南映葵从门外拿过药物,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签给自己清理伤口,有点痛,但还没有到需要张口说出来的程度。

“好啦。”南映葵给她包扎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接着去看电视了,你有什么事情,记得要跟我说哦。”

元初弦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能和南映葵讲刚刚发生的事。她总有种隐约的不安,晚照的存在极具威胁,似乎只要和别人提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再度扼住自己的咽喉。

而在她纠结的时候,南映葵早就大大咧咧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不能给她添麻烦,万一她觉得我过于累赘,或者不太完美,不要我了怎么办?”元初弦想,“那样她又会把我扔回向阳福利院的。”

她不愿再回到那个逼仄的,阴暗的,除了阳光以外一无所有的地方。

即便那里有自己最喜欢的檩夏,她也不愿在向阳福利院再呆上一段时间。

那天晚上,元初弦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她拎着大箱子,气喘吁吁地一个人把自己的箱子搬上公交,司机等她上车后关上门,发动车子。她踉跄几步,终于扶着箱子才稳好身形,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注视逐渐拉长的自己和车站的距离。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去向阳福利院时候的回忆。

负责接收她的工作人员是个大妈,圆滚滚的脸上总是凶神恶煞,顶着她那头蓬松的卷发,对围观好奇的男生颐指气使。元初弦想起电影里的包租婆,掩嘴偷笑。

“你今后就住在这间屋子了。”大妈打开一扇破旧的木门。她有些不适应光线,眯起了眼睛,粗鄙的铁栏杆蹬着眼睛看她,染灰的墙皮再难看到几分原先的白净,只有幼稚的鳖爬字体在角落耀武扬威。是双层床,但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个人,似乎没觉得占着室友的床有什么问题,在上铺愉快地玩着贪吃蛇。

“又玩手机!”大妈想给那个小孩一个掌掴,但囿于高度没有实现。这回元初弦没忍住,笑出了声。

大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大抵是从心底里认定了这个女孩不是什么正常角色。属于很难对付的棘手孩子,元初弦读懂了这个眼神。

“你就在这里住着吧。”

望着破旧的被褥,她原本想至少乐观些,稍微清理收拾一下,也不是不能住,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一个虚影。它坐在窗边,像是一个细长的穿着灰色长风衣的人,看不清脸。

她害怕起来,手指痉挛,呼吸紧促,胸口像是遭受了重击,心肉做的地方刺痛,几乎要怀疑是肋骨弯曲,刺穿了它。

好歹消停点。另一个冷眼旁观的自己说。

“我不能,阿姨,我能不能换个地方住……”元初弦缓过神来,呐呐道。

“你敢顶嘴?”大妈啐了一口,元初弦觉得她那高抬着的有力的手似乎随时可以把自己扇得头骨开裂,赶忙噤声,但大妈却有些不依不饶。

“你们这群养不熟的崽子就是麻烦!知道这都是谁的钱在养你们吗?我们纳税人的!”

“可是……那个地方有一个人……”元初弦看她的气似乎随着这几句中气十足的呐喊散了,连忙补充自己的意见,手指向虚影坐的地方。

“有个屁!你们这群小鬼就喜欢编恐怖故事!晚上睡不着别来找我!”大妈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气冲冲地甩了门。

“你真有种,来这第一天就敢顶撞赖□□。”上铺的小孩嘻嘻哈哈。“你不知道她最信这些了,逢年过节的烧香拜佛!”

“可是我没有说谎。”

上铺小孩不玩了,贪吃蛇咬到自己的尾巴,游戏结束的画面一闪一闪。

“你有病。”小孩很久之后蹦出这句话,拉上那床脏兮兮的被子,整个人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元初弦把自己床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为自己铺好了被子,她是第一次做这些事,还有些不知所措。勉强把床铺收拾成了可以看的形状,她长呼一口气,仰躺在床上,生硬的床板硌到了她,疼得她皱眉。

她看向虚影,他还在那里,没有移动。

恐惧和困意打了一会架,最后困意战胜了没由来的恐惧,元初弦睡着了。

福利院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过一些,破旧的院服,难吃的饭菜,操场上连橡胶跑道都没有,只有一片篮球场算是崭新。

留在这里的第一天,她就被年纪稍大的孩子堵在了路边。

“听说你能看到鬼?”几个半大少年不怀好意地嗤嗤笑着,“真的假的啊?”

元初弦刚想逃跑,却被一只手拦下,男生坏笑着把她推到墙边,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拳头打在身上的感觉很痛,衣服也被弄得凌乱不堪。

即便是很多年后梦到那天的事情,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初对这个男生的恨意。

“切,什么啊,是个女生。”一个男生忽然说道,“没意思,我还以为是男的。”

“女的不更有意思了吗?”另一个男生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元初弦吓得闭上眼睛,那肥猪流油的手还没碰到她呢,她就已经浑身瑟瑟发抖了。

“去去去,都给我滚!”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男孩们被揍的哀嚎声,元初弦把手指张开一条小缝,看见扎着高马尾的少女站在不远处,正呵斥着四处逃窜的男孩们:“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同学,直接揍得你们三天下不来床!”

元初弦低头,用被撕破的衣服下摆偷偷擦干净脸,她的第一直觉,是不想给这个女孩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怎么被他们打成这样啊?”女孩凑过来,她的眼睛大大的,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在妈妈梳妆台里见过的琥珀,又如烈阳般闪耀,让元初弦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灼伤了。

“你是新来的孩子吧,我感觉我以前没见过你,下次他们再欺负你,就来院长办公室,我会在那边写作业。”女孩笑,“我叫檩夏,是院长家里的小孩,今年就上小学六年级了,你呢?”

“……”元初弦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半晌,她还是开口了:“我叫元初弦,叫我初弦就好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是月亮的意思吧?”檩夏说,“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元初弦冷眼看着这个和自己应该是同岁的孩子,她多么幸福,穿着好看的裙子,有着美满的家庭,性格这么开朗,应该有很多朋友吧。

她很妒忌,她多么希望那个家庭幸福美满的人应该是自己,可惜不是。

“来,我拉你起来。”檩夏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抓紧了。

檩夏比她高很多,估计有一米七左右了,她只有一米五八,原本她以为自己在女生中算是长得比较高的了,今天遇到檩夏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你还挺高的嘛,算是同岁里面比较高的了。”檩夏摸摸她的头,“头发也短短的,软软的,好可爱。”

她扬起脸,终于鼓足勇气,看向檩夏的笑脸。

“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篮球吧。我是我们学校女生篮球队的队长,不会的话,我教你。”檩夏歪着头,甜甜地笑。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不过你现在膝盖受伤了,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吧。”檩夏说,“院长办公室现在没人,我上回打球摔伤了,那里有点药,还有一个小冰箱……”

她边说边拽着元初弦,走向操场边上的小办公楼,手劲很大,元初弦竟然无法挣脱。

院长办公室内很安静,元初弦坐在精致的黑色皮沙发上,看着对面墙上的鱼缸,里面的银龙鱼游来游去,圆睁的眼睛像铜铃一样。元初弦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书上说鱼是没有眼皮的,那么它们该怎么入眠呢?

“好了,你帮忙拿着这个。”檩夏拿着一瓶云南白药和一根棒冰过来,“棒冰,不是给你吃的,用来敷一下手臂上的淤青。那里都肿了。”她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敷完之后棒冰化的水可以喝掉的。”

“冰糖水有什么好喝的。”元初弦小时候很听爸妈的话,不吃太冰或者太甜的东西。

“当然好喝。”檩夏吐吐舌头,“我超喜欢的,更何况就剩这一根了,还是我最喜欢的可乐味,不能浪费。”

元初弦觉得这样的檩夏挺可爱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檩夏见元初弦笑了,也不禁跟着一起笑了。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檩夏问她。

这一次元初弦没有否认,“嗯。”不管是内心还是外在,她都没有表现出抗拒。

“太好了,我从刚刚开始便一直觉得初弦很可爱,想要和你交朋友呢!”檩夏笑眯眯地。

“暑假马上开始,真希望能去别的地方逛逛啊,哪怕让我回老家玩也行。”她没话找话,“初弦你除了这里以外,去过别的城市吗?”

“我去过的地方不是很多,港都,京畿,还有北郡,我没有回过老家,我妈妈是滇藏人,爸爸是禾水人,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相隔太远了,所以都不打算回去了。”

“哇,我还没有去过港都呢,初弦你家里人真好,愿意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去年冬天我和妈妈一起去的,过年的时候维多利亚港会放烟花……”

元初弦突然不说话了,檩夏想起了什么,急忙说:“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把你当成了学校里的同学……”

是啊,学校里的同学。那些孩子没有罹受父母离世的苦难,他们只是理所当然地幸福着,就跟檩夏一样。

元初弦忽然有些委屈,她拿着棒冰,夏天的棒冰本来就不经热,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外包装的褶皱,滴在她的小腿上。

“欸——你别哭啊。”檩夏看到她流泪的样子,手足无措,连忙去办公桌上拿了纸巾,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我也没想哭,眼泪自己掉下来的!”元初弦无力地嘴硬。

“我把我最喜欢的蛋糕分你一半。”檩夏见状从冰柜里拿出一个还没开封的小蛋糕,“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元初弦是真的不想哭了,她知道再哭下去,檩夏就该讨厌自己了。但无奈,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哭得更难过了。

檩夏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对她置之不理,只是默默地帮她擦干净眼泪,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轻柔地哄着她:“别哭了,初弦,我在这里呢。”

“嗯,我没哭……”元初弦抽噎,“我就是,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檩夏笑了笑,“我给你唱歌好不好?我小的时候爱哭,奶奶总是唱歌哄我。”

她说着,唱起一首北郡当地的民谣。

歌声渐隐在夏日的蝉鸣中,夕照渐远,如儿时的友情般,一去不返。

元初弦从梦中醒来,摸着脸上无故淌下的两行清泪,和被沾湿大半的枕头,忽然无力地笑了。

她开始有点想念自己的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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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囿于永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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