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来,福顺和另外两个小厮尽职尽责地守在院门口,没多远就瞧见大公子正往梅鹿苑而来。
“大公子,您来了?”福顺小步跑上前去迎,孔邑敛眉沉声问他,“晚膳送进去了?”
“送去有一会了,吃了不少呢,也没为难咱们做奴才的,闹着要出院子。”
一席话听得孔邑心情颇为舒畅,只要她听话不闹,到底是个女孩家,往后她骄纵些也不为过,天塌了有他顶着。
快步进了院子里,廊檐下站着丫鬟,却不是贴身伺侯钟毓的柳儿。屋子里烛光昏暗,一看就是里面的人歇息下了。
“小公子歇下了?”
小丫鬟匍一看见大公子背手站在院中,身姿挺拔,模样不凡,只是气质太过冷冽,一双星目直看得你有种无所遁形的拘束感,老老实实回话,“睡了,柳儿姐姐伺候小公子洗漱的,只说小公子乏了,叫我们外面候着的动静小些,无事不要进去打搅。”
静了几秒,想着扰人清梦实在不好,孔邑乘着月光提步返回,想起钟毓求着自己带她出去骑马射骑已经求了好几日,不如明天就带她出去好好玩玩。
如此想着,也不禁扬起唇角,她必定会高兴。
再说钟毓这厢,想了个让柳儿冒充自己的法子,自己从后院翻墙跑出来,带着礼物直奔聚香阁。由店小二引着到了房间,里面已经落座十来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正有说有笑。
“钟毓兄弟,我正担心你不来了呢。”向在座的介绍钟毓,一众人都笑着问好,互相招呼,房间气氛热闹非凡。
因席间都是男子,热络之后话题便渐渐有些歪了去,酒足饭饱之后一个个嘴上都把不住,高谈论阔起种种风流韵事,笑得不怀好意。
钟毓自小到大没招惹过哪个女子,调戏良家妇女更谈不上,一时插不上话,拽了拽邻座宋霆的袖子。
“宋兄,这是送你的生辰礼,你可别嫌弃啊。”
东西双手递去,宋霆打开一瞧眉开眼笑,把玉佩拿起来,当着她的面挂在腰间,“这礼物送的深得我心,多谢多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坐在面对的人不乐意了,扬着嗓门喊,“哎哎哎,你们两个大男人腻腻歪歪什么呢,把咱们都晾在这儿。”
宋霆端着酒杯站起来,笑骂他,“你他娘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聊女人,说不定在场就你一个童子鸡。”
对面男子听闻一面爆红,仿佛真被说中,脸色一片青红。钟毓也跟着傻乐,觉得宋霆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那位王兄从开席张嘴便是哪家小娘子如何如何,哪个勾栏里的女人最风骚,好似天下女人都被他洞悉一般。
被笑话的王兄一时缄默,瞧见钟毓竟然也跟着众人取笑自己,心里不大舒坦。心想在场的童子鸡必定也有钟毓你一个,一个男子生的这样娇小,模样还娘气,谁家娘们肯和你睡?
“钟小弟模样瞧着倒好,不知可曾有一二风流之事?”
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她身上来,钟毓不慌不忙,嘴角扬着笑,笑中还带着顽劣之意,轻轻晃着脑袋开口,“啧,那是自然。”
得意洋洋的模样惹人更加好奇,钟毓生的好看,虽然身材不算魁梧,可如今的姑娘们大多只看皮囊,且钟毓看着机灵聪明,必定把那些小娘们惹得春心荡漾。
“那春红院的头牌妙音娘子你可见过?”
妙音娘子貌美有才,善诗琴歌唱,且不是一般人说招待就能招待的。光是要进她那扇屋门,先得交白银五十两,交了银子进了屋,且还得与她对诗作句,输了便滚蛋,银子也甭想往回讨回一厘。
“当然见过,那妙音娘子,啧啧啧……,皮肤又白又嫩,小手抓在手心里软乎乎的,小嗓门叫的哟,那晚我骨头可都酥了。”
钟毓似回味,一幅痴汉神情,引得在座之人全都想入非非。
“骗人,那妙音娘子岂会让你爬上她的卧榻,你且同我们说说,那晚她出的什么词句,你又是如何对词的?”
对面王兄却是不肯信,那妙音娘子他也肖想许久,银钱砸了不少,连妙音娘子的手都没碰过。钟毓那弱不经风的白斩鸡却说把妙音娘子睡了遍,这叫他怎能接受。
“对啊,你和我们说说。”众人起哄,钟毓清清嗓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大抵男人对这档子事儿都有天生的兴趣,一个个瞪圆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等着钟毓开口。
“咳咳,那日我交足了银钱,老鸨带我进了妙音娘子的屋子,啧,你可真别说,”
她故意停顿,环视一圈,其他人急哄哄的模样惹得钟毓捧腹大笑,她不过是编胡话过过嘴瘾,他们却还真信了,哪能不乐?
“你笑什么,快说快说。”
“那屋子里香喷喷的,跟进了花园里似的,妙音娘子坐在纱帐后头,我只瞧见轮廓,乖乖,那身材当真是玲珑有致。”
“你别东扯西扯,你快说妙音娘子出了什么诗句与你相对。”
王公子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内心酸涩,不忍再听,直催钟毓赶进入正题。
“急什么呀,我这不正准备说来来着。”斜他一眼,岂能不知他什么心思,羡慕嫉妒恨呗。
“我进去没待美人先开口,我便说,妙音娘子,我这有一谜题,你若答对了,我赠你银钱100两,外加首饰一盒。你若答不上来,今晚就要把爷伺候舒坦了。”
乖乖,这钟毓还真是不走寻常路,这一打头就给妙音娘子不寻常的印象,果然是高!
“那你问的是什么?”
暗叹这小兄弟怎么急死个人啊,连宋霆也追问她快些说。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疯僧上下狂,我便问妙音娘子此为何物。小娘子登时拨了纱帘,粉颊通红,指着我嗔骂登徒子。”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
气氛瞬间高涨起来,有拍桌,有鼓掌的,直说钟毓有才,这等胡话也敢去撩拨娘们,不怕叫人轰出来。
—嘭!
忽闻一声巨响,惊的全场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门口,心想哪个不开眼的找事,敢这么挑衅。钟毓自然也看向那处,只一眼,吓得她两腿发软,心跳如雷,后背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甚至摆个什么表情也不知道。
“钟毓,还不给我滚出来!”
孔邑一声暴喝,单单只是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周身暴戾之气也震得人胆颤,钟毓被他盯得后颈发紧,怕一过去就被孔邑活活掐死。
他定是听到她刚才那一番话了。
宋霆察觉到钟毓的恐惧,也不想气氛太僵,先是安抚屋子里的人,交代来人是钟毓兄长,大家才陆陆续续又谈起话来。
被宋霆拉着手腕出了房间,钟毓一路埋头,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抹玄色衣角,便是到了孔邑跟前。
只这短短几步路,也叫孔邑看清了宋霆腰上佩戴的环形玉佩,心中怒火烧得他差点没当场一脚踢过去,恨不得踹死钟毓这个吃里扒外,胆大包天的蠢货。
光是怒火么?他扪心自问,清楚更多是妒意,那宋霆是什么狗东西,钟毓那么抠搜的性子竟然肯舍得掏这么一笔银子为他花钱。枉他还自作多情,还以为.....还以为......
简直荒谬!简直可笑!
“我先带她回去,不多叨扰。”
宋霆手还拉着钟毓手腕,那画面孔邑只觉得分外刺眼,探手过去,状似轻轻拍了拍宋霆手背,示意他松手,宋霆徒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都白了几分。钟毓只顾着害怕,并不知道孔邑借机报复了宋霆,听见动静才问他怎么了。
“无事,你可要和你兄长一起回去?”
她倒想不回去,点了点头,同宋霆告别,“我....天色晚了,明日可能就不能送你了,往后你要记得写信到——”
话未交代完,人已经被耐心殆尽的孔邑直接拽着下了楼,钟毓知道他此刻必定是怒到极点,不敢抗议,只频频回头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宋霆,说不上来的失落。
“你再回头一次,我就把你脖子拧了。”
耳边传来孔邑阴测测的咬牙切齿的威胁,只觉得后颈一阵凉风划过,钟毓缩了缩脖子,小步跑着跟着孔邑一起上了马车。
一下马车直接去了梅鹿苑,凡是在她院里伺候的奴才全都跪着,面如死灰般颓败。柳儿却只穿着中衣跪在院中间,披头散发,叫她看不清柳儿此刻的面容。旁边摆长条凳,还有两个小厮手持木棍站在廊檐下,这架势一看便知接下来要如何。
“柳儿!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钟毓要去瞧她,知道她肯定是受了折磨,心疼又自责,肯定是被伤着了。
“去哪?”孔邑露出一丝冷笑,掣住钟毓胳膊,在她耳畔低语,“心疼了?这还算不得什么,眼泪留着慢慢哭吧。”
孔邑垂眼看她,眸子里有几分癫狂,古怪笑道,“你且好好瞧着,你最听话的奴才是怎么替你受过的。”
福顺搬了圈椅过来,孔邑扯着钟毓坐下,这便是要她亲眼看着柳儿受刑了,钟毓不肯,挣扎着要要起身,对,去找爹爹,爹爹会帮着自己的。
“哪也不许去!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这个欺上瞒下,不知死活地贱婢!”
肩膀被他施力按住,钟毓动不得半分,眼睁睁看着柳儿受刑。
一声令下,谁还敢怠慢,没一会就听见柳儿凄惨的哀嚎。那两个打手深怕遭连累,打得尽职尽力,每板子落下去都能听见皮肉和板子相碰的声音,连福顺都觉得受不了,偏头不忍再看。
哇哇哇,居然有有收藏了,我哭了。更文快一个月了,唯一的收藏是我自己,今天登陆一看,居然两个收藏了,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