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的太闷,白莉斯决定跟朋友出去玩几天,去了趟南方,这会正提着大包小包的特产回到家,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助理阿姨也不见身影,房子里安静的出奇。
她放下东西走到书房,推开门,只见白九良坐在书桌旁认真记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察觉到有人进屋也没有抬头。
“我哥呢?”白莉斯问他。
白九良停顿,放下笔,看向门口的人。
“他这几天都在实验室。”
白莉斯提高声调发出疑问:“实验室?他一直没回家?”
“嗯,说很忙,不要去打扰他。”
白九良重新低头继续在纸上写着笔记,白莉斯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扭身离开。
两分钟后,她又回到门外向内探了半个身子说到:“从外边带了吃的,你自己去大厅挑吧,别说我没给你带。”
白莉斯语气依旧有点不耐烦,但也不似从前那般对白九良凉薄苛刻的态度,他们现在的状态已经能和平共处一室,毕竟从小在一起长大,总归有点感情。只是白九良越长大性格越清冷,两人不怎么交流,而且白莉斯从来不叫白九良哥。
“嗯,谢谢。”白九良低声回应。
白莉斯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人撇了撇嘴,心想:真能装。
关上门白莉斯拿出手机准备给白祉珩打个电话。
电话还没拨通,就听见大厅里的座机响了起来。
白莉斯跑过去接了起来。
“喂?哥你怎么不打手机啊?我回来了。”
电话那头先是沉寂了几秒,接着扎兰屯沙哑着声音说:“莉斯啊,祉珩他这几天劳累过度晕倒了,现在在医院休息,情况不严重,你们别急慢慢过来,我在医院等你们。”
白莉斯睁大眼睛,一瞬间大脑停滞了一下,好一会才从嘴里发出一个“好”字。
她挂了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以前白祉珩也晕倒过,只是他身体比较薄弱没想到一直长大成年也没有健朗起来。
白莉斯看了一眼书房,她紧紧咬着嘴唇,转身跑出家门往医院赶去。
医院,白莉斯赶到的时候,白祉珩还在熟睡中。
扎兰屯见白莉斯来了,交待了几句便匆匆赶回了基地。
走之前没有看见白九良就问了几句,白莉斯摇摇头:“我没告诉他。”
扎兰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后面他又给白九良打了个电话,很快白九良就赶了过来。
白莉斯坐在床边看着白祉珩安静的面孔,苍白的脸色,显得五官都变得浅淡。
就这么发呆的看了一会,她微微扭头便看见白九良不知何时站在床边,一言不发的守着。
“我有话要说,你跟我出来。”
白莉斯起身往外走,白九良默默跟了过去。
两人站在医院走廊上,气氛沉默了很久白莉斯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我哥身体不好,从小就不好,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
白莉斯说到这有些语噎,她强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她知道自己冲动,性格不稳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帮助白祉珩去分担,还有父亲母亲,她知道白祉珩对父母的过世一直耿耿于怀,这就像一个心结好像永远无法解开,但她帮不上忙,一点都帮不上忙。
“我想进实验室,你帮我跟叔叔说,我要进实验室。”
白九良不说话,他知道白莉斯想干什么,她想时刻陪着白祉珩,将她自己跟白祉珩待在一起的时间延长到最大。
白莉斯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跟白九良说话,平时那么傲娇的女孩,此时脆弱的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
“我会帮你,但不一定成功,实验室不是谁都可以进去,况且你还没有资质。”白九良看着她,终究于心不忍。
“没关系,只要能进去,我干什么都可以,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外面,直到有一天别人打电话告诉我...告诉我......”
白莉斯没有说下去,这种恐怖的感觉让她崩溃,曾经日日夜夜的折磨她,就像浮在水面上,随时会沉溺下去直到窒息。
休息了几天白祉珩也出院了,只是他突然发现一向调皮的妹妹好像瞬间成熟了不少,不再娇气,跟白九良之间的交流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白莉斯自那天后,再也没有离开家出去旅游,只要有时间她都会陪在白祉珩身边,经常去基地给白祉珩送饭,哪怕他很忙见不上一面,她也会坐在白祉珩的办公桌位上发呆,一坐便是一整天,好像只要离她哥哥近一点,就会有一分安全感。
这天,终于得出空闲,三个人回家准备晚上一起整齐的吃顿饭。
助理阿姨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看着眼前三个从小看大的孩子现在都长成优秀的大人了,助理阿姨顿时老泪纵横。
白祉珩让阿姨也落座跟他们一起吃饭,至此一家人也算整齐。
“很久没有这样安安稳稳坐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顿饭了。”白祉珩笑着看向白莉斯和白九良。
“是啊,哥你是大忙人嘛,这种机会实属难得。”白莉斯调侃道。
“好吧,实在太忙了确实是我的问题,而且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白祉珩眼中似坚定了什么一般,变得炯炯有神。
“怎么,帮我们找到嫂子了?”白莉斯惊讶的看着自家哥哥,忍不住的激动。
白九良闻言也看向白祉珩。
“当然不是,我是要说,我被选中加入地下秘队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顿时愣住,白莉斯震惊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她握紧拳头的手微微颤抖,久久无法消化这几句话。
白九良拧着眉头一向沉稳的他语气都变得急促:“为什么?你一定要去?”
白祉珩看他们反应这么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加入组织就说明进入了国家最顶尖的实验研究团队,其中所有的项目都是最有价值的研究,那也意味着他将进入一个完全封闭保密的地方,专心研究,其中虽然危险重重但也是最光荣最人才济济的地方。
“人生的价值应该如此,我已经决定好了。”
白莉斯突然大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哈哈的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好,好一个人生的价值。”
白莉斯摇着头,她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掉落,嘴上依旧在笑,身体却颤抖抽哧着。
“都走吧,全都走,这个家到底算什么家。”白莉斯抬头看着眼前的屋子,也许早在很多年以前,这里就已经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家了,她只觉得凄冷,孤独,那些她爱的,终将离她远去。
“莉斯,你听我说。”
白祉珩上前抱住有些失控的白莉斯,他安抚的拍着白莉斯的后背:“冷静莉斯,我只是去一段时间,只要每次实验顺利是可以回家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的。”
白祉珩知道白莉斯在担心什么,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他能做的也只有祈求平安,希望自己可以顺利回来。
一桌的饭菜,到最后也没有几个人吃的下去,阿姨默默收了碗筷,虽然不懂几个孩子为了什么这么难过,但她也明白,以后看见这几个孩子的次数会越来越少,她老了,孩子长大了,也该各自去各自要去的地方了。
傍晚,白九良站在阳台上,他从来没有抽过烟,此时他的手上夹着一根烟,点燃了却没有放到嘴里,就那么看着烟慢慢燃尽,星火抖落,慢慢消逝于地面。
“这么晚了还没睡。”
白祉珩走过来,伸出胳膊搭在白九良的肩膀上。
“记得你第一次来家里,小小的一只,现在长得比我都要高。”白祉珩感慨的叹了口气。
白九良扔掉烟,看一眼白祉珩,的确自己高了他将近快一个头。
白祉珩笑了:“怎么,高还不是得叫我哥。”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白九良,两人笑了一会,接着白九良平淡的开口。
“为什么想去,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很危险。”
白祉珩:“我知道,老毛病了,干不起重活,所以这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不想让爸妈失望,我有点逞能了是吧。”
白九良点头:“确实,很逞能。”
“唉,多帮我安慰一下莉斯,你们俩最近相处的很好,以后多照顾她一点,她太缺乏安全感了。”
“你才是他哥。”白九良回他。
“是啊,我这个哥属实有点不称职,以后肯定好好补偿,还有你也是她哥啊臭小子。”
白祉珩敲了一下白九良的脑袋,不满他的说辞。
“一定安全回来,不要再逞能了。”
白九良认真的看着白祉珩,在他心里,早就把白祉珩白莉斯当成了家人。
身后,白莉斯站在拐角的墙后,她捂着嘴防止自己的哭声传出去,心里一万个难过一万个不舍,可最后还是要把这些酸楚压进肚子里,她改变不了哥哥的决定,一如她改变不了父母当初的离开。
白祉珩走的很快,第二天起床后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没有离别没有相送,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白莉斯也没有吵闹,甚至没有哭,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助理阿姨依旧像往常一样准备着早餐。
白莉斯坐在餐桌旁用叉子往嘴里送着鸡蛋饼。
“白...九良呢?”
白莉斯看向助理阿姨。
助理阿姨回答:“嗷,小良他在书房呢。”
白莉斯:“他没吃早饭吗。”
“还没,我一般都是给他送到书房去。”
“嗯,给我吧我去送。”
助理阿姨一愣,虽然她知道两个孩子不怎么和睦,但现在看似乎有了转变?
助理阿姨笑看着白莉斯端着早饭去往书房,满意的点点头,这兄妹终于冰释前嫌了。
书房里,白九良低头查阅着资料,他知道白祉珩进去的目的一定跟水晶有关,其实他也在私下自己找资料研究,但是保密的资料太多,他根本查不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进秘队。
白莉斯没有敲门,她推开门走进来,看见白九良抬头看她,抬手合上了他自己面前的一堆纸张。
“早饭,还要人给你送进来吗。”白莉斯往他桌上看了一眼,被他压的严实看不到什么。
“谢谢。”
白九良有些诧异,白莉斯竟然把早饭给他端进来了。
“不用惊讶,好像我以前对你怎么不好了一样。”白莉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
白九良看她:“有事?”
白莉斯:“没事啊,对了上次说帮我进实验基地的事怎么样了。”
白九良想要拿叉子的手一下停住了,接着将手又收了回来。
“问过了,老师没同意。”
“什么?那我去当个打杂的都不行吗?”
白九良摇头。
“......”
白莉斯气鼓鼓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回来把桌上的餐盘端起来。
“自己去厨房吃吧你。”
然后咣的一声关上了门离开。
白九良抬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祉珩中途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说自己适应的很好,队里伙食也不错自己还吃胖了几斤。
白莉斯不屑,表示家里饭菜果然不如外面香,在家吃不胖出去就吃胖?
成功将白祉珩的嘴尴尬的堵住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白九良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白莉斯突然体会到有种年纪轻轻就空巢的感觉。
然而平淡的日子总不会一直平淡,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次的电话是白九良打的,语气平静的恐怖,就像白莉斯听到消息后,心情也平静的恐怖一样。
好像白祉珩死了这几个字充满了荒唐。
其实更像一个不好笑的笑话,就在白莉斯跟白祉珩通过话后的一个周,听到这样的消息白莉斯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幻境里,生命仿佛脆弱的像块玻璃,不是仿佛,就是一块玻璃,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从别人嘴里说出他死了,然后他还是真的死了。
好像从一开始大家心里就默认白祉珩会死一样,恐怖的是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真到了这一天,她竟然觉得,看,他真的死了。
越珍贵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幻想失去的那天,在漫长的担惊受怕当中,她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个结果了,就像无数日夜她所担心的那样,有了这般结果。
泪好像流不出来了,也好像突然感受不到难过了,她只是麻木的接受了这个事情。
那天,天气还很晴朗。
白祉珩可笑的躺在那,像之前那样睡了一般。
看着他白莉斯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有一瞬间不明白为什么人死了就不能动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吗?
可他还这么年轻,手脚都还在,为什么就死了。
“他撑了很久,他很厉害了,一直把实验材料都一一密封好了才倒下的,如果不是他,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辐射的。”
白莉斯看着眼前痛苦哭泣的人,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哦她应该是白祉珩的同事吧,为什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可以哭的这么难受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她看着身边的白九良,只见他的脸色惨白,她很少看见白九良这副神魂落魄的表情,好像身体里的东西要爆炸了一样。
低头继续看向白祉珩,所有人都在为他难过,只有她自己,从此失去了感觉。
听到消息时。
白九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实验室,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祉珩,那个笑的一脸灿烂的小男孩对他说:来,帮我看看那那个小汽车要怎么修。
还有无数次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让自己喊他哥。
白九良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他慢慢跌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眼前的路却站不起来。
他伸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口前的衣服,脸上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自己已经忘了很久的眼泪的滋味,颤抖微张的嘴巴里,艰难又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呢喃。
“哥。”
白祉珩要火化的前一天,白九良待在白祉珩所在的医院里没有回家,这样好像离得更近一点,甚至可以幻想白祉珩还活着。
白九良拿出一根烟点燃,他看着火星慢慢燃烧着,抬手将烟头放进了嘴里吸了一口,刺痛瞬间从咽喉蔓延到了气管,肺里也开始出现撕裂的感觉,他忍住咳嗽又往嘴里吸了一口,直到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刺激出来,他才开始大声的咳嗽,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要濒死一般的窒息。
“你在干什么。”
白莉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看着白九良此时的样子,冷漠的脸上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你怎么来了。”
白九良捂住嘴,将烟熄灭。
“我要带我哥走,我不同意火化。”
白莉斯平淡的几句话,瞬间让白九良清醒过来。
可他却没有疑问,只是在震惊之余呆滞了一会。
接着冷静的问她:“带去哪里。”
白莉斯勾起嘴角:“别人不知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