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如星君如月 第7章 07心一点点快速跳动

经过大伙儿协商，一致决定去市里新开的那家室内游泳馆，这个季节游泳已经有些冷了，但室内恒温游泳馆倒是不错的选择。

下午，班长拿着小本子挨个询问，到袁芯跟前时，他没忍住放低了嗓音，“袁芯你要报名么？”

她其实挺想去的，但想到自己不会游泳，去了还得给他们添加麻烦，遂缓缓摇头。

班长再次确认，“真的不去？班里好多同学都去了，周雪阳也去了，李晗也要去，你真的不去？女班长也要去，你真不再想想？”

她原本就有些犹豫，这会儿听了男班长一席话，更加踌躇了，男班长见状，摆手说：“没事没事，我等下再来问你，你再好好想想。”

她偷偷回头往后方看去，那个座位是空的。

她低声问：“班长，问你个事儿。”

这还是男班长第一次听到她主动问话，平时很少听她说话，这会儿对方竟然还有事问他，瞬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内心琢磨着她想问什么。

“你问。”他走了过来，他个子比袁芯高出半个脑袋，再加上袁芯坐着，他站着，更要把脑袋朝下凑近了，才能听清她说的什么。

“我想问问，就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男班长也不催她，知道她脸皮薄，便耐心等了会儿，袁芯不想耽搁他太久，鼓足了气，“就是、王——王瑶，他要去么？”

“我看看。”男班长眼珠子转了一圈，拿出本子翻了翻，说：“要去，他和薛泽还有周礼他们都要去。”

“好、好的，谢谢班长。”她点了点头，目光盯着手指尖，仿佛能看出个什么来。

男班长又问：“想好要去了么？”

她抿了抿下唇，让原本红润的唇，变得水光艳艳。

本来她就想去，得知王瑶也要去后，就更加想去了，“每人需要给多少？”

“先不给钱，等到了地方确定了再说。”

袁芯点头。

男班长补充了句，“以前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对方把钱给了，但是人没来，读书后又找我们把钱退回去，为了省去这个麻烦，我们现在就到了地方再收钱。”

“到时候就我和女班收。”

袁芯点了点头。

“我把你名字写上了，到时候会在群里发地址。”

“好。”

快要上课时，李晗从外面回来，额头上颗颗汗珠，也不知去做了什么，她坐下来用纸擦额头，“刚才我去搬桌子，我挑了一张好看的，不过要上课了，我就把它藏在后操场了，等会儿去抬上来。”

“你在哪儿找的？”

她也想换课桌了，这个不是她的，后面换了座位，她就一直用的这个桌面凹凸不平，上面用钢笔写了不少字，还有人在上面钻了好几个小孔。

“你没看班主任发的消息？”

袁芯摇了摇头，他们一共有两个班群，一个是班主任建的，平时会在里面发一些与学习相关的东西，起初她还会看一下，后面就不看了，另外一个群是女班长建的，不少人会在里面聊天。

“老李说桌子坏了的，就去阶梯教室领新桌子，不过得把原先的这个桌子拿去后操场。”李晗揉了揉胳膊说：“你想换的话，下课后咱们可以一起。”

“这会儿还没什么人知道，估计下节课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学校买了很多桌椅么？”

也不知李晗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她朝袁芯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悄声悄息说：“没多少，应该就五百桌椅。”

“你想一个班六十来人，一个年级就有十七个班，还得算上高三的复读班，初三的复读班，全校算下来得六七千人。”

“还没小学的。”

袁芯愕然道：“还有小学么？”

“城南小学算是吧。”

袁芯有些迷惑了，城南小学不应该直升一中么？

“不应该是一中么？”

“那我是记错了。”李晗讪讪的抓了抓脑袋。

“我初中在二中读的，那时候我才回宁市，虽然在这边待了几年，但我不了解宁市的某些情况。”

袁芯轻轻点头附和，“我也差不多，对宁市也不了解。”

李晗看着她点了点头，轻笑：“我看出来了，你看上去就不像很了解的样子，而且你性格有点儿内向，我说这个你别生气。”

“不会。”她敛了敛眼眸，自己的性格如何，她还是知道，不过不少人都说她内向，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有些内向，这几年还好些了，偶尔还会在网上和人聊天，但一面对面聊天，她就会紧张，而且她也不知道和那些人说什么，在网上至少可以找到和自己有着相同爱好的人。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会生气。”她拉着袁芯的手，“以后咱们也可以一起玩，人多好玩，你平时在家做什么？”

“放假的话，就在家玩。”

“一个人玩？”

袁芯略略点头。

她拉着袁芯的手捏了捏，“一个人怎么玩。”话到这里，她突然抬起头。

这时班里的人都进来了，她朝后看了眼，做眉做眼道：“你和王瑶关系就挺不错的，我看你俩都玩到一块去了，放假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一起玩。”

袁芯抿了抿唇，呐呐道：“这、这个就不用了吧。”

她也不知道和对方熟不熟，万一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呢。

“怎么不用了，不问问怎么知道呢。”见她面露难色，李晗又道：“你不好意思去说，我帮你说，他肯定会同意的。”

“别别。”袁芯一把拉住她胳膊，小声道：“你别去，我自己去说。”

“下课就去说。”

这时，上课铃响了。

袁芯点了点头，李晗朝她一边眨眼睛，一边用手肘撞她胳膊，示意她别忘了。

下课后，李晗当即催促她，“快去。”

袁芯没说话见对方低着头，估计在玩手机，便说：“我这样说也可以。”

看她打开了企鹅，李晗勉为其难的应好。

将编辑好的消息发送出去，李晗道：“别忙收包里，给我看看发的什么。”

“等下再看，你不要桌子了么？”

李晗一拍后脑勺，起身惊咋咋开口，“还好你提醒了，不然都还不知道桌子到那里去了。”

她拉着袁芯飞快下了楼，而这时点开企鹅的王瑶，看到消息后微微挑眉。

手指放在键盘上慢慢敲打，“可以，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过了一会儿，那边也没回复，他抬头才发现人没在座位上，便问：“他们人呢？”

同桌也是个男生，闻言迷茫道：“谁？”

“袁芯他们。”

“哦，我刚才见她们出去了，应该是去换桌子了吧。”

男生站了起来，看了眼，她们的书本全放在了椅子上，两个桌斗都腾空了。

“应该是出去搬桌子了，我听他们说可以换课桌，但我不想换，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谁知道会分到什么班去。”

王瑶站起身，挥手示意他让开，男生挪开了些，王瑶迈着细腿从过道出教室，下楼。

袁芯被李晗拉着一路来到后操场，她上节课找到的课桌还在梧桐树下放着，她走了过去，庆幸道：“还好还好，没有被人拿走，这个课桌是不是挺好看的？”

袁芯点了点头，相比以前浅黄色的课桌，这种蓝色的课桌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还好我们来的早，我之前就看到了个，当时把它放在了阶梯教室后面，我们从这边过去，上二楼就能看到。”

两人从楼梯进入阶梯教室后面，教室前边的桌椅已经被人搬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被人放在了后面，阶梯教室里原本就有桌椅，从前面进来的人，被这些原本就有的桌椅挡住了视线，自然看不到后面。

李晗拉着她来到靠墙边的行道上，小声道：“先前我就是看中了这个，所以就把它弄到这里了，还好其他人没有发现。”

“不用签字么？”

“之前学会生的人在，现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李晗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一个学生会的人，前面的人有看中的桌子或椅子，就自个抬走。

“咱们也走，我俩把这个桌子抬下去，然后从那边出去，不用爬楼梯。”

“好。”

袁芯和她一人抬一边，李晗走在前头，她吃力道：“怎么两个人抬还是这么重？”

“对不起，我没什么力气。”

李晗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这么瘦，我早该知道你没什么力气了。”

“怪我，应该找个男生来帮忙，等会儿我们抬上三楼，不晓得会累成什么样。”

袁芯也觉得累，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慢慢来，就不会太累了。”

“行吧，只能这样了。”李晗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歇一会儿，一会儿还得下台阶，教室外有五阶，还是多少阶？”

“好像有五阶。”

李晗累的翻了个白眼。

袁芯无意间看到了从前门进来的王瑶，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了对方身上。

对方穿着黑色短款风衣，里面是浅灰色v领打底，袁芯的视线打了过去，她不敢看对方眼睛，只盯着他偏厚的唇瓣看。

她看着看着视线下移，来到了王瑶凸起的喉结上，恰巧对方喉结上下攒动，袁芯不知想到什么，耳廓突然红了。

李晗没发现她的异样，她看着王瑶走来，就跟看到了救世主，她嗨了声，“总算有人过来了，你也是来换桌椅的？”

他的桌椅才换不久，他目光游荡在袁芯身上，回答李晗，“快上课了，我就过来看看，我听他们说你们来这边了，就觉得你们可能需要帮忙。”

“真是太好了。”李晗狎笑着，“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来得巧不如来得好。”

袁芯轻轻一笑，“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李晗抓了下脑袋，乐呵呵笑了起来，“对，刚才我就想说这个，结果一下子给忘了。”

“我来抬桌子，你们拿椅子。”

有两把椅子要拿，他一个人拿不走。

李晗颇为壮志拍心口：“你拿桌子就成，椅子我们来拿，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晚上请你吃饭。”

“我住校。”

李晗看了他一眼，宜笑：“我知道，我也住校。”

“但不影响吃饭，不是么？你住校不吃饭？”

李晗死死憋着，不笑出声来。

袁芯低着头，嘴角止不住上扬。

王瑶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但也没有纠正。

李晗单手拎椅子，一面回头望袁芯。

“晚上想吃什么？”

袁芯正儿八经想了起来，她不怎么挑食，只要不是辣的，都会吃。

“我听他们说食堂里做的冒菜挺不错的，要不晚上一起吃。”李晗一个星期回去一次，家里给的生活费够她在学校吃两周。

她来六中后，多数时候是和袁芯在玩，自然很愿意给对方买东西。

袁芯不想这么麻烦对方，在她看来，和李晗的关系还不是很熟，所以不好意思白拿。

而且她一周也有一百多的零花钱，她想要买其他的，父母会额外给。

在她的认知里不给别人带去麻烦，自己一个人，该吃该喝，不要太铺张浪费，存钱买喜欢的东西，便是她最大的爱好了。

她刚想摆手。

李晗又道：“我问了他们，冒菜有不辣的，我知道你不吃辣的，这个挺好吃的，正好我这周钱多，你们也别客气了。”

这话的意思，好像要把王瑶也算上。

“怎么说？”她问向两人。

袁芯走在后面，双手抱着椅子，她低着脑袋，听到李晗的声音，才抬起头，偏偏对上了转过头来的王瑶的视线。

她支支吾吾片刻，耳边回响着低沉的嗓音，“好，周末你要去游泳馆？”

“对，小袁芯也要去。”李晗道，她偏头注视袁芯。

袁芯双手紧紧握住椅把手，她内心有些动摇，她其实挺想去的。

只是——她怕麻烦大家。

李晗收回目光，直接下了结论，“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末在一起去游泳馆。”

“马上就要分班考试了，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在一个班，所以呀——咱们得珍惜这一个星期的时间。”

还有一个星期，她就要分去其他班了，身边又会是一群不认识的人，除了学习，她再也找不到能够说话的对象了。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第四节课后，李晗就拉着袁芯找班长报了名。

“咱们去吃饭，我去叫王瑶。”

李晗快步离开。

袁芯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底涌出些许伤感。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流露出这种情绪，但她总会在这种时候流露出难过。

她害怕别人给的希望，更害怕有人闯进她调单封闭的世界。

她所害怕的东西，每一天都会增长。

她想或许有一天，她会受不了而崩溃，她会想哭，却找不到哭泣的地方，只能躲起来偷偷的哭。

她承认那是弱者的行为，可是她的心大概不是铁打的。

她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能够哭泣的地方除了厕所，还有爸爸的肩膀。

但很明显，她都不能这么做。

她垂下了眼眸，泪光在眼中打转，没人能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她想下个星期分班后，还能和李晗做朋友，还能和刘禾娜不时的说上一句话，她们还能在下课后，飞奔去往小卖部，她还想和周雪阳一起看书。

她看着《浮生六记》，对方看着《山海经》。

他们性格不同，却有相同的爱好。

这一次她不想在想以前那样，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至少，她不想和他断了联系。

她安慰自己，加了对方的企鹅号，他们可以在扣扣上聊天，可仅仅这样，她觉得远远不够。

她想要见到对方，想要和对方说话，她有很多话想说，却每次见到对方，都只能咽下那些想说的话。

她想，哪怕能鼓起一次勇气，把想表达的话说出来，或许就不会感到困扰了。

可每次她都说不出口，这令她无比焦灼。

无比忧郁。

如果——她能像李晗那样，大大方方告诉对方，周末去游泳，又或者像李晗说的那样，让对方教自己游泳。

她很想说，但这些只能在心里面悄悄的说给自己听。

她之前给对方发了消息，发的却是“你会游泳么？”

想到这里，她低头缓慢地摸出手机，点开屏幕，一眼就看到了王瑶发过来的消息，“可以，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她明明还没有说出来，对方就——就知道了？

他会读心术么？

方才的低落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袁芯吓得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蹲下身，刚才还七嘴八舌，热火朝天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大伙儿纷纷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班主任李江胜，只见他几步走到袁芯身边。

刹那间，袁芯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的视线放得越来越低，完全不敢看众人，更不敢看班主任。

班主任冷着脸，伸出手，“东西拿出来。”

袁芯不敢看班主任，低着脑袋，慢慢地把手机放在班主任的掌心上。

“不知道学校的规定？”

袁芯没有说话，班主任看了她一眼，面向众人说：“跟我来办公室。”

袁芯没有吭声，她低着脑袋，跟在班主任身后，走出教室，却不知道李晗和王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李晗拧眉说：“这下糟了，不知道袁芯会不会叫家长？”

班里还没有出现过被班主任没收手机的情况。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班主任会怎么处罚袁芯。

王瑶看着门口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拔腿朝着门口走去，李晗朝他喊道：“哎，你上哪儿去？”

王瑶没有回她，李晗只能站原地望洋兴叹。

王瑶上了楼，办公室的门对外敞开，他看到袁芯背对着门，站在班主任跟前，他隔得有些远，没能看清班主任的表情。

袁芯一直低着脑袋。

王瑶小心翼翼走近，他不怕被老师发现，因为他已经想好说辞了。

他即将走近办公室时，袁芯突然转过头来，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看到他，瞬间愣住了。

王瑶微怔之后，当即要问出声，袁芯忙不迭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她不想连累对方。

好在班主任没看到他。

袁芯心里松了口气，看着王瑶低声问：“你、你怎么上来了？”

王瑶没有回答她，他端量袁芯，似乎在确认对方是否有事。

“你来找——”

“我来找你的。”王瑶打断她的细声细语，“说好一起吃饭，自然会等你一起，李晗在楼下等着，我们下去吧。”

王瑶没有提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这令袁芯放了口气，她跟在对方身后，慢慢下楼，她咽了咽唾沫很想告诉他，刚才班主任说了什么，想说的话呼之欲出，却每次如鲠在喉，令她忍不住焦灼起来。

王瑶的步子放得很慢，他有话想问，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的言语，让他很难找到话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芯终究没能憋住，她细弱蚊蝇开口，“刚才李老师让我去办公室，他跟我说——”

王瑶转头看她，接话，“说什么？”

“他让我下次不要在外面玩手机了，还说要等到周五放学的时候，才能把手机还给我，而且有可能会给我妈妈打电话。”

她的声量比之前还要小了。

“担心么？”王瑶忽然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他憋了半响。

袁芯看着脚下，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不用太担心，我相信阿姨不会为难你的。”王瑶道：“你这么听话。”

袁芯耳廓渐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她看着脚尖，谨小慎微地走下楼，生怕太过高兴，摔倒。

李晗眼尖看到他们后，箭步来到他们身前，“我刚才点了三份冒菜，小袁芯的没放辣椒，你的我多要了些辣椒，咱们现在过去吧，方才我让一同学帮我看着，这个点过去，她也快吃完了。”

袁芯没想到她还会等自己，且都点好菜了，她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朋友这么对待过。

“来来，咱们快走，待会儿该凉了。”李晗挽着她，把人急急带去食堂，也没有问起先前发生了什么，只扭头看了后方王瑶一眼。

王瑶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一路上，李晗给她讲了不少笑话，怕她还沉浸在低哀中，乃至有些做作的逗她开心 。

袁芯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心里不想笑，但不想对方担心，还是扯着嘴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勉强。

三人来到食堂，李晗带他们去了二楼，靠窗边，那里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袁芯知道女生是班上的，却不知她的名字。

女生扫视三人一圈，对李晗道：“我先回教室了。”

“谢谢你了。”李晗朝女生点了点头，女生利索起身，离开。

李晗招呼袁芯坐下。

袁芯坐下后，没有立马动筷，李晗招呼她吃，她才缓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第一次挨批评，从小到大她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却因为今天的事，挨了批评，她心里难受，却找不到人倾诉，她盯着碗里的土豆片，蓦然发神。

她总觉得不能跟他们融入一块，她好不容易离他们越来越近，又出现了这样的事。

刚才她骗王瑶的，她的手机要在分班考试结束后，李老师才会把手机还给她，不过李老师说会找她的妈妈谈谈，她不知道周五回去，会面对什么。

她不想让父母失望，她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所以——她还是应该闷头学习。

她果然只适合一个人，背书，写作业，偶尔写点东西，又或者大量刷题。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果然不适合交朋友，就像小学时，她时常跟在唐欣悦和张澜身后，被其他人称作他们的跟班。

没人和她说话，她默默听着两人嬉戏打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喜欢闹哄哄的地方，她喜欢呆在安静的地方，最好是自己的房间，只有这样她才能得以放松。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在家里上课，不用出门。

吵闹的地方总会让人心情莫名烦躁，她很容易受其他人影响，但如果她真的认真起来了，又会视周围的一切为无物。

初中班主任曾说过，袁芯有一点是别人没有的，她比谁都要专一，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这样的人很难受到外界的影响。

但她觉得班主任的这句话说的不够具体，应该说在某些人面前，她的确可以做到这点，但在特别的人面前，她却做不到，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她，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或者是一句话都会影响着她。

她讨厌这种感觉，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除了父母亲人就不该再去在意谁了。

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就特别容易受伤，似乎连心都变得脆弱了。

她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不流泪。

王瑶和李晗不知道她想到什么，见她闷声不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吃了饭后，李晗含笑道：“时间还早，咱们要走走么？”

袁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你们去吧。”

她的语调和往日有些不同，以前的声音虽然小，但没有像现在这样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李晗还要说什么，袁芯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李晗一脸懵然的看着王瑶。

王瑶一言不发，但眉宇之间仍留有沟壑。

袁芯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她步子越走越快，生怕他们追来，如果是之前她还可以把钱转给李晗，但手机刚被班主任收了，所以只能先回教室，找个人帮忙了，可她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

她进教室时，只有几个人在里面，她环视一圈，走向了刘禾娜。

刘禾娜见到她，笑着打招呼，“我刚才不是见你和李晗他们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袁芯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你能帮我个忙么？”

刘禾娜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道：“什么忙？只要能帮，我一定帮。”

“我给你十块现金，你发十块红包给李晗。”她知道女班长有很多人的扣扣。

“你怎么不直接给她现金？”

袁芯久久不语，刘禾娜看出她不想回答，便道：“行吧，我发给她。”

刘禾娜已经知道她手机被班主任收了，只能感叹她运气不好。

袁芯把十块给她，道了谢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刘禾娜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怎么回事？怎么给我发红包？”

“是袁芯让我转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晗：“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

另一边，站在操场上的李晗，瞥了身边男生一眼，有些沮丧的开口，“她把刚才的钱让刘禾娜转给我了。”

“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她以前也有些独来独往，但至少还会陪着我一起，语气也不像现在这样。”

男生没说话，他低着头，镜片发射着斜晖的光芒，令李晗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察觉得到对方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朝着教室慢慢走去，斜晖把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袁芯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眼睛盯着书，心里却想着先前发生的事。

她开始犹豫，她不确定自己那么做是对还是错，徘徊间，便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坐下。

她没有扭过头，她能感觉出那人是同桌，刹那间她紧张起来，她有些担心对方会说些什么。

不免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连翻书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几分钟后，李晗张了张嘴，几次之后，声音终于从嘴里迸发而出，“怎么把钱——转给我了？”

袁芯瞬间愣住了，她不敢看对方，眼珠子都黏在课本上，心里一阵心慌，她害怕面对的一幕，还是来了。

她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说了请你，那就是请你。”李晗接着开口。

她转过头，视线直直打在袁芯脸上，袁芯感觉到灼热视线，猛地低下了脑袋。

“这个给你。”

袁芯不得不转过头，只见李晗递出了一盒饼干。

袁芯抬头看她，目里夹带着丝丝不解。

李晗一扬下颌，“这个给你的，我之前见你买过几次。”

“怎么、给我这个？”袁芯低声道。

李晗没有回答她，藕臂一伸，直接把饼干放进她的桌斗里。

袁芯一愣，李晗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脑袋转去一边。

袁芯张了张嘴，几次之后，仍旧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想说谢谢，但之前她直接丢下他们，这会儿让她再说，怎么都说不出口。

晚自习后，袁芯独自回家，做完作业，躺在床上，以前很快能睡着，今晚却有些转辗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袁芯到学校的时候险些迟到，她快速坐回座位。

李晗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黯淡，问了句，“昨晚没睡好？”

袁芯轻轻点了点头，李晗目光看着黑板，小幅度开口，“我也没睡好。”

袁芯微微一怔，没忍住猜测对方没睡好，是因为自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

或许她是因为别的事睡不着，怎么可能因为自己？

李晗原本想着她会询问，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对方说什么。

她蠕动粉唇，“我想到昨天的事，所以没睡好，你呢？又是因为什么没睡好？”

“我……”袁芯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来一句。

好在这时上课了，袁芯得以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节课，袁芯一下课就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又到上课，半天下来，李晗都没能找到机会和她说话。

今天周五，大伙儿都要回家，不少人在中午就把东西收拾好，带来教室了，放学铃声一响，大伙儿冲锋陷阵冲了出去。

袁芯就在这些人当中，她提早收拾好东西，她要带回家的东西，也就只有几本书。

李晗看着匆忙跑开的背影，忍不住蹙额。

后排的王瑶显然也看到了，他抿着唇，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

袁芯几乎是一路小跑出校，高三有几人等着她了，她喘了口气，就听到张爱青的声音，“袁芯这边！”

袁芯朝她骑了过去，张爱青看着她，笑道：“今天出来的挺快的。”

“你现在也骑车了？”

袁芯轻轻摇头，“早上起来晚了，怕迟早所以就骑车。”

张爱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行人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离开 袁芯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就一直目视前方，耳边回荡着他们的放声大笑。

突然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够这样。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不和他们说话？”

她转过头，看清身边的人后，低声回答，“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什么。”

“随便说。”谢珉道：“我跟他们都是随意说，再怎么说我们以前一起读过幼儿园，又一起上过小学，只要肯说，就有话题。”

袁芯想了下，她抿了抿唇，摇头拒绝了。

那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很少会闲聊了。

“你在班里也是这样？”

袁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谢珉轻笑：“什么意思？是说偶尔会这样？”

“也不算，前几天要好些，今天过后应该不会有人会和我说话了。”

“怎么会，我这会儿不就在和你说话。”谢珉嗓音里含着些许笑意。

“可你不是班里的同学。”

“我比你大，所以才不是你的同学，如果我和你一样大，我同样会和你是同学。”

“如果是那样，你会和我说话么？”

袁芯认真的想了下，才回答：“我……应该会和你说话。”

“那不就对了，你现在把我想象成你的同学，然后和我说话。”

“周末的时候还可以出去玩。”

“这周不行。”袁芯十分小声的拒绝，拒绝他人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不想让他人讨厌自己的时候，连说话都变得小心起来。

“周末要备考？”谢珉道：“你们分班考试应该在下周。”

袁芯微微点了点脑袋瓜，“不是备考，周末班里组织去游泳馆，我也要去。”

“你会游泳？”谢珉记得她不会游。

袁芯摇头说：“不会。”

“找了教练带你？”

袁芯摇头说：“没有，之前原本和一同学约好了，由他教我，但现在——”

说着，她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谢珉大概明白了，他似玩笑般开口，“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教你，该不是忘了我几岁就会游泳了吧？”

袁芯当然没有忘记，她看着对方，除了上幼儿园和他一起玩过，之后几乎很少和他说话，不明白他为何要教自己游泳，但对方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而且想到多一个人，明天至少不用那么尴尬，便点头同意了。

“那就说好了，把手机给我。”

谢珉停了下来。

袁芯也跟着停下，小声道：“手机被老师收了。”

“这也太不小心了。”谢珉抬手摸了下她头顶，“用这个，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准备好了，给我发消息，到时候我来找你。”

袁芯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点了点头。

谢珉原本以为她会推却，还以为会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搞定。

袁芯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她小心翼翼把手机收了起来，心想对方为她着想，才把手机给她用的，可不能被她摔坏了。

他们家在一个方向，不过谢珉住前一个小区，袁芯住在后面的小区里，两人话别后，袁芯继续跟在张爱青后边。

张爱青放慢了速度，来到她的身旁，问：“刚才谢珉和你说什么了？我看你们聊的挺久的，那家伙儿的话越来越少了，突然看到他说这么多，还挺奇怪的。”

袁芯不觉得对方动机不纯，她如实告知，“他说明天教我游泳。”

“去室内游泳馆么？”

“对。”

张爱青摸着下颌，一脸深究，“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袁芯自然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张爱青又瞥了袁芯一眼，数秒后仿若茅塞大开，朝袁芯露齿而笑。

她就说为什么这个小妮子今天会这么高兴，原来是因为这个，但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两人在之前，可以说是毫无联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两人慢慢熟络起来。

就拿现在来说，若不是他们以前读过幼儿园，又在一个地方住，小时候没少玩在一起，恐怕袁芯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就连她本人曾经就说过，她初中三年班上有七八十人，她有一半的人没和他们说话，又不少人都是上了初二她才认识的。她说那时候她坐在前排，后排的同学基本上叫不出名字，就算有些知道叫什么，她也没和那些说过话。

袁芯曾表示很难记住那些人的名字，有一次让她发作业，她发了到都没发完，下课后有继续，一上午才发完所有人的本子，一座回位置上，又把那些人的名字给忘了。

上了高中，基本上能记住那些人的名字，但还是不喜欢和他们说话，总是待在角落里发神，大家都以为她很笨，实际上她只是不想和这些人说话，她对他们中口的话题没有一点儿兴趣。

但这不能代表她不爱说话。

张爱青道：“你喜欢和他说话么？”

“谁？”袁芯没反应过来。

“王瑶。”

“挺——挺喜欢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和他说话，虽然待在一起会紧张，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反她还挺喜欢的。

张爱青不再说话了。

“和谢珉又是什么时候约好的？”

“之前吧，他说会教我。”

“行吧。”张爱青虽然和谢珉一个班的，但有时候还是看不惯他的做法，只是林悦挺拥护他的，所以有时候想说什么，还得顾及他们的想法。

张爱青又同袁芯说了几句话就回教室了，等人走了袁芯才稍稍没那么紧张了，她刚才生怕被班里的同学听见他们说的话。

有时候她不想让人靠近就会故意说的很大声，企图让别人讨厌自己，这样他们就不会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