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宇从大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席梦思软得他整个人都深陷其中,睡得也腰酸背痛。
昨天最后的记忆唤醒了他,他昏厥在卫生间里,迷迷糊糊中被经理拖了出来,至于怎么来这里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彻底清醒。
他看了眼身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酸痛也没有传说中事后的那种不适感,他疑神疑鬼地环视了这间巨大的套间,没有别人,才缓缓呼了一口气。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比**更崩溃的事情。
这里是位于Kside会所高层的客房套间,这里住一晚的价钱就直逼五位数。
而且他昨晚根本一点意识都没有,连一点本该享受的服务都没有体验到。
他跑到那个巨大的浴缸旁边,一边委屈地掉眼泪,一边放热水。
等到下午要退房的时间,他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下了楼,给这个会所里唯一的熟人,昨晚的值班经理发了条消息。
栗子:李姐,昨天晚上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李姐:没事,你好好休息。
栗子:那个…开房…有没有员工内部折扣之类的呀…^_^
李姐:?昨晚祁先生不是说记他账上吗
黎琛宇将信将疑地去前台报了昨晚上那间客房的房间号,得知这间房确实已经结过账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在屏幕上看到那个骇人听闻的数字之后,还是劫后余生一般地长舒了一口气。他灰溜溜地赶紧回了宿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第一个陪客的晚上,他就尝到了危险的味道,他甚至都不知道掺了药的饮料是怎么被他误食的,但他知道肯定不是祁铭予干的,不然也不会好心地把他安置到房间,还什么都不干。
但他的脑子目前只够他思考到这里了。昨晚的记忆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被拆解得细碎,他晃了晃脑袋,那感觉很不好受。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沉默寡言地冷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短暂的周末过后,黎琛宇早就不抱通过试课的希望的时候,收到了一条好友验证。
验证消息:陆厘爸爸。
他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马点了接受,似乎很沉不住气地立马发了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栗子:陆厘爸爸,你好!我是黎琛宇。
陆应逾把陆厘的时间表发了过去,在每周五晚上六点半、周日下午三点半开始的一个半小时内的小格子里做上了红色的标记,代表钢琴课的排课时间。
他看着对面几乎秒回了一个小猫比ok的表情包,甚至怀疑他有没有看排课的时间,但觉得这么高的课时费不看时间就答应也符合他目前对黎琛宇片面的了解。
陆应逾并不是什么有闲心跟蚂蚁计较得失的人,就正如他在kside第一眼认出黎琛宇的时候只是想让他赶紧滚蛋而已,连踩死他都没兴趣。
黎琛宇的资料被他随手扔在一边,社媒账号的主页花里胡哨,一些不知所云的动态都在拙劣地炫富,营造了一个富裕又积极向上的艺术生人设。
在陆应逾看来浮夸又可笑的动态下评论区里全是热情的吹捧和称赞,而黎琛宇面不红心不跳地照单全收。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嘛,什么人畜无害什么清纯都是装的。
这样的黎琛宇过往的资料上即使用“红山福利院”和“校园霸凌”这样刺痛的字眼草草带过,也激不起他的任何一点怜悯。
陆应逾在外人看来谦和温柔,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傲慢到极致的人,他不屑于踩死蚂蚁的态度在别人看来反倒成了宽容。
但如果蚂蚁只是一只伪装的飞虫,在他决定不跟他计较之前就支棱起来,还在他面前乱窜就两说了。甚至每一步都落在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反倒有了耐心和兴致,或是折断它的翅膀,再看看它扭曲着身子原形毕露后。
突然黎琛宇的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是一组定位在Kside的图片。
照片里的男孩儿胸口埋在彩色泡沫之下,聊胜于无,还是露出一大片引人遐想的肩颈,皮肤白里透红,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沾了点泡沫像奶油一样,是刚喝过酒的神情。
陆应逾不可避免地联想到那晚黎琛宇被下药后的模样,他下意识地蹙着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算他觉得黎琛宇多虚伪多可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蛋儿漂亮得无可指摘。
有六位数粉丝的黎琛宇永远都发现不了有一个叫小绿本A41c319的初始账号点了收藏,取消,又收藏。
*
周五晚上下课已经八点钟,最后十五分钟黎琛宇上得坐立难安,频频看钟,确实和他下一场kside的兼职衔接很紧。
黎琛宇正要着急赶忙地离开,却正好碰上回家的陆应逾。
陆应逾穿着一身休闲装,区别于第一眼西装笔挺的模样,不难看出来是刚健身完回来,头发没有刻意打理,身上还散发着沐浴过的香气,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再赶时间的黎琛宇看到学生家长还是要礼貌地打个招呼的,“陆厘爸爸,我们正好刚下课。”
“黎老师辛苦了,小厘不好带吧。”
“没有没有,小厘很聪明,也很乖呢。”黎琛宇摸了摸陆厘的脑袋。
“哈哈没有让黎老师太费心就好。”
陆厘看着两个成年人一来一回的客套对话,“黎老师,你不是有急事吗?还没下课就一直在看时间。”
黎琛宇慢慢瞪大眼睛,恨不得钻进地洞,这孩子聪明过头了。
陆应逾却只是平和地笑了笑,“黎老师有急事吗?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黎琛宇连忙摆手。
“就当是给我一个谢谢黎老师的机会吧,正好我也要带小厘出门。”
黎琛宇看了眼站在陆应逾旁边小小一只的陆厘在一旁频频点头,笑着答应了,“那就麻烦小厘爸爸啦。”
这次陆厘很自觉地没有抢副驾驶的座位,很听话地爬上安全座椅,自己扣安全扣。
黎琛宇坐上副驾,虽然对车的研究不多,但至少认识玛莎拉蒂,暗自遗憾不能拍点照攒攒素材。
陆应逾问他地址,他当然不会直接报出Kside会所,让陆应逾知道自己儿子的钢琴老师还在那种地方工作,有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于是只报了一个能直达Kside的地铁站口。
陆应逾无奈地笑,“好吧,看来黎老师不方便说目的地,那我也不勉强了。”
“不是啦,我要去同学的生日聚会,那个地方会有点远,所以送我到地铁站就可以啦,很方便。”
没有一点自惭形秽,甚至都没有一点脸红。
陆应逾抬了下眉毛,余光里看到黎琛宇对着副驾驶的镜子捋了捋刘海。
送到地铁站,黎琛宇跟他们道了别,准备下车。
一个肉嘟嘟的声音从后座传来,“黎老师,拜拜。”
“黎老师,周日见。”
黎琛宇眨了眨眼睛,露出皓齿,“周日见啦。”
陆应逾看着走进地铁站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脸上的笑消失不见,回想到刚刚的画面,他那弯起的笑眼居然成为足以点亮暗夜的一抹光亮。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和初春的夜晚一样该有的温度,突然有点期待等会看到的黎琛宇又会装成一副多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
A719只有郁一个客人,没人能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他面具下的神情,但在目光把不远处的这一排男生的脸扫完之后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经理微微弓着背,“郁先生,最近新来的都在这了。”
短暂的安静后,郁的语气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
“都是有体检的?”
经理微弓着的背终于挺直了,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都有的,郁先生!这您还不清楚吗?我们这儿肯定安全!”
他的视线像机器一样把面前这群各领风骚的男生从头到脚从左到右又扫描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让他有兴致的那张脸。
他依旧翘着二郎腿,神情冷淡,如同在审视这些人,空旷的包厢里因为他的沉默陷入一种可怖的严肃,旁边扭腰抛媚眼的小鸭子也老实了,看都不敢看他。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思忖了片刻,悠悠地说了句。
“那没有体检的呢?”
经理愣住,一时哑口,从没见过这种要求,不知道怎么回答。
包厢的大门被突然打开,祁铭予风风火火地进了房间,笑着说,“要没体检的?大哥你现在玩着这么花?”
郁懒得理他。
经理的态度依旧很好,“郁先生,他们…都要求有体检的…”
郁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出去。
祁铭予抬了抬嘴角,带着他的招牌坏笑,“楼下的表演还挺好看,不去看看?”
Kside会所之所以让人不寒而栗不仅是因为楼上是上流社会的奢靡和繁华,地下一层的酒吧却充斥着截然不同的肮脏和血腥。
地下酒吧环形的中央有好几个可以随时根据需求改造的舞台,每天晚上会有不同的变态表演。
有时候是拳击者打得头破血流的表演赛,有时候会是脱到□□的舞娘热舞…
Kside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正因为表演的内容充满着暴虐血腥和情趣,再吸引客人来赌博,暴利难以想象。
真正上流的人是不屑与这些鱼龙混杂的“下等人”为伍的,对下流又龌龊的表演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但这样割裂又全无交集的两个世界就在同一栋大楼里上演。
但其实祁铭予甚至有些喜欢,他回味无穷。
“恶心。”
“我恶心?你还想玩没体检过的?到底谁恶心。”祁铭予白了眼他又出门玩去了。
房间里又只有他一个人,灯光还是乐此不疲地变幻着。
优柔寡断不是他的作风,他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上再多分一点精力。
他从通讯录中找到几天前存入的手机号,甚至没有备注,没有丝毫犹豫地拨了出去。
手机里听筒里传来均匀似乎带着呼吸的“嘟”声。
直到最后一声结束转为英文忙音他都不为所动,只有眼色越来越深,直接被黑夜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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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