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触发原剧剧情节点,请宿主选择加入东宫,成为太子冼马,同时,夜蛮本来是在桥下时就该重伤去世的,因为宿主搭救,触发了新的任务支线,本系统下达新的任务:搭救夜蛮。系统任务完成,奖励积分 100,系统任务失败,即刻抹杀宿主。”
高唐王目光淡淡:“奴才而已,娘娘想要,打断腿儿臣也会给娘娘送来。”
皇后微微颔首:“今日高唐王得了美妻,本宫也喜上添喜,询求了陛下意思,决定让朝婕妤从冷宫里出来,作为儿子,也当多去探望探望,本宫做人母亲,尚且觉得十分不易,但木子还在身边便是宽慰,朝婕妤的疯病愈发重了,本宫也就当全了当初她喊本宫一声姐姐的情份,不教她孤独惨死在那冷宫里,高唐王,你可切莫辜负朝婕妤对你的谆谆爱与之心。”
阙公主则重新端起酒桌上的酒樽,眉眼娇怯:“请王爷饮下本公主的酒,往后相敬相亲。”乌市玹先谢过皇后,随后才转向阙公主,他盯着她的眼,眉梢眼角往下走,在他看来长得不太喜庆,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没什么情绪的时候,身上那股气质将他的长相生生拉扯出深重的凌厉与狠辣。
他的眉眼…真像。
阙公主收回思绪,面上仍是那副妖娆娇媚的模样,其间,宫宴如常进行,鱼琅琊坐在皇后不首的位置,有新的舞娘献曲,听着还很不错。刚才的那点紧张的氛围已经全都重新消融在这喜乐平和的气氛中。
鱼琅琊却有些担心,她该怎么去救夜蛮,她竟如此冲动,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宫宴上行刺,这是起了与他同归而尽的心思,而且以锦衣卫的性格与行事作风,一定会对她用酷刑,想办法将此事赖在太子身上,而乌市玹呢,他到底站在哪边?她没有想到皇后为了拉拢乌市玹,将朝婕妤都搬了出来,这是讨好,也是威胁,朝婕妤的生母,原来也是一人族并非是乌市玹的生母,而是从小在冷宫照顾他的一位弃妃。
朝婕妤,曾也风光过,是奉元帝还是宿照王时的侍妾,后来因为毒杀从小跟在肩照王身边的一名侍妾阿莞惹了大怒被发配到宫,终生拘禁,奉元帝当初也是看在她怀有受孕的身份没有杀她,后来皇五子出生,不到半个时辰就夭折了,此后便疯疯癫癫。
鱼琅琊收回思绪,一道瘦长的身影笼罩了她,是崔庵那张狰狞的脸。
鱼琅琊瞬间有些反胃,只见他笑脸相迎道:“小郎君高升,小人谨代表奉安侯过来道句恭喜,顺便想与大人交个朋友,见识见识大人的风采。”
鱼琅琊根本不想接他的酒,而且奉安侯在后面打量的目光黏腻又恶心,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见她不肯接过,崔庵脸上的笑越来越僵,于是鱼琅琊面无表情地似目光回视,挑衅似的直视了他的眼。
“看来鱼大人是连这分薄面也不给咱们侯爷了,咱们做奴才的也只好秉报侯爷,让侯爷亲自过来敬一杯酒了,想必侯爷亲自来敬贺,大人就请赏几分薄面了吧。”崔庵皮笑肉不笑,眼中闪过的都是精明的算计。
纵使对他有再多的芥蒂与厌恶,她也不想让奉安侯亲自来敬酒,不过是喝一杯酒而已,她不信奉安侯会下毒,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的心腹来敬酒,而自己又才被任命为太子先马,想必奉安侯还没到如此愚不可及的地步,于是她放宽心去接,匆匆饮下。她正转头发现乌市玹已不知盯了她多久,眼瞳犹如染上晦暗的幽蓝,把两道阴冷的目光,径直投射在她的身上,鱼琅琊觉得晦气,准备离席。
她正自己寻路准备出宫,积雪已经落了小厚的一层,踩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寒意吹散了酒意,但就是觉得脑袋极晕,看来果真是中那个老阀才的计了!
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鱼琅琊强抑心脉,跑业药效发作,绕过宫角闪身进了一处荒废的宫殿。暗门隐秘,任何人来了,都不会察觉这间古朴清雅的卧雪斋内竟内有乾坤,她正欲踏出,忽听一道娇声。
轻柔,微糯,如羽毛在耳边打着旋儿,令人耳朵发热,虽知她不该听人墙角,可外面她已经听见奉安侯的声音了。
妈的,好也算是活过两辈子的人,就这样还能中了这样的毒计,她虽用了心脉强抑药效,但还是止不住腿脚发软,面上覆热,她雪白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柔柔垂在地上,如月光流淌在微暗的室内。里面依旧有各种细碎的声音传来。
“世子,你…疼疼本宫。”
“好的,娇娇儿…”
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鱼琅琊微微睁大了眼,世子?鱼琅琊正欲探头去看,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但还是没能盖住那声极细微的抽气声,对方已经被惊动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谁?”
惊慌中,她对上山阴楚似笑非笑的眼,尾睫上扬,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他的手自然地搂过她的腰,带她翻过宫墙落在一颗梅树前,而在荒废冷宫的两人只来得及看见未完全落下的月白色袍角。
小王贵妃目光阴沉地移开眼,她披着暖氅走到窗前,软软的鼻息拂过案上供着的一盒虎须菖蒲,叶片细微地颤了颤,她清冷的声音传来,絮音还带着余韵的慵懒:“今天看守的宫人杖毙,务必查到今天闹出动静的是谁,斩草除根,明白吗?”
男人露着坚实的胸膛,将下颌抵在美人的肩上,上面微微出的一层薄汗混着体香,叫男人十分痴迷,他风流的眼睛里都是难止的**,眉目间充斥着被打扰的不悦:“到时候我肯定将他碎尸万段,打扰我们温存的时间。”
鱼琅琊的脸色越发不好,她挣开山阴楚的手,后脑勺伸来只手将她往已经有些结冰的荷花池里按,鱼琅琊不甘示弱,抬腿一踢,却被他顺势抓住了脚踝,皮肤细腻得像牛乳,山阴楚没有忍住又多摸了两把,扎在冰水湖中的鱼琅琊却没有注意他的手脚。
她从腰上摸索到自己的匕首,割开他的手,对方的手瞬间出现了道狰狞的血口。
他松了劲,她也趁机从冰冷刺骨的莲花池抬头,饶是如此狼狈,也极其明艳,就像一朵出水芙蓉。湖中的莲花妖闻到血腥味立刻缓缓从沉睡中醒转,山阴楚注意到湖中的动静,嗤笑道:“没成想,莲花湖中有只千年老妖,怪不得近来每每有宫女失踪。”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腥秽气,耳边满是凄厉的鬼魅叫声,吵得令鱼琅琊耳朵疼,脑袋更是一团强糊般,如同被伸进一根钢针来回地翻搅,这莲花妖幻化出来是绝色美人,上半身**,下半身是莲花根茎,根茎上覆满了莲叶还有幼嫩花苞,看着让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有的花苞微微张开,吐出一根人骨,鱼琅琊的胃里更是一阵翻涌,怎么会有这么恶心奇葩的妖怪!
山阴楚见鱼琅琊的模样,冷笑两声:“胆还挺小,莲花妖,性本淫,拖入宫廷男子以及宫廷女子采阴补阳,也没有想到真在宫里有此等妖物,你要是害怕,就躲在我后面,我给你表演一出暴打莲花妖。”
鱼琅琊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真能装,你要抓妖干我向事?说罢欲离去。
谁知道说山阴楚发疯就是真的发疯,硬拉着不让她走。鱼琅琊正要挣开,忽听凌空飞来一身影,将他们狠狠攒到对面的宫墙上,藤蔓将他的脖颈狠狠拒住,连山阴楚都被逼着显了形,露出巨大的九只狐尾。
鱼琅琊本能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她的记忆,可是仅仅只有很碎片化的记忆,根本不能连成完整的片段。“糟糕!它在侵蚀我们的记忆,试图造出幻境困住我们!”
*
夜里的雪下得紧,流露飞白,翔吹卷枝。九岁的山阴楚搂着八岁的妹妹,在其薄如纸的棉被里发抖。
于氏很不受宠,父亲已经几天没有来看过他们了,于氏绞尽脑汁,怨毒地盯着他和怀中的妹妹,他将妹妹往怀中紧了紧。
桌上的油烛拉出他瘦而单薄脆弱的身形,他嗓音干哑地发不出一点声音,怀中的妹妹更是全身滚烫,乌湛的眼睛上挂着泪珠,一张小脸上没丝毫多余的肉,蜡黄得像块姜。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三年前大冬日捡回的那只小白猫,被大夫人打死前也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那种隐潜的痛苦与垂死的挣扎,像是黑玉上逐渐破开的裂纹,于氏为了父亲能够过来看她,硬生生罚他与妹妹在外跪了一夜,他的身体还好,但妹妹却全身滚烫,发起了高热。
他推开于氏,甚至要去求那位恶毒的大夫人,他愣愣地抱着妹妹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望着蜚宁氏被熏笼照得明丽、柔高的面庞,他磕了好几下头,额角肿起大一块,像一块丑疤,同时烙在心上,狗皮膏药似地,在以后的日子都揭不开。
她一袭织金绣银的长袍,像是在俯看什么恶心东西,良久才她才开口:“三哥儿,只要你答应我之前说过的,你便能救你的妹妹。”
山阴楚咬咬牙,先应了下来。
妹妹得救了,蜚宁氏为她寻来了最好的大夫,她笑了笑:“你若出尔反尔,我既有的办法救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死。”
夜里他抱着妹妹回到厢房,同时看见了于氏那张惨白如纸,死气沉沉如同咸鱼般的脸,嘴里发出的是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他对我如此绝情…檀郎啊,檀郎…”
妹妹低低地咳了声,也惊动了沉浸在她虚幻的旧梦里无法自拔的于氏,她原本浑浊的双眼立刻冒出凶狠的精光,她枯瘦得不大像人,像是一团裹在衣服里的油尽灯枯的沉沉霭气。
她发疯似地扑了上来:“你去求那个贱人啦?你去求她,那干脆让我死了算了!你个没良心的,竟也嫌弃娘亲,我告诉你,终其一生你都摆脱不了我就像你那个薄情的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你以为你攀上大夫人有什么好处吗?不会!你别痴心妄想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把你当儿子的,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身上流着我的血,她恨不得我死,自然也会恨不得你死,她现在肯帮你,不过是把你当作对付我的工具罢了!她想对付我,你告诉她别想了,就算是死了我也缠着他。”
山阴楚的目光落在于氏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她的面色犹如厉鬼,让山阴楚死死地喘不过气来。
于氏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他随手抄起桌上的油烛砸向她,在她头上戳出一个大洞来,只听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似是怒极的样子。
山阴楚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门,在冰天雪地狂奔,冰冷的雪气将他心头那口滞着的郁气冲散,扑得他小脸通红。
他想去找姐姐,姐姐年前已经嫁了人,是魏将军的妾室,父亲仅仅收了三百金的聘礼就让姐姐过去做妾。他等在将军府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站得腿都麻了,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他使劲跺了两下,来回走动使自己不那么吃,但他一直没有等到姐姐。路边有群孩子,将军府附近都高门大户,当时的山阴县还不是国公,只是小小的尚书,为首的大一点的孩子冲过来将他扑倒,使劲用拳头砸着他的脸,那拳头如雨点般密集,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他心里涌起巨大的恨意,也一拳砸到他的脸上,但手刚挥出去就后悔了,半途撤回劲力,但仍来不及,魏珩的脸颊上顿时浮起几道指痕,红痕宛然,甚至让他破了相。
“对不起…”他几乎下意识地说,但他并不是愧疚,而是怕给姐姐惹麻烦,姐姐在将军府里的日子并不比在山阴家好上多少。
他的眼里分明不是畏惧,冰冷孤独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长长地散在耳边,若不是脸上青紫交加的伤痕,看着像是从天界来的仙童。魏珩找人取来了剪刀,要将他的头发剪个稀巴烂,他笑道:“你今天敢来惹我?明天我就叫母亲将你的姐姐卖到花楼去,让她做千人枕万人睡的贱货!”
山阴楚细长但锐利的黑眸死死地盯着那张肥胖雍肿丑陋的脸,如同在看死人,这目光吓得魏珩一骇,而下一刻,他的胸口已经被自己手中拿着的剪刀戳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他还故意用剪刀在他的血肉里用力地搅着,要把他的心脏搅成肉渣,这对他来说才足够解恨。
山阴楚动完手以后才回过神,他惊慌失措地跑了回家,她紧盯着在床上的妹妹,她的脸颊有些浮红,额发湿漉漉的,头发丝黏在背白的额角,在息吹之间轻轻颤动。
他原本慌乱得有些发颤的心在此刻忽然平静下来了,像发芽的草叶,青涩无措,固执地顶着上方重压的石板,他满身的血污,甚至没有勇气去触碰一张如此干净的脸。他蜷在她的身侧,他不怕死,只怕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妹妹。
魏珩死后,将军府出动一切人脉追查凶手,山阴楚本来以为自己就会被他们找到,然后杀之而后快。
他换了件干净点的衣服,去街上买了毒药与一瓶蜂蜜,他泡了两杯,他对着还在熟睡的妹妹轻轻地笑了。“阿琅,以后我们一,没有以后。”他苦涩地笑了,“但死在一块儿也挺好的不是吗?”
话未说完,于氏脚步匆匆地进了屋,他怒气冲冲地扇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身子完全侧到左侧,头磕在柜角上,她却好似没有看见,面色发青:“你昨晚去哪了?为什么我在盒里发现了这件血衣!”她将换下来的那件血衣丢在他的身上,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充满了血腥味,这件血衣已经没有昨天鲜艳,此刻颜色发暗。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马上意识到什么,当即瘫坐在地哭喊起来:“你这孩子疯了吗?你想害我们全家一起死不成?人家将军府权势滔天,你这是将天捅了窟窿出来,小小年纪你都敢杀人了!你还去买什么蜂蜜,你还有脸享受?现在可怎么办?!”
山阴楚面无表情地端起桌上的蜂蜜水,不去理会妇人的求饶哭喊:“娘,你放心,我不连累你,你也别再们心思扑在父亲那个负心汉身上了,你带着姐姐快逃吧,我会去和将军府赔罪。”
“赔罪?你拿什么赔罪,你可是杀了人家的儿子!先不说会让你以命抵命,就是全府上下全死光了,将军府也不一定会消气!你到底怎么想的,非要拉着所有人陪你一起死是吗?”于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手,手地没轻没重地打在山阴楚的身上。
少年的眼中似过掠过一丝愧悔,但这丝愧悔却很快被快要解脱而涌上来的快意给淹没了,他这个人是压抑与冷硬的,像被严霜打过的荆棘林,本就质地尖锐,谁也捂不化,更没有余力色调鲜明,总是扭着种宏壮的悲调。
痛苦,那干脆大家一起死去好了,来去都自由,他多想对眼前这位愚蠢的妇人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口,哑了口,像个死人。
或许是于氏哭得太凄惨,让他的心脏仿佛被架在火上来回地烘烤,然后这颗心脏四分五裂,从里面流出脓水,然后再烤,反复地火煮直到连脓水也流不出来。
他恨自己还是记挂着这丝微不足道,犹如利刃一般的亲情,任由她每次将自己扎得遍体鳞伤。
于氏战战棘棘地收拾起泡袱,将床上的山阴琊抱了起来,让她伏在自己的肩上,她脸色发白,眼睛通红,“走,我们快逃。”
她口干舌燥,正要端起桌上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山阴楚立刻上前将它打翻在地,空气里顿时只充斥着过甜腻的蜂蜜味道,它钻进了他的喉咙里,让人又疼又痒,疼得如同上千根细针扎了进去,痒,如同有利爪在喉咙里刮挠。
于氏见他如此,原本的理智又化成一腔愤怒,扎在心头:“你在恨?有什么资格?若非你是只不祥的黑狐,我们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你的父亲,我的檀郎又怎会对我心生厌恶,若不是你闯下这弥天大祸,我们又何至于要东奔西逃,你果真是丧门星,娘就后悔当初生下了你!”
少年目光阴沉,却又显得格外沉静,这种话他已经听过太多遍了,再锋利的刀刃用久了也会钝,其实少年也不知道究竟是刀钝了,还是他自己的心硬了,又或者是他天生不祥,无情无系。
空气中是混杂着愤怒与疯狂、崩溃的血腥味,甜腻的蜂蜜味在此刻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良久,山阴楚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但它却显得那么地干涩与僵硬,像是嗓子真的被一根不细的钢针贯穿了似的,你能感受到连声音都是疼的。
“下了毒的。”他只简明意赅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这句话的效果良好,它犹如一支镇定剂一般,一下子让暴躁狂怒的野兽镇定下来,正如眼前的于氏,她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甚至是不肯回神、不愿意于面对。
于是她闭了闭眼,终于也在挤满不甘与愤怒嫉妒仇怨的情绪里找到一丝遗失已久的心痛与悲凄。
但事情最终峰回路转,魏将军因为谋反一事被败露而先行被抄了家,将军府树倒猢狲散,再没办有办法找他们的麻烦,而姐姐也被人遣回了家,她正好十五岁,却是寡妇了。
于氏又想将她送给一位官员做妾,姐姐在夜晚自杀未遂,门槛垂落的瘦长阴影投射在他的脸上,那双满是裂痕与冻疮惨白的手,恰好对着他的脸,少年的神情终于变得僵硬。
他指控于氏通奸,当于氏疯了似地过来撕扯他时,他一动也不动,看着于氏发出低沉又嘶哑的啸叫声,像头利爪也撕不开罗网的困兽,山阴楚被掐得喉管窒痛,脸颊涨红,那双近在咫迟的湿润的眼睛,本如秋水般明亮媚妩,此刻却仿佛是恶灵再投的眼眸,他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慌乱,显得极其冷硬。
尚书大人从喉管中发出激动的哮喘声,浑浊的老眼用以一种极其怨毒的目光看着于氏,下令将她活活打死。大夫人则在廊下牵着她的儿子看着,如玉的小公子被千娇万宠着长大,身上的衣服是织金绣银的,与阶下的他有如云泥之别。
那种不屑与轻蔑的眼神刺痛了他,他也深深地恨上了这少年,终其一生,也不得解开。
于氏枯槁的身体被用一张破草席裹了扔到乱葬岗,而他和姐姐也被赶出了家门,蜚宁氏出尔反尔,没有如诺,收留他和姐姐,为了活命,两人在码头帮工,晚上又帮别人守夜。
黑夜里只有一点余光,今天是腊月,主人家赏给他一碗腊八粥,他一口没动,只想回去留给姐姐和妹妹。
姐姐身体弱,前天因为被主家摸了下手,主夫人便让人打了她二十鞭,现在重伤未愈又染了风寒,而他刚进来,看见闻到刺鼻药味,吓得缩在墙壁直得掉眼泪的妹妹,他叹口气将人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山阴楚注视他的妹妹,眼神渐渐柔和,低着头停止了哭泣,似乎有点不对劲,模糊的念头如星炸亮又熄,他抓不住。
他将粥打开,甜甜的米香冲散了刺鼻的苦药味,他用勺子给妹妹喂了几口。
自己也尝了口,这粥不是不甜,但总不够该有的那种甜,这一点异样的失望,他说不清,也道不明,于是他将脑袋抵在她的颈窝处,像只离巢的困兽寻找一丝安全感,糖渍把她颜色浅淡的嘴唇染得透润,他微微怔了很久,哑声道:“阿琅。”
“嗯?”
他不说话了。
门被风雪刮得摇摇欲坠,有人用力敲打:“快开门!开门!”
山阴楚在黑夜中的眼睛泛着警惕的冷光,如同野兽般警觉,他将唇放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亲:“待在床底不要出声,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她用力点头。
山阴楚将她塞进床底,给姐姐掖了掖被子,这才开门,门一开,风雪就涌了进来,外面站着乌泱泱的人,山阴楚知道这是魏将军旧部的人,朝廷短时间不能将残部的势力打扫干净。
毕竟魏将军得势那么多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他们将他和姐姐绑了起来,而他离开前回了下头,看见妹妹惶然无措的眼睛,那双近在咫尺的湿润的眼睛,依稀能窥见将来春色入眸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