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语难知 第5章 第五章

江南的冬天难见雪，但时常有雾。左予知看向窗外，有一场于拂晓之际降临的大雾，厚重的，湿冷的，遮住初晨的阳光。灰蒙蒙的，远方都看不真切。

教室里的立式空调功率不大，开到三十度最大风力后排也仅感受到一点暖意，只一点而已。

蒋老师像游戏里的NPC，每天在固定点刷新任务，左予知和闻亦去提交任务就有奖励，有时候是一把花生米，有时候是一小盒酸奶，一般取决于NPC今天的嘴头食。

粉笔在黑板上有节奏地碰撞，声音时而震颤，时而清脆。重点班讲课比平行班快不少，左予知上课都很专注，时不时在稿纸上写写划划，目光永远跟随老师。闻亦就不一样，虽然坐姿狂了点，但确实也不像在认真听。

老天鹅！这就是天赋型学神吗？就算上课不听，每次数理也逆天满分。

上完第一节课，雾散得差不多了，阳光透过云层，无比静谧和谐。

今天是12月31日，明天就是元旦了。

夜晚的烟花凋零又绽放，焰火迸发的声音，此起，彼伏。

分班考就算作期末成绩了，所以，元旦假期结束返校再上一周课，便是寒假。

左予知窝在被子里，抱着手机看外婆发来的视频，是给妮妮新织的冬天衣服。妮妮是他捡回家的小猫，捡到的时候才一个月大，牙齿刚刚生一点，在花坛的灌木丛里呜咽。唐歆怕这些，也没能狠心再丢走，就带到乡下外婆家了。外公走了以后，外婆一个人太孤单，不愿进市里，就守着那颗四十来年的石榴树，其实也不结什么果，很小的时候，左予知去摘过，不好吃，很涩，如今开始慢慢枯了，人老，树也会老的。

左予知动容，眼眶泛起湿意。时之倏然矣，妮妮长大，现在快三岁了，过几天还有新衣服穿，很美满。

与之：衣服好可爱，妮妮肯定很开心！外婆元旦快乐！

00：00

新的一年开始了。

页面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来自wyyy，现在。

“元旦快乐！”

窗外的烟花轰然炸开，鎏金碎玉般璀璨，零星落向人间。左予知被这一声吸引，热烈的，短暂的，他走到窗边，在对话栏敲下同样的话：“元旦快乐！”

一会儿，收到了姜言拨来的视频通话，现在大概是伦敦下午四点，难为他还记着时差，给自己打视频，左予知笑着按下接听。

“左予知！好久没见你！！！！元旦快乐！！！”屏幕上的脸呲着个大牙乐。

“谢谢，你也是，元旦快乐！七月份之后没再见过，你在伦敦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听不咋懂他们洋人的话，但日常生活买东西啥的都没问题。你呢？国内高中挺辛苦的吧，看你那都没什么声呢，阿姨又出差了？”

左予知垂眸眨眨眼，随后又看向屏幕笑着颔首，“是啊，她一直很忙。”

自从和左志尹离婚，她就一直这么忙了，有时忙到正月初一都赶不回来，只有他和外婆靠在一起，嗯，还有一只妮妮。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都吃不到啥好吃的，好想回来吃蟹粉狮子头！！”

左予知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

“那我给你买一份速冻的邮给你。”

......

另一边，闻亦挨个给好哥们发了祝福以后，就放下手机去和爸妈小妹一起看家庭电影。

“爸！微波炉里爆米花拿一下！”闻亦脸朝厨房，但视线不离屏幕。

“来喽！”闻启霖端着两大盒爆米花从厨房出来，林穗穗也刚好把果汁榨好装杯。

广场上的烟花还在放着，闪烁的火光纷飞。灯灭，温暖的客厅只有屏幕映上的光亮，四个人坐一起，闻亦和林初芮坐中间，爸爸妈妈坐两边，每个人都兴致勃勃，随着剧情的紧绷而皱眉，随着场景的欢闹而大笑。

最后林初芮实在困得点头，林妈妈就带她回房睡觉了。

电影结束了，闻亦和闻启霖收拾桌子。

茶几上的果盘里还有很多东西，有林初芮爱吃的奶糖，闻亦注意到，抓了一把塞兜里，返校带给左予知吃。

闻启霖注意到儿子的举动，忍不住说道一番，“这么晚还吃糖呢，还一抓一大把。”

“我准备做一个实验，这些糖是实验工具。”

“什么实验还用奶糖？！”闻启霖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脸震惊。

“题目是‘对小猫来说，一颗奶糖能让他保持开心多久’。”闻亦一只手在兜里捣鼓着糖，一手把装爆米花的盒子扔到垃圾桶，然后转身就回了房间。

“覅瞎搞诶，人吃的哪里好给猫咪吃！万一乳糖不耐受...”闻启霖低声喊。

闻亦的声音从房间幽幽传来：“放心吧，这只猫绝对乳糖耐受。”

闻启霖叉着腰低头看向茶几，...?这就是你不帮我继续收垃圾的理由吗？心中默念“最吸引老婆的不仅是会做饭的手，还有会干家务的手”，于是低头奋力擦桌子。

一月三号早上，碧空万里，闻亦赶到教室的时候左予知都已经把包干区打扫干净了，没办法，部下太贤良了，直接把自己的活也干好了。

奖励勤劳小猫一颗奶糖。

这一整天，左予知发现每做一件事，桌上就会会多一颗糖，原来NPC的样子也会刷新吗，从办公室刷新到自己旁边了。

终于在拿到第六颗糖时，左予知开口：“...我不用这么多糖,谢谢你。”

闻亦直接把剩下两颗糖一并给他，撑着脸看他，“帮家里小妹减少一下蛀牙的机会。”

实验报告：小猫吃一颗奶糖可以开心40分钟，八颗就是320分钟，喵。

“...好吧，还是谢谢。”左予知把糖揣兜里，心情确实不错。

这一周都是文化课，讲讲题目写写试卷，闻亦和左予知的交流也就是当当同事，交交任务，最多再问问题目，一切都是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