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木君生 第27章 第 27 章

仙魔战场的局势因霄羽的加入而暂时稳住，但魔族的攻势依旧凶猛，仙界的伤亡每日仍在增加。就在战线陷入残酷的拉锯战之时，一道萦绕着浓郁魔气的漆黑战书，如同索命帖般，径直射向了仙界中军大营，悬浮于霄羽面前。

战书展开，上面以嚣张而魅惑的笔迹写道：

「霄羽仙尊亲启：

久闻仙尊风姿，神往已久。此番兵戈相见，实非所愿。若仙尊愿与本座结为道侣，共参阴阳双修大道，我魔界大军即刻后撤百里，百年内不再犯境。以仙尊一人，换仙界百年安宁，岂不美哉？若是不从……便休怪本座麾下儿郎，踏平你这仙界壁垒！

——魔女·赤娆」

“放肆！”

霄羽眸中寒光暴涨，周身仙力因怒意而失控般震荡，将那封战书瞬间震为齑粉！这魔女竟敢以如此轻佻污秽之言辱他！双修？简直荒谬绝伦！他胸中杀意翻腾，恨不得立刻杀入魔军深处，将那口出狂言的魔女斩于剑下。

消息很快传回天庭。天帝的旨意也随之而来，内容却让霄羽的心沉入谷底。旨意中，天帝先是斥责了魔女的无耻，但话锋一转，竟暗示道：“……然，若能以最小代价换取边境安宁，亦不失为一种策略。仙尊当以大局为重，酌情考量。”

酌情考量？霄羽几乎要冷笑出声。这是要他牺牲自身，去换取那虚假的和平？他霄羽纵然身死道消，也绝不受此胁迫！

他直接无视了天帝的暗示，一身杀气愈发凛冽。

次日，魔族大军压境，攻势远超以往。显然是那魔女赤娆见得不到回应，恼羞成怒，发动了总攻。

霄羽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线。他剑光所至，魔物纷纷溃散，直取中军那抹妖艳红色的身影——正是魔女赤娆。

“给脸不要！”赤娆见他杀来，娇叱一声，挥动一柄缠绕着幽冥鬼火的骨鞭迎上。

两人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霄羽含怒出手，招式狠辣，仙力澎湃如海；而赤娆身为魔女，实力竟也极为强横，魔功诡异莫测，身形如鬼魅，每每以刁钻角度化解他的杀招，骨鞭上的幽冥鬼火更是能灼烧仙元。

“仙尊何必动怒？从了本座，岂不胜过在此打生打死？”赤娆一边抵挡，一边仍以言语相激。

霄羽一言不发，攻势愈发狂暴。他心知此战必须速胜，否则仙界防线危矣。他强行催动仙元，不顾消耗，施展出威力极大的禁术，一道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璀璨剑光直劈赤娆！

赤娆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霄羽如此拼命。她尖叫一声，全力催动魔功抵挡，骨鞭与剑光狠狠撞在一起！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狂暴的能量瞬间撕碎了周围的空间，形成一个短暂的黑洞般的漩涡。距离最近的霄羽和赤娆同时被这失控的能量吞噬！

在坠入那空间裂隙的最后一瞬，霄羽只看到赤娆惊骇扭曲的面容，以及脚下骤然出现的、深不见底、弥漫着混乱法则与毁灭气息的万丈魔渊！

两人的身影，在无数仙魔震惊的目光中，直直坠入那绝地，瞬间被翻涌的魔气与空间乱流吞没，气息彻底消失。

战场一时寂静。

仙界一方，主帅坠渊，生死未知，军心大震。

魔族一方，魔女同样失踪，群龙无首，攻势暂缓。

仙魔战场的核心，那因极致力量对撞而产生的空间裂隙如同贪婪的巨口，吞噬着周遭的一切。霄羽与魔女赤娆的身影正不受控制地坠向下方那弥漫着混乱与毁灭气息的万丈魔渊！

赤娆脸上是惊骇与不甘，而霄羽，纵然心有不屈，但在力量对轰后的虚弱与空间乱流的撕扯下，也已难以挣脱这坠落的命运。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或许，这便是他的终局……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呦——！”

一声清越而焦急的狐鸣，穿透了能量的咆哮，直抵他的神魂！

一道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这法则混乱、足以绞杀金仙的区域。那并非他熟悉的红色流光，而是一抹……耀眼而纯净的练色！

只见一只通体练色的狐狸，体型比寻常赤狐更为娇小玲珑，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五条蓬松的狐尾如同绽开的圣洁云朵，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艰难地稳定着身形。它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中，此刻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是享意！可她……怎么会是练色的？

霄羽脑海中瞬间闪过当初他提及她发色时，她那过激的、带着羞辱与愤怒的反应——“我这是营养不良！” 原来……那不是玩笑，也不是单纯的别扭，而是深植于血脉之中、被至亲之人否定的痛楚！因为她这身与众不同的毛色，因为她不符合族群的“标准”，她的母亲抛弃了她！原来初见的红色的衣裙，深埋着那份张扬背后的敏感，那份倔强之下的自卑。那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而坚定地，守护着那份摇摇欲坠的尊严与归属感。

此刻，这秘密因穿越混乱的空间之力而无所遁形。

享意没有丝毫犹豫，她强忍着空间乱流切割身体的剧痛，猛地探出狐尾，那五条尾巴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精准地缠绕住霄羽下坠的身体。她四足在空中虚踏，爆发出全部妖力，甚至不惜燃烧本源，硬生生抗衡着魔渊那可怖的吸力！

“呜……”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练色的毛发被逸散的能量割裂，渗出点点金红色的血珠，但她缠住霄羽的狐尾却没有丝毫松动。

霄羽被她奋力向上拉扯，视线模糊中，只看到那只象牙白色的、娇小而坚定的狐狸，正拼尽所有，与整个魔渊的引力抗衡。那份决绝，与她那身出乎意料的、如同月光与新雪般的毛色，深深烙印在他濒临昏迷的识海中。

他终于明白，她当初为何对发色如此敏感。

他也终于确认，无论她是赤红还是雪白，无论她是嚣张的狐妖还是此刻拼命的救援者，她依然是那个……会在人间与他共同面对生死的存在。

享意最后发出一声近乎力竭的长鸣，猛地将霄羽彻底拉出魔渊的吞噬范围！她看也不看那坠入深渊、消失不见的魔女赤娆，用尽最后力气卷住霄羽，化作一道练色的流光，踉跄着、却无比迅速地消失在天际，逃离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她带着他，也带着自己终于暴露在他面前的、最深的秘密，去寻找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而昏迷中的霄羽，指间似乎无意识地，缠绕上了一缕她因受伤而脱落的、练色的柔软狐毛。

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如何面对他，以及他那未解的伤……享意看着怀中因脱力与伤势而昏迷、眉头却依旧紧锁的霄羽，心中一片混乱，却也莫名地安定。

至少，她把他从鬼门关抢回来了。基于那份对“沈兰玘”的信任，她做出了选择，并且，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