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岁月,是将“我”熬煮成“我们”的过程,连择居这件事,都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沈逾白与温星燃最终选定的家,是落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的大平层。270平的空间里,圈出了独属于两人的宁静天地。
选这里,既是为了打破“各住一处”的疏离,拥有真正意义上“共同的家”,也是为了兼顾彼此的步履:温星燃去摄影棚、跑剧组,出小区便是主干道;沈逾白赴董事会、见合作伙伴,步行十分钟便能抵达公司总部,连赶路的时间,都成了可以多赖床片刻的温柔。
房子的骨架,是沈逾白偏爱的简约风骨。浅灰色的墙面褪去繁复,原木色的地板铺展至每个角落,连家具的线条都利落得像他谈判时的思路,没有多余的雕花,却在每一处留白里,都填进了温星燃的鲜活。
阳台那方小天地。一半被温星燃打造成了多肉王国,大大小小的陶盆挤挤挨挨,青绿色的玉露顶着晶莹的窗,胧月的叶片泛着粉紫的光晕,连标签都用马克笔画着笑脸,活脱脱是他性格的翻版;另一半却属于沈逾白的插花雅趣,青瓷瓶里插着当季的花材——春日是带露的桃枝,盛夏是清雅的白荷,深秋是傲骨的腊梅,偶尔还会混着两枝温星燃从书店后院摘的桂花,细碎的金黄落在青瓷瓶沿,甜香漫进屋里,与多肉的清冽气息缠在一起。
从阳台往室内走,烟火气便顺着开放式厨房的方向漫了过来。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是家里的“烟火枢纽”,台面上摆着温星燃挑了半个月的奶白色咖啡机,杯架上挂着一对撞色的情侣马克杯——一个印着小小的向日葵,一个刻着细浅的竹纹,是两人初见时“松遇风”的暗喻。
厨房的白墙上,还贴着幅温星燃手绘的贴纸:画里的Q版温星燃举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写着“沈逾白的西红柿炒蛋天下第一”,旁边还画了颗冒热气的西红柿。
冰箱上贴着温星燃随手画的Q版涂鸦,画里沈逾白穿着围裙煮姜汤,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沈厨神出品”,与旁边沈逾白贴的“食材保质期清单”相映成趣,冷硬的理性里,多了抹软乎乎的烟火气。
空间的布局,是两人生活轨迹的交融。两种看似相悖的喜好,就这么在一方上共生,像他与沈逾白,一个似风般鲜活,一个如松般沉静,却偏偏在彼此的映衬里,活成了最熨帖的模样。
客厅靠窗的区域隔出一方健身区,温星燃的瑜伽垫上还留着晨起锻炼的温度,旁边堆着他常喝的蛋白粉罐,罐身贴着“沈总监督:每日一杯”的便签;而沈逾白的筋膜枪、弹力带,却整齐码在旁边的收纳架上,连摆放的角度都带着他惯有的规整。
往内走是书房,满满当当的书架上,沈逾白的财经类、历史类等书籍按分类整齐排列,其中几本泛着旧时光泽的绝版史书,是他历史学教授的外婆特意寻来相赠的,书壳上还有赠言。温星燃的漫画书则随手放在一角,沈逾白尊重了他的收纳习惯没有整齐放置。
靠近书架的墙边立着一张折叠床,平时收起来与墙面齐平,只露出浅木色的边框。这里是两人“各得其所”的秘境,除了共用的部分:
一侧是沈逾白的古籍修复区,一盏复古台灯悬于上方,软布铺就的案台上,细如牛毛的镊子、浸着浆糊的棉纸、标注着“宋刻本残页”的木盒,都透着他对旧物的珍视;另一侧的角落却画风一转,塞满了温星燃的艺术画册——从安塞尔的光影摄影集,到毕加索的抽象画选,甚至在角落支着个小小的画架,上面夹着幅没画完的油画,画布上的向日葵正朝着想象中的阳光舒展,颜料还带着未干的光泽。
古籍修复区旁的实木柜下,放着一只深褐色的樟木箱,箱体泛着经年累月的温润光泽,边角处还留着淡淡的木纹肌理——那是沈逾白搬进来时,特意从旧居带来的物件,也是这间满是“我们”印记的屋子里,少有的、只属于他个人的旧物。
温星燃第一次见这只箱子时,正帮着沈逾白归置古籍,指尖无意间擦过箱面,闻到了樟木特有的清苦香气。他当时好奇地多瞧了两眼,却没伸手去碰——他知道沈逾白的性子,若是愿意说的事,不用问也会主动提起;若是想藏在心底的过往,追问反而显得生分。后来日子久了,这只樟木箱就像书房里的一部分。
今天,落雪的冬夜,樟木箱被打开了。
温星燃发着低烧,裹着毛毯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沈逾白从书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古朴的琴盒,丝绒内衬里躺着把仲尼式古琴。琴身修长雅致,线条流畅中正,琴弦如瀑,泛着沉静的幽光。
“试试?”他把琴递过去,指腹擦过琴弦时,发出清越的颤音。
“你会弹这个?”温星燃坐直身体,接过琴时差点碰翻旁边的姜汤。他在片场见过道具琴,却从没见过保养得这么好的古琴,琴头的雕花上还刻着个小小的“白”字。
沈逾白没说话,只是调整了坐姿。他指尖凝了凝,随后落于琴弦,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温星燃忽然屏住了呼吸——是《醉渔唱晚》。琴音悠悠漾开,似渔翁醉卧扁舟,在晚江暮色里,和着浪涛、伴着星月,自在忘忧。
“打小开始学的,家里人说培养气质。”一曲终了,沈逾白放下古琴,指节泛着用力后的青白,“后来大学时又迷上小提琴,还加了乐队。”
说着,他又取出另一个琴盒。精致的小提琴静静躺着。他指尖摩挲过琴身,似在与老友久别重逢,将而后他将琴身抵在肩头。音乐流淌而出,节奏缓慢得像落雪,却在某个转调处陡然急促,像有什么东西在琴弦里挣扎。
“后来……很少碰。”
温星燃看着他指尖的薄茧,忽然想起某次慈善晚宴上,沈逾白为钢琴家调整琴凳高度时,手势熟练得不像门外汉。“为什么放弃?”他轻声问,怕惊扰了空气里残留的旋律。
琴盒底层压着张泛黄的音乐会门票,日期是十二年前的深秋。沈逾白的指尖在票根边缘摩挲:“那天父亲突发脑溢血,我在国外,刚结束一场大学期末答辩,连夜请假赶回来,在医院守了三个月,出来时,乐团已经换了首席。”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后来创立沈氏太忙,就更没时间了。”
温星燃忽然想起荷兰领证那天晚上,他发现的沈逾白后腰上淡粉色的疤,虽然很淡几不可见。他追问时沈逾白轻描淡写说刚创立公司那年,被对手算计,在停车场被人堵了。
后来他打开手机搜索“沈氏集团早期危机”,跳出的新闻里藏着触目惊心的细节——某能源项目被恶意举报,资金链断裂的同时,沈父旧疾复发,22岁硕士留学归国的沈逾白在医院和公司之间连轴转了几个月,瘦了整整十五斤。报道配图里的年轻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眼下的青黑比夜色还浓,却在签字时,指尖稳得像磐石。
那些财经杂志上,总把沈逾白写得像个无所不能的神,却没人提过他也曾遍体鳞伤。
温星燃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像在为那段未完成的乐章伴奏。“明天教我拉《小星星》吧。”他笑着晃了晃沈逾白的手腕,“我学东西很快的。”
沈逾白低头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自己也是这样握着琴弓,在空荡的琴房里,对着父亲的病危通知发呆。只是那时的寒冷,此刻被掌心的温度驱散了。
他想,或许他该把对琴的热爱重新捡起来,多练练,未来是属于“我们”一起走的甜。
“话说其实你平时趁我睡着偷偷弹琴,我知道的啦。”温星燃眨了眨眼睛。
沈逾白指尖正搭在琴弦上,预备弹下一个音的动作骤然僵住。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薄红。好半晌,他才缓缓抬眼看向温星燃,眼神里有被撞破心事的无措,也有一丝无奈的纵容,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些:“……什么时候知道的?”
温星燃被他这副模样逗得弯起眼,像只讨到糖的小狗,凑过去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好多次啦!有回半夜醒了,就听见书房传来琴声,悄悄过去看,就见某人背对着门,手指在琴上慢慢划,跟怕惊着谁似的。”
“话说我一开始以为熬夜出幻觉了,琢磨大半夜哪来的声音,毕竟我白天翻遍了找不到琴。谁能想到你放箱子里啊。”
他说着,模仿起沈逾白弹琴时的姿势,指尖还在空中虚按了几下。
沈逾白被他逗得无奈地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下的发丝柔软又温热。“手生了,怕你听了笑话。”他低声解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才不会笑话!”温星燃立刻反驳,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特别好听,每次听着你的琴声,都觉得特别安心,好像所有烦恼都被抚平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那是属于你的、很私人的时刻,我要是贸然戳破,多破坏气氛呀。”
沈逾白静静听着,心里那点因秘密被戳破的不自在,早已被温星燃的话语熨帖得平平整整。他对上温星燃含笑的目光,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以后不瞒着你了,你要是想听,随时都可以。”
温星燃眼睛更亮了,凑过去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好呀!”
感受到脸颊上的温柔触感,沈逾白心头一软。他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对方话题陡然一转。
“沈逾白,话说你为啥叫这个名字呀?”温星燃眼睛闪的像星星,期待地看着他。
沈逾白一愣,很少有人问过,随即笑了:“这是爸妈一起商量的。母亲俞婉清,之前你在荷兰咖啡馆见过的,是苏绣世家非遗传承人。一来“逾白”的“逾”和“白”暗中镶嵌着她的名字里的“俞”和“清”,二来留白是苏绣灵魂之一,他们盼我有素净风骨。”
沈逾白说完,目光落在温星燃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反问:“那你呢?温星燃,你这名字又有什么故事?”
温星燃笑了,眼睛弯成月牙,语气轻快:“我名字啊,我爸说我出生那晚,他看见天边星星特别亮,像火在烧,就取了‘星燃’,说我是他心里烧得最旺的小星光。”
沈逾白听着,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柔和了些:“挺好的,和你一样,亮堂堂的,看着就暖和。”
温星燃耳尖悄悄发烫,指尖无意识捻了捻衣角,故意逗他:“哪有你名字讲究,又是苏绣又是风骨的,我这就是我爸随口取的‘星光烟火气’。”说着往他身边凑了凑,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你觉得,‘星光’配‘白缎’,算不算挺搭的?”
沈逾白的指尖顿了顿,视线落在他亮得像盛了星光的眼睛上,喉间溢出低低的笑。他微微倾身,声音比刚才更软些:“算。怎么不算?”
“我妈绣白缎时总说,最好看的纹样得有光衬着才活。”他指尖轻轻碰了下他耳侧的碎发,“你这颗‘星’亮着,我这‘白缎’,才算有了最衬的光。”
温星燃耳尖更红了,笑意藏不住。晚风裹着暖意掠过,两人之间的沉默都浸着甜,连月光都软了几分。
白白弹琴藏三年,服了他了。手生了又没人笑你,就燃燃惯着他的面子
小剧场:名字误解现场
某合作方:“沈总!您‘逾白’是‘超越空白做第一’吧?咱项目就是这么干的!”
沈逾白(捏杯指微顿):【内心:母亲的苏绣留白,怎成争第一了?】 只淡淡“嗯”了声。
某合作方(更兴奋):“我就知道您早有这志向!”
沈逾白:【内心:燃燃听见得笑翻花盆。】 轻咳:“茶歇结束了,回会议室。”
[笑哭][笑哭][笑哭]
沈第一VS沈留白[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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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琴盒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