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影被5月的阳光切割成细碎光斑,落在木质餐桌上,也落在温星燃面前的白磁盘上。
沈逾白提出去国外领证时,温星燃正在吃他做的松鼠鳜鱼。
酸甜的糖醋汁溅在嘴角,他叼着筷子抬头,眼里还沾着点惊讶的水汽:“你说什么?领证?”
“嗯。”沈逾白坐在对面,递给他一张纸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下周三有空吗?订了去荷兰的机票,那边允许同性婚姻注册,手续简单,三天就能办完。”
温星燃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忽然笑了:“沈逾白,你这是蓄谋已久啊?连机票都订好了?”
“算是吧。温星燃,我遇到你才明白,真正的安稳,不是凡事规整,而是你舒服就好。”沈逾白没否认,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着,“上次在城郊房子里,你说‘像我们这样一直晒太阳到老’,我就觉得,该给这份‘像’加个保障。”
他抬眼看向温星燃,目光比桌上的暖灯还要亮:“心动就要行动,速度快一点,才没人能抢走你。”“
这话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占有欲,和他平时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温星燃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
“抢?”他挑眉,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沈总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都不是。”沈逾白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温热,“是我不想冒任何风险。”
他见过太多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而错过的感情,商场上的博弈让他明白,任何口头承诺都抵不过一张具有法律效力的纸。他想给温星燃一个明确的身份,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温星燃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过于紧张的大型犬:“沈逾白,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
“我有脚的。”温星燃笑得眉眼弯弯,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带着点狡黠的温柔,“我想去哪里,想留在谁身边,从来都由我自己决定。没有人能违背我的意志,包括你。”
沈逾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他知道温星燃说的是实话。这个看似随性的人,骨子里比谁都倔强,从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当初接私密写真时如此,后来推掉电影邀约时亦是如此。
可正是这份“不将就”,让他更想把人牢牢抓在手里。
“我知道。”沈逾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但我还是想。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想在你说‘我愿意’的时候,有个红本子替我作证。”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渗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这个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手瑟瑟发抖的男人,此刻眼里竟藏着一丝忐忑,像个等待宣判的孩子。
温星燃的心忽然就软了。他反握住沈逾白的手,指尖用力捏了捏:“好啊。”
“嗯?”沈逾白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去。”温星燃笑得灿烂,“下周三是吧?正好我那阵子没工作,就当去荷兰度个假。”
他顿了顿,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沈逾白的额头:“不过说好了,领证归领证,你可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拍写真还得拍,想骑机车还得骑,你要是敢拦着……”
“不拦。”沈逾白立刻接话,生怕他反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把自己弄伤了。”
温星燃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像带着电流窜过四肢百骸。沈逾白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的腰,想把这个吻加深。
“先吃饭。”温星燃笑着躲开,指了指桌上快凉了的鱼,“不然你的松鼠鳜鱼就白做了。”
沈逾白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喉结微动,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温星燃,像要把人拆吃入腹。
去荷兰的飞机是周三凌晨的。温星燃穿着宽松的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个普通的大学生,跟在沈逾白身后走进VIP候机室。
“紧张吗?”沈逾白递给他一杯温水。
“还好。”温星燃抿了口水,看着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就是有点不真实。昨天还在你家吃松鼠鳜鱼,今天就要去国外领证了,你这效率,赶上火箭了。”
“怕你反悔。”沈逾白说得坦诚。
“我才不反悔。”温星燃哼了一声,“不过你要是以后敢欺负我,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带着红本子去法院告你。”温星燃说得理直气壮,眼里却满是笑意。
沈逾白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让你告。”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阿姆斯特丹机场。初秋的荷兰带着点微凉的湿意,天空是干净的浅蓝色,街道两旁的郁金香虽然过了花期,但红砖墙和尖顶小屋依旧透着童话般的浪漫。
他们没去酒店,直接去了市政厅。沈逾白提前联系好的律师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厚厚的文件袋。
“沈先生,温先生,这边请。”律师是个金发碧眼的荷兰人,中文说得很流利。
注册手续比想象中更简单。在填写表格时,沈逾白的笔尖顿了顿,侧头看向温星燃:“名字要写全名吗?”
“不然呢?”温星燃正在看窗外的风车,随口回道,“难不成写‘沈先生’和‘温先生’?”
沈逾白笑了笑,低头在表格上写下“沈逾白”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轮到温星燃时,他握着笔想了想,在“温星燃”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你这是干什么?”沈逾白挑眉。
“留个纪念啊。”温星燃笑得得意,“以后看到这个笑脸,就知道是我写的。”
工作人员检查文件时,看到那个笑脸,忍不住笑了出来,用荷兰语说了句什么。律师翻译道:“他说,很少见到这么可爱的签名,祝你们永远开心。”
温星燃的耳尖微微发红,悄悄掐了沈逾白一把。沈逾白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宣誓环节在一个小小的仪式厅里进行。没有亲友,没有鲜花,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位穿着黑袍的法官。
法官用荷兰语念着誓词,律师在一旁翻译:“你们是否愿意彼此相爱,彼此尊重,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富裕还是贫穷,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沈逾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紧紧锁着温星燃,像是在宣誓一个赌上全部身家的投资项目,却比任何项目都要郑重。
温星燃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深吸一口气,扬起嘴角,声音清亮得像穿透云层的阳光:“我愿意。”
交换戒指时,沈逾白拿出的不是什么名贵的钻戒,而是两枚素圈银戒,内侧刻着彼此的名字。
“怎么不是钻戒?”温星燃故意逗他,“沈总这么小气?”
“钻戒太张扬。”沈逾白为他戴上戒指,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无名指,“这个就好,简单,能戴一辈子。”
温星燃看着戒指内侧的“逾白”二字,忽然就说不出话了。他为沈逾白戴上戒指时,指尖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
走出市政厅时,天空飘起了细雨。沈逾白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温星燃肩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个红本本,递给他一个。
红色的封面上印着荷兰语的“结婚证明”,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的合照。照片里的沈逾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星燃则笑得露出了小虎牙,两人的手指都戴着那枚素圈银戒,紧紧握在一起。
“现在是合法夫夫了,沈先生。”温星燃举起红本本,在雨里晃了晃,像个炫耀糖果的孩子。
“嗯,温先生。”沈逾白握住他的手,把红本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外套内袋,“回酒店?”
“回酒店!”
他们住的酒店在运河边,推开窗就能看到缓缓驶过的游船和两岸的红灯笼。温星燃刚走进房间,就被沈逾白按在了门上。
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和刚刚成为彼此“合法所有物”的占有欲。温星燃的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身前却是沈逾白滚烫的体温,两种极端的温度让他浑身发颤,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环住了沈逾白的脖子。
“沈逾白……”他的声音带着点喘息,被吻得含糊不清。
“嗯?”沈逾白的吻落在他的颈窝,带着点惩罚性的轻咬,“后悔了?”
“才不……”温星燃的话被又一个吻打断,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温柔的掠夺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逾白才稍稍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缠。“累了吗?”他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温星燃摇摇头,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这个吻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侵略性,而是温柔的,试探的,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沈逾白抱起他,一步步走向大床。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洒在地板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温星燃的衬衫被轻轻褪下,露出流畅的肩背线条。沈逾白的吻落下,一个一个,虔诚得像在朝拜。温星燃的身体微微颤抖,指尖抓紧了沈逾白的头发,喉咙里溢出细碎的气音。
“别怕。”沈逾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的动作很轻,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每一个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温星燃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的温度,和那双手带来的安全感。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这个总是口是心非的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全部的温柔和尊重。
夜渐深,雨声渐歇。房间里的灯不知何时被关掉了,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渗进来,照亮了彼此眼中的情意。
沈逾白看着怀里累得睡过去的人,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濡湿,嘴唇微微泛红,像朵被雨露滋润过的花。他伸出手,轻轻拂开那些发丝,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晚安,我的合法夫夫。”
温星燃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港湾的猫。
窗外的运河上,游船缓缓驶过,灯光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钟声。
沈逾白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忽然变得无比踏实。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叫温星燃的人,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不是因为那张红本本,而是因为那句坚定的“我愿意”。
就像他说的,心动就要行动。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光,再也不会放手。
而温星燃大概也在梦里笑着吧。毕竟,能让那个“捂不热的玉”破了规矩、变得如此滚烫的人,全世界只有他一个。
长夜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长的夜,也会迎来温暖的黎明。
领证日期是2020年5月20日。爱你爱你我爱你。好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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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跨国红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