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知秋的时候,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别扭,行了礼就站在一旁:“陛下,去看看先生吧。”
“他最近病了,情况很不好。”
我该怎么面对姜诉呢?
爱之入骨,但他不要。
分明已经唇齿相接,分明已经肌肤相亲,可那不对,那是他对母皇的。
月万云不是月芜,他这几年虽然宫宴从未缺席,但也从未再靠近我一步。
我又该怎么去看他呢?
像知秋一样么……
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甜甜地喊一声先生,但我实在是做不到,我对他的念想,是断不掉的。
所以在听到知秋说他生病了,我犹豫、畏缩、担心,但不会拒绝。
“是什么病?可有大夫在照顾,我带几个医术精湛的医官,去瞧瞧他。”
“也没什么重要的大病,只是这几天先生心情愈发低落,师姐曾经在竹林与先生一起,知秋想着师姐应该能帮帮先生。”
我听到这话,又心酸又好笑,能帮姜诉心情好起来的,只有母皇一个人。
知秋天色渐晚的时辰来的,我从留凤宫出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便服,准备启程。
随便打点了近日后宫和前朝需要注意的,急匆匆就找我的马去了。
凌姑姑一脸疑惑,只觉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曾经我也火急火燎要去一趟琅州,一堆政事交给她,一干就是几个月,可没把人累死。
“陛下,近期薛家动作频繁,薛贵君帮衬的事可是做了不少,你现在离宫,我可管不了你后宫的事。”
“后宫不用姑姑插手,只要看着前朝就好。”我轻跨上马,朝着凌姑姑挥挥手,“我很快就回来。”
知秋坐在我身后,她环住我的腰,没有骑过马,有些害怕地搂住我。
“他如今还在从前的小院吗?”我侧首轻声,“你这些年,一直跟着先生吗?”
知秋真是太幸运了。
能陪在他身边,真好。
知秋没说话,只是沉默。
路程遥远,日夜兼程,总算到了琅州。
我见到姜诉的时候,他坐在小院的石椅上,手撑着脑袋,宽大的袖口出伸出来一截纤细的手腕,他不复从前的精气神,鬓间已经有了白发,黑白半参,光一个背影都看起来很憔悴。
怎么会……
今年宫宴的时候,他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玉冠熠熠生光,人也是面色红润,甚至抱着孩子轻声哼着童谣,不过半年,如何能成这幅样子。
“姜诉……”
我缓缓走近,他听到我的声音,愣神了一瞬,接着转过身来,十分不可置信,看见我身后的知秋,眼神暗含埋怨:“知秋,陛下处理国事,日理万机,你请陛下来做什么!”
知秋被数落的根本不敢抬头,但又有股拧劲,只是攥着袖子不说话。
“我听知秋说,你最近心情很不好,生病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的,我不想只是收到你两封信。”
“不管是君臣之情,还是师徒之情,你我之间,用不着客套不是吗?”
他并不看我,只是轻声说:“万云……”
“国事重要,你当以国事为重。”
我敛下眸子,莫名一阵恼怒,对着姜诉不好发作,意识到知秋还在身后,便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慢慢道,“知秋,去买点桂花糕吧,孤想吃桂花糕了。”
知秋点头应声:“好,师姐,我这就去买。”
知秋走后,我走到姜诉对面,有些怨他:“我当然知道国事重要,可你同样重要,知秋来幽都,告诉我,你很不好,你知道我又有多担心吗?”
“每年宫宴,我无数次向你提出回幽都,李留薇告老还乡,不会再有人在朝堂上借此发挥,首辅之位,从来都是你的,你不愿,我也就由着你。”
“看你在琅州生活的好,我也就认了,可现在是,你不好!”
“你面容憔悴,你形貌枯槁,仅仅半年,竟是有了这么多白发,你让我怎么安心在幽都处理政事,处理国事!”
“还是说,你在恨我,恨我装作母皇?”
我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这么些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或者事能让我这么激动,姜诉独一份。
他几次都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张口,我最受不了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姜诉!”
他被捏痛,皱眉,我下意识松了劲,正在这时一声稚嫩的童声响起:“放开我爹爹!”
“大坏蛋!”
“放开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