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君事宜操办起来颇费精力和时间,姜诉为了我也是尽心尽力,如同从前教我温书一般,仔细、认真。
他从年少跟随母皇,世家林立的朝堂上,中寒门贵子在朝中算是一股清流,他的性子又认死理,被世家针对实在是在所难免,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为幽郃为母皇,如今又为我,确实干了不少得罪人的事。
薛家如今想让贵子入宫,那就去讨好姜诉吧。
那笔帐,得好好算。
姜诉面露难色,他没有心力还是不愿意我不知道,但抗拒的神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陛下,此事绝非臣能插手,还请陛下三思。”
“孤听闻,薛家贵子品行尚可,曾在首辅门下研习,除此之外,母皇在世时,曾教导孤,要多听先生的话,这些年来大事小事,先生帮孤良多,如今选侍君之事,先生虽为首辅,但下面的人拟个单子,首辅看一眼,不合适的挑出去便是。”
言尽于此,殿内大臣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不再是新帝,我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能打断我说话。
“臣遵旨。”
姜诉领了命,退下去,我看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移开,他看到我纳了侍君会得偿所愿么,还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他又会不会想起母皇呢?
他那样喜欢母皇,在当年是否提出想要入宫的念头……
思绪飘散间,我莫名的烦躁:“无事启奏就退朝吧。”
单子递上来的时候,我看到薛家小公子的名字,薛似锦。
好巧不巧碰见他和他母亲一起入宫,说是过几日是我的生辰,为我送件礼。
老狐狸的眸子精光闪闪,看得我一阵恶寒。
“薛大人真是有心,孤日夜处理政事,勤勤恳恳,早都忘记,难为大人还能想起来。”
我淡淡撇过一眼薛似锦,他一看就是还未长开的少年,衣衫衬得脸庞更加稚嫩,眸子澄澈纯净,未经世事的磨练,看向我没有畏惧,只有好奇。
“你就是陛下?”
我一愣,只觉是个乖孩子,没想到也直言直语。
女人的声音尖锐的像一把刀,开了刃般锋利:“混账!礼节都忘了?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似锦被骂的狗血喷头,这会倒有点畏首畏尾的。
薛似锦带着少年的意气与亲和,低头认错都不满母亲的压制,带着不情愿:“锦儿不懂规矩,还望陛下责罚。”
“孤不会责罚你,孤在你这个年纪,也是这般,百花园中有许多好玩意,让宫人带着你瞧瞧吧。”
薛似锦听到我的话,顿了下,连忙行礼:“谢陛下!”
一溜烟就跑开后,年长者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些同情:“陛下,臣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是老是藏在心里,只怕众人谈论,对皇室也不好,所以……”
“臣斗胆向陛下进言。”
眼前的女人满头珠钗,眼角虽有皱纹,但不失精气神,眸底里藏着算计。
这老狐狸就是派人刺杀我和首辅的人,若非凌姑姑,只怕多年前我已经命丧黄泉,哪里来今日所谓的陛下?
如今想将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一来成为女帝的侍君,多少看在世家的面子和影响力,都得赏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除此之外,无疑宣告着薛家在幽郃照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宁愿考虑政党落败的白家和与圣天有些关系的江家、甚至曾经老是打压我望族,也不愿意和这惯会出笑面虎的薛家打交道!
姜诉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什么将薛似锦的名字放在名单之内?
“大人真是多虑,凡事有利幽郃的天下,大可直言进谏。”
大多数的虚以为蛇,都让我感到乏味,却不得不做这样的面子。
“朝中的李大人李留薇丧偶,老臣听闻实在感同身受,似锦的爹爹去世之时,臣也是心痛万分,也有人像首辅大人安慰李大人那样安慰老臣,只是从他们二人的谈话中,颇有对先帝的微词,此等言论在暗地里正风言风语,李大人和首辅对老臣又破不待见,老臣实在不知该如何……”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薛大人,既然知道首辅在安慰李大人,就算颇有微词,也是他们二人年少跟着先帝一起同甘共苦的感慨,若有人以此借题发挥,孤只怕,择侍君一事,也要掂量掂量了。”
她倒是忠心耿耿了。
“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会同朝堂上其他人一样对着陛下的家事大发言论,只是臣首辅和李大人同甘共苦,怎会对先帝颇有微词,这些话说出来,只怕有损皇室。”
“当然,陛下,只当老臣多言。”
他说完后将袖中的宝盒拿出来,说是给我庆生,打开盒子,是月牙形状的淡黄色玛瑙,一看就价值连城。
“那老臣就退下了。”
薛似锦玩的恋恋不舍的,攥着自己母亲的袖子一走三回头,眼睛看了看我,冲着我笑了笑,挥手道别。
我从心底里厌恶薛家人,但看到他真诚的眼神,莫名软下心来,朝着他点头示意。
我又会莫名想到姜诉。
薛似锦……
姜诉,你希望他入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