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逾白向梁洛舟提出结婚,是以为对方同自己一样,都需要一段婚姻应付长辈。
虽然他接受过西方教育,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传统到这辈子只想结一次婚,并且能全心全意的对待这段婚姻。
形婚太容易给婚姻埋下隐患,他不想让人看笑话,所以从没考虑过。
于是才郑重地向她承诺。
但他没想到,梁洛舟会答应得那么利落,甚至先提出领证。
“我们不过见了三面,梁老师就对我这么放心?”
见季逾白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梁洛舟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确实有些急不可耐。
她嘴唇微颤:“我…家里催得紧,想早点定下来。”
季逾白轻轻点头,随后问她:“明天领证,可以吗?”
梁洛舟: “可以!”
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季瑶大受震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不对——你们在干嘛?
简直闻所未闻!
“忘了问,”梁洛舟继续,“你对未来的妻子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能够接受我的工作就好。”
季瑶疑惑的眨眨眼:这是什么直男发言?不应该说——没有要求,是你就好吗?
从餐厅出来,到地下车库。
上车时,季瑶下意识拉开副驾驶车门,随后想起什么,又退到一边对梁洛舟做出一副“您请”的样子:“梁老师,我未来的嫂子,以后这就是您的专属座位了!”
“……”
梁洛舟被她弄得耳热,但也没扭捏,微笑着坐上去。
·
回到家,梁雪华没有着急问她相亲情况。
毕竟这次的人不是她看中的,女儿去应付已经很委屈了。
见人失魂落魄地倒在沙发上,梁雪华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辛苦辛苦。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我都给你推掉了,不用你去见了。”
梁洛舟坐直身体,接过水杯,咕嘟咕嘟的喝到杯子见底。
“妈,”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我要结婚了。”
“啊?”
梁雪华足足沉默了三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她大惊失色:“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跟今天这个男的结婚啊?你疯了呀,他长得跟个猪头一样的,父母也没什么文化的呀……”
“妈、妈,”梁洛舟赶紧解释,“不是跟今天这个,是跟季逾白。”
“季逾白?”
梁雪华努力回忆这个名字:“那个律师?”
梁洛舟盯着妈妈,缓缓点头。
“可以啊!跟他结婚是可以的!”
见妈妈喜笑颜开,梁洛舟绷着的弦终于松了松。
她一字一字地往外吐:“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梁雪华吓一跳:“噶快?”
那么冲动,不是自己女儿的风格。
她想起女儿和季逾白相完亲的那天晚上。
当时明明哭得那么伤心,结果今天又说要跟他结婚?
梁雪华眼睛一眯:“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人家?”
“没有!”
梁洛舟就差跳起来反驳。
梁雪华冷哼一声,在她眼里,女儿这就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要休息了,困了。”
梁洛舟心虚地躲回房间。
“冲了澡再睡。”梁雪华在她身后提醒。
末了,又点她一句:“喜欢别人没关系,就是骨头不能太轻!”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很满意季逾白这个女婿的。
……
翌日清早。
梁雪华在阳台哼着小曲儿,浇花择草,没一会儿又折了两根小葱回厨房。
她把一碟皮蛋拌豆腐端上桌时,梁洛舟刚好从房间出来。
为了拍照上相,她妆化得浓了些,一身素雅的淡白旗袍,低领的领型衬得她颈部线条精致修长。
“漂亮。”梁雪华从不吝啬夸赞。
梁洛舟脸上划过一丝羞赧,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就拎着包跑到玄关处飞速换鞋。
“慢慢的,”担心她摔了,梁雪华提醒,“车刚来。”
意识到季逾白已经在楼下等候,梁洛舟穿好鞋,在妈妈面前站得笔直:
“妈,你看我这样行吗?”
“口红会不会太深了?”
“头发捋到哪边会好看一点?”
“好看好看,你是我生的,怎么样都好看。”梁雪华不胜其烦。
“好!那我走了!”
看着梁洛舟着急忙慌的背影,她啧啧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季逾白长身立在车边,鸽灰色的西服质地精良,清隽温雅很衬他。
梁洛舟仔细地瞧,发现他梳了个三七侧分的发型,显得人格外英俊贵气。
“早上好。”
他礼貌地说完,又绅士地拉开车门请人落座。
梁洛舟坐到副驾驶位,在季逾白启动车身之前,决定将酝酿了一整晚的话说出来。
“在领证之前,我还有话要说,”她微侧过头去看他,“我不能接受婚内出轨。”
她眼底泛开雾气:“我讨厌这种人…甚至可以说是恨。”
季逾白闻言微怔,回过头看她。
第一次从她脸上捕捉到恨意。
“我向你承诺,我绝不会婚内出轨。”他本来也不屑于做这种人。
梁洛舟敛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将户口本和身份证摆在腿上:“那我们出发去民政局吧,东西我都带齐了。”
领证过程比预想的还顺利,两人拿到结婚证的时间算起来不超过半小时。
梁洛舟不免好奇:“今天领证的人这么少?”
“今天4月1号啊,”颁证人笑着说,“来离婚的人都没多少呢。”
梁洛舟尴尬地“哈…”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颁证人连忙找补:“日子不重要,日子过得好才重要!祝二位新婚快乐!”
梁洛舟捏着结婚证,和季逾白并排从民政局走出来,发现来领证的人确实很少。
她又埋头看看手上的红本本,暗自发怔。
从今往后,她婚姻状态那栏就要从“未婚”变为“已婚”了。
一直被认为是“遥远的这一天”终于在她生命中降临,为什么总感觉像做梦呢?
大概因为与她结婚的人是季逾白吧。
暗恋多年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枕边人,怎么不算是一场美梦呢。
就是领证的日子不太好。
以后别人过愚人节,自己过结婚纪念日,说出去都没人信。
回到车上,她把自己和季逾白领证的消息告诉林渺。
对面很快回复:「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还跟我过上愚人节了。」
梁洛舟:「我真没骗你。」
林渺:「那我也不瞒你了,我和丹尼斯·吴结婚了。」
梁洛舟:「丹尼斯·吴是谁?你对象知道你和他结婚吗?」
林渺:「丹尼斯·吴你都不知道?小时候我们一起追过那部韩剧啊!里面的男二因为太帅被编剧改成了男主!」
梁洛舟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哦”,继续吐槽:「还没我的真。」
「不是啊,我真的跟季逾白领证了!」
她想了想,将这条消息逐字删除,翻开结婚证内页,拍照发过去。
季逾白等红灯时,看见她的动作,开口问:“你在拍照?”
梁洛舟心虚地“嗯”一声。
“麻烦你发给我一张,我发条朋友圈。”
“啊?啊…好的。”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慌乱。
但很快,她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自己和季逾白还没有互加微信。
“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
“还是…隔空投送啊?”
“哦,”季逾白开着车,“我手机没有密码,你点开我微信加一下自己吧。”
“好的。”
梁洛舟拿起他的手机对准自己的二维码一扫,新好友的请求瞬间弹出来。
她把照片发给季逾白后,林渺又发来消息:「哇,为了骗我还P了个那么真的图。」
梁洛舟:「油饼。」
林渺:「?」
她收起手机,问季逾白:“你什么时候出差?”
“明天。”
他要出差半个月,车估计也要在机场停半个月,担心这样会麻烦,她于是又问:“需要我送你吗?我也有车。”
“可以,到时你空吗?”
梁洛舟不假思索:“我空。”
季逾白手搭在方向盘上顿了两秒,随后从鼻腔溢出一声笑:“可我还没是说什么时候。”
“呃……”梁洛舟尴尬地抬手拨弄头发,将其拢到耳后,“我明天不是休息嘛。”
季逾白眼底的笑意加深,没有拆穿她明天是周一。
因为他余光瞥到她脸上泛了层淡淡的粉。
如果自己将话点明,这层淡粉色会随之变深,与她的腮红相撞,变得不好看。
车又平稳地驶了一段路,最后在小区楼下停稳。
他正式对梁洛舟发出请求:“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梁洛舟反应过来,点头应下:“可以。”
随即,他打开手机找到梁洛舟的微信,编辑了一段地址发过去。
“那明天见。”他说。
“明天见,”她捏着结婚证冲他挥手,“拜拜。”
下了车,她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林渺:「啊啊啊啊啊!你真的和季逾白领证了?」
梁洛舟:「嗯。你终于相信了。」
林渺:「我在pdd花了两块钱找人鉴定,结果商家说你那张照片没有p过。可是我怀疑商家也在骗我。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我实打实花了两块钱,应该不会骗我吧?」
梁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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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暮色合璧。
梁洛舟吃完晚饭,陪梁雪华在家附近的一条樱花步道散步消食。
年轻情侣牵着一条胖乎乎的萨摩耶自对面走来。
那条萨摩耶因为被梁洛舟盯了一眼,便兴奋地往她身上扑。
男生见状不停道歉:“不好意思,她不咬人。”
梁洛舟很喜欢这只萨摩耶,于是问:“可以摸吗?”
女生笑着说:“可以可以,她就是要你摸。”
梁洛舟被小狗可爱化了,蹲下来使劲撸她那圆鼓鼓的脑袋。
没撸多久,萨摩耶自己跑了。
梁洛舟站起来,眼前一黑,瞬间天旋地转。
好在梁雪华扶了她一把,边数落边把她带到一旁的座椅上休息:“年纪轻轻的,气血那么虚,改天去中医馆看一下吧。”
梁洛舟敷衍地说了声好,闻了闻刚摸过狗的那只手,瞬间皱眉:“哇,好臭啊!”
她作势要把手伸到妈妈面前去。
梁雪华偏头躲开,从包里找到一包湿巾递给她。
她擦完手,无聊地刷起朋友圈。
风一吹,头顶的樱花树飘下几片粉花,落到梁洛舟手机上,与此同时,她恰巧滑到季逾白发的朋友圈。
当时给他发的几张照片里,有只露封面的,也有翻开内页的。
但他专门挑那张翻开内页的发,只码掉了两人的关键信息。
梁洛舟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过了两秒,她拍了张夜樱,配文:「春天,你和樱花一起来了。」
纠结良久,她坚定了“仅季逾白可见”的选择。
这条朋友圈发出去没两秒便收获一条提醒。
梁洛舟心里一颤,点进去发现是季逾白的评论:“你说的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