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染推开家门时,暖黄的落地灯正将客厅晕染成一方温柔的结界。宋嘉鱼仍蜷在沙发里,听见声响便抬眸望来,眼底盛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询,像受惊后试探环境的幼兽。
“姐姐……”她的声音软得发糯,轻轻拂过耳畔,竟似羽毛扫过心尖般发痒。
霍染脱下沾着夜风凉意的外套挂好,几步走到沙发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宋嘉鱼的手。指尖还带着室外的清寒,掌心却裹着让人安心的温热。
“都结束了。”霍染的声音轻而稳,目光落在宋嘉鱼微蹙的眉头上,“顾晞要去意大利照顾她母亲,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宋嘉鱼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霍染指节上的薄茧。满肚子的疑问堵在喉咙口,却不知该从哪一句问起。
霍染瞧出她的犹豫,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和她,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都太年轻,连喜欢和爱都分不清楚。”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温和,像浸了温水的棉花,“直到遇见你,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想要攥在手里一辈子的感情。”
这般直白的告白,让宋嘉鱼的脸颊瞬间泛起薄红。她往霍染身边挪了挪,将下巴轻轻搁在对方肩上,声音细若蚊蚋:“那……你会难过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霍染坦诚相告,指尖轻轻蹭过宋嘉鱼的手背,“但不是为别的,只是听到她母亲病重的消息,难免有些唏嘘。毕竟,曾经相识一场。”
她抬手抚上宋嘉鱼的头发,指腹轻轻梳理着柔软的发丝:“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以后也只会有你。”
宋嘉鱼终于抬起头,眼底亮得像落了星光:“真的?”
“当然。”霍染低头,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要不要看看我们下次旅行的攻略?我让助理整理了几个地方,都是你之前提过想去的。”
“要!”宋嘉鱼瞬间来了精神,先前的忐忑一扫而空。她轻快地扑到霍染腿上,熟稔地打开平板,眼睛亮晶晶地凑近屏幕,“快让我看看,是冰岛还是挪威?”
霍染看着她雀跃的模样,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过去的早已翻篇,而她怀里的这个人,才是她往后余生唯一确定的未来。
夜深时,两人相拥着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宋嘉鱼在霍染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霍染却还醒着,指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熟睡的小猫。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宋嘉鱼恬静的睡颜上镀了层银辉。霍染忽然想起顾晞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好珍惜她,霍染,你值得这样的幸福。”
她会的。霍染在心里默默回应,低头在宋嘉鱼的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吻里满是郑重的承诺。
晨光熹微时,宋嘉鱼在柔软的被褥里醒来,指尖触到枕边一个丝绒盒子。她好奇地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精致的银项链,吊坠是两条相互依偎的小鱼,鱼尾处还缀着细碎的闪钻。
“这是……”她惊喜地抬头,恰好撞见刚从浴室出来的霍染,发梢还滴着水珠。
“定情信物。”霍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项链,小心翼翼地为宋嘉鱼戴上,冰凉的银链贴上脖颈,却瞬间被体温焐热,“以后,你就是我霍染要护一辈子的人了。”
宋嘉鱼的指尖轻轻抚过锁骨间的双鱼吊坠,银质纹路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她抬眸望向霍染,眸光里漾着粼粼波光,清晰地映照出对方的轮廓。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阳光恰好漫过窗台,落在项链上,漾开细碎的光晕。霍染深邃的眼眸中泛起动容的涟漪,从眼底扩散至眉梢,最终化作一个极尽柔软的笑意。她抬起手,指背无比珍视地蹭过宋嘉鱼温热的脸颊,触感细腻得让人心颤。
“我知道。”她低声回应,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满是心满意足,“但我还是想,让这条项链替我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她的目光落在宋嘉鱼锁骨间的项链上,那两条依偎的小鱼,在此刻的晨光里,终于找到了永恒的归处。
“霍染,”宋嘉鱼的指尖仍轻抚着吊坠,眸光坚定得像许下誓言,“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话音未落,霍染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这个吻不同于晨间的轻吻,它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情,温柔而绵长,仿佛要将“永远”二字,连同彼此的心跳,一并烙印在唇齿之间。
良久,霍染才稍稍退开,额头轻抵着宋嘉鱼的,呼吸微乱。她深邃的眼底像是盛着落满星辰的深海,翻涌着澎湃的情感,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好。”她只用一个字,便许下了此生最郑重的诺言。
阳光正好时,宋嘉鱼窝在霍染怀里,两人头碰头地看着平板电脑上北欧极光的照片。淡绿色的光带在黑夜里舞动,美得像童话。
“老公,我们要不要带个保温壶?”宋嘉鱼指着照片里的雪地,认真地提议,“听说那边冬天特别冷,带个保温壶就能随时喝到热水了。”
“好,都听你的。”霍染纵容地点头,手指轻轻卷着宋嘉鱼耳后的发梢,动作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会是谁?
霍染起身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便看见霍老夫人拄着雕花手杖,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身后的管家正努力憋着笑,肩膀微微发抖。
“奶奶?!”宋嘉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欢快地扑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惊喜,“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去接您呀!”
老夫人被抱得晃了晃,手杖轻轻顿了顿地面,故作严肃地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却悄悄瞄了瞄霍染,眼底藏着几分狡黠。
霍染会意,上前恭敬地扶住老人的另一只手臂:“奶奶,快进来坐。”她转头示意管家去泡杯热茶,动作流畅自然,态度无可挑剔。
老夫人被两人一左一右扶到沙发主位坐下,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扫了几圈,忽然长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委屈”:
“唉,某些人啊……只顾着儿女情长,你侬我侬的……”她慢悠悠地拿起手帕,作势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拖得长长的,“好像忘了在这偌大的城市里,自己还有个孤零零的奶奶哟?是不是嫌我老人家碍眼,不中用了呀?”
宋嘉鱼立刻化身贴心小棉袄,蹲在老夫人腿边,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摇晃,声音软得发甜:“怎么会呢!奶奶最疼嘉鱼了,嘉鱼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奶奶呢!”
霍染看着这一老一少唱作俱佳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她太了解奶奶了,这分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准是又有什么事要“念叨”。
果然,老夫人满意地拍拍宋嘉鱼的手,目光意味深长地转向霍染,语气慢悠悠的:“记得就好。那……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事儿,你们俩考虑得怎么样了?”
霍染心里“咯噔”一下——奶奶之前确实语重心长地提过,说霍家人丁单薄,让她们“早做打算”,甚至隐晦地提起过现代医学的进步,话里话外都是想抱曾孙的心思。
宋嘉鱼还一脸天真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奶奶,什么事呀?您之前没跟我说过呀。”
老夫人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又看向霍染,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别给我装傻”。
霍染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奶奶,您尝尝这新到的龙井,是今年的明前茶,味道很鲜。或者,让嘉鱼陪您去花园走走?最近院子里的玫瑰开得正好,您肯定喜欢。”
老夫人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语气不紧不慢:“茶是不错。不过啊,我这把年纪了,看花看草也没什么兴致了,倒是更想看看……嗯……更活泼点的‘小东西’。”
“小东西?”宋嘉鱼歪着头,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奶奶您是想养宠物吗?我们可以陪您去宠物店里选一只!小猫或者小狗都好,柯基怎么样?腿短短的,屁股圆圆的,跑起来特别可爱!”
霍染:“……”她看着自家傻鱼儿一脸认真推销柯基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在心里默默扶额——这小家伙,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呢?
老夫人也被这清奇的思路噎了一下,看着宋嘉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神,那句“我是想让你们生个曾孙”在嘴边转了三圈,硬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她只能无奈地瞪了霍染一眼,眼神里满是“你看看你教的好媳妇”。
霍染接收到奶奶的“信号”,深吸一口气,走到宋嘉鱼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对老夫人露出安抚的笑容:“奶奶,您放心,您的心愿……我们一直记着呢。只是这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您再给我们点时间,好不好?”她轻轻捏了捏宋嘉鱼的肩膀,暗示她附和。
宋嘉鱼虽然没完全搞懂“心愿”具体指什么,但看霍染让她点头,便立刻用力点头,声音脆生生的:“对对对!姐姐说得对!奶奶您放心,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老夫人看着眼前这对一个故意糊弄、一个完全不在状态的“璧人”,气得想笑又无奈。她放下茶杯,撑着手杖站起身:“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记着’了。我老婆子就不在这讨人嫌了,走了!”
“奶奶,我送您!”霍染立刻上前扶住她。
看着老夫人执意要走,宋嘉鱼立刻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小脸轻轻贴在老人肩头,软声央求:“奶奶,您就在这住几天嘛?您大老远过来,我们都没好好陪您说说话呢……我和姐姐都想多陪陪您。”
她语气里的不舍真挚又自然,听得老夫人心头一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慈爱。
一旁的霍染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早已扶额暗叹:傻小鱼,你倒是孝顺,可你哪知道奶奶大老远来这儿,是为了催我们生宝宝啊!你还盼着奶奶多住几天,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老夫人果然笑着摇了摇头,态度却依旧坚决:“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老婆子留在这儿,反倒拘束了你们。”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霍染一眼,又低头捏了捏宋嘉鱼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你们俩啊……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最后那句话,尾音拖得长长的,满是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