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市区,郊外的静谧被林立高楼渐次取代。宋嘉鱼安静了片刻,那股子鲜活劲儿却丝毫未减——指尖摩挲着颈间那枚翡翠平安扣,新一轮的脑内小剧场已悄然拉开序幕。
“姐姐,”她歪着头,神情认真得像在探讨什么哲学命题,“你说奶奶给的这平安扣,会不会真藏着什么法力?比如……让人突然变聪明?或者吃再多都不长肉?”话音未落,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仿佛那枚温润的翡翠真能抵消待会儿要下肚的三只油焖大虾的热量。
霍染被这天马行空的念头逗得唇角微扬,故意逗她:“据我所知,它的核心功能是保平安。至于变聪明和减肥,恐怕得配上‘管住嘴,迈开腿’这六字真言才灵验。”
宋嘉鱼瞬间蔫了,哀怨地瞥她一眼:“姐姐你变了!从前你都会顺着我,现在竟拿事实打击我!”说着还模仿起电视剧里的腔调,夸张地叹口气,“呵,女人,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霍染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险些没稳住方向。她无奈摇头:“宋嘉鱼,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那可不行,”宋嘉鱼理直气壮,“这是我作为‘野玫瑰’洞察人性、保持敏锐的必修课!”
“你的洞察力,就用在研究怎么多吃两只虾上?”霍染精准吐槽,毫不留情。
“哎呀,生活处处是学问嘛!”宋嘉鱼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凑得更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姐姐,我最近在钻研情侣间的‘推拉术’!”
霍染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宋嘉鱼清了清嗓子,俨然一副“情感导师”的模样:“你看,刚才我想吃五只虾,你只给三只,这叫‘推’;我一撒娇,你就妥协了,这叫‘拉’!一推一拉之间,感情不就升温了?是不是超厉害?”
霍染沉默几秒,像是在认真思考,随后缓缓开口:“所以,你研究半天的‘推拉术’,最终成果就是为自己多争取了两只虾的配额?”
宋嘉鱼噎了一下,又强撑着找补:“……理论总得联系实际嘛!”
看着她吃瘪又嘴硬的模样,霍染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清浅,却裹着十足的宠溺,听得宋嘉鱼耳尖悄悄红了。
“好了,‘宋老师’,”霍染将车平稳驶入公寓地库,“你的‘推拉术’很成功。今晚破例,给你四只虾。”
“真的?!”宋嘉鱼瞬间忘了方才的“学术挫折”,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姐姐你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霍染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哦?那‘全天下最好的姐姐’有没有奖励?”
宋嘉鱼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飞起红霞,却还是鼓起勇气凑上前,在霍染脸上飞快亲了一下,接着像受惊的小兔子般弹开,嘴上强装镇定:“喏!奖励!……快下车啦,我饿了!”
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和故作从容的背影,霍染轻轻抚过被亲过的地方,眼底笑意浓得化不开。她拿起包锁好车,几步追上前面几乎要同手同脚的“野玫瑰”,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走吧,回家给你做四只虾的油焖大虾。”
“是超大只的那种哦!”宋嘉鱼立刻得寸进尺。
“好,超大只的。”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空间里,两人手牵手并肩站着。宋嘉鱼望着镜面里的身影——霍染清冷优雅,自己则是鲜活灵动(她自认为的),颈间的平安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忽然觉得,什么江山财富,都比不上此刻电梯里这方寸间的温暖与踏实。
“姐姐。”她轻轻晃了晃交握的手。
“嗯?”
“没事,”宋嘉鱼将头靠在霍染肩上,声音轻轻的,“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真好。”
霍染没说话,只是悄悄收紧了握住她的手。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属于她们的温暖小窝就在眼前。门一开,饭菜的香气隐隐飘来,是张姨在厨房忙碌。
宋嘉鱼深吸一口气,欢呼着:“腌笃鲜!我来了!”松开霍染的手就要往里冲。
霍染却轻轻拉住了她。
“怎么了姐姐?”宋嘉鱼回头。
霍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宋嘉鱼颈间的平安扣,还有她因雀跃而微红的脸颊,快速拍了一张。
“留个纪念,”霍染收起手机,语气里藏着笑意,“纪念‘宋总’成功‘娶到’全天下最好的姐姐,还赢得了四只超大油焖大虾的胜利日子。”
宋嘉鱼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霍染在调侃自己,顿时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啊啊啊姐姐你又笑话我!删掉!快删掉!”
霍染一边笑着躲闪,一边护着手机往屋里走,宋嘉鱼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清脆的笑声瞬间填满了玄关。张姨从厨房探出头,看着打闹的两人,脸上露出慈祥又了然的笑容——这个家,自从宋小姐回来,是真的越来越有烟火气,越来越暖了。
张姨早已备好腌笃鲜和几样小菜,笑着说油焖大虾的食材也已准备妥当,便在霍染的示意下先回去了。厨房里,新鲜的基围虾晶莹剔透,葱姜蒜等配料整齐地码在瓷盘里,只待下锅。
“姐姐,要我帮忙吗?”宋嘉鱼嘴上说着,人却倚在厨房门框上,目光黏在那些大虾上挪不开。
“不用,”霍染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利落地处理起虾线,“‘宋总’今天演讲辛苦了,坐着等吃就好。”
语气平淡,却让宋嘉鱼心里甜丝丝的。她望着霍染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褪去了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气场,系上素色围裙的霍染,多了种别样的温柔与烟火气。热油下锅,葱姜爆香,处理好的大虾入锅时“刺啦”一声,浓郁的香气瞬间被激发,弥漫了整个厨房。霍染的手很稳,翻炒、调味、淋汁,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专注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宋嘉鱼看得有些痴了。她见过霍染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冷静,见过她在危机面前不动声色的强大,却觉得此刻这个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霍染,最是动人。
“姐姐,”她轻声唤道,“你做饭的样子,特别好看。”
霍染正往锅里淋少许料酒,闻言动作没停,只微微侧头,眼尾掠过一丝笑意:“比油焖大虾还好看?”
“都好看!”宋嘉鱼凑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霍染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但姐姐最好看。”
霍染由着她抱着,手下动作依旧稳健,直到汤汁收得浓稠红亮,才关火装盘。四只确实“超大只”的油焖大虾卧在白瓷盘中,色泽诱人,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好了,洗手吃饭。”
晚餐时分,饭厅的灯光暖融融的。四只红亮的油焖大虾摆在宋嘉鱼面前,旁边的腌笃鲜冒着腾腾热气,鲜香味儿直往鼻尖钻。宋嘉鱼吃得心满意足,指尖时不时摩挲着颈间的平安扣,眼底满是笑意。
“姐姐,你做的虾比张姨做的还好吃!”她一边啃着虾,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这在宋嘉鱼这儿,已是最高级别的褒奖。
“嗯,你喜欢就好。”霍染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目光落在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上,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姐姐你也吃!”宋嘉鱼夹起自己盘中最大的那只虾,熟练地剥好壳,蘸了点浓郁的汤汁,直接递到霍染嘴边,“啊——”
霍染看着递到唇边的虾,微怔了一下。她向来不太习惯这般亲昵的投喂,可望着宋嘉鱼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还是轻轻张口接了。
“好吃吗?”宋嘉鱼迫不及待地问。
“嗯。”霍染点头,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其实味道与平时并无二致,可经由她的手递来,似乎便多了分不一样的甜。
宋嘉鱼立刻笑逐颜开,比自己吃了还开心,又低头专心对付剩下的三只虾,心里悄悄盘算着:下次或许能用“推拉术”争取到五只。
饭后,霍染被一通临时的工作电话绊住,待她从书房出来时,却见宋嘉鱼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面前摊着基金会的宣传资料和设计稿,眉头微蹙,像是在为某事烦恼。
“怎么了?”霍染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宋嘉鱼抬起头,把一张设计初稿推到她面前:“姐姐,你看这个LOGO,是不是太严肃了?我想让基金会看起来更温暖、更有力量,而不是冷冰冰的慈善机构的感觉。”
霍染接过图纸细看——传统的丝带缠绕橄榄枝图案,确实庄重有余,亲和不足。
“你的想法是对的,”霍染肯定道,“‘婉清基金会’的初衷是赋能与陪伴,不是施舍,设计该体现出这一点。”
“对吧对吧!”得到认同,宋嘉鱼瞬间来了精神,“我在想,能不能把妈妈最爱的玉兰花融进去?玉兰温柔,枝干却有力量,花期又早,像极了希望与新生……”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构想,眼睛因投入而闪闪发光。霍染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点建议,更多时候,只是欣赏着她认真思考、努力把事情做好的模样。
这样的宋嘉鱼,不再是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女孩,而是在自己认定的领域里发光发热的独立女性。霍染心里涌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哪怕这个“女”总想着“娶”她进门。
讨论得差不多时,宋嘉鱼伸了个懒腰,顺势歪倒在霍染腿上,仰着脸看她:“姐姐,等基金会正式运作,我们会不会变得很忙?会不会就没时间一起吃饭、看电影了?”
霍染低头,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散落在膝上的长发,语气笃定:“再忙,回家吃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电影也可以在家看。”她顿了顿,补充道,“保证书第三条,不过度劳累,珍惜身体,不让你担忧——我记得。”
宋嘉鱼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保证书,心里一甜,伸手勾住霍染的脖颈,让她低下头,随后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带着腌笃鲜余香的、温柔的吻。
“姐姐,你怎么这么好。”她喃喃道,语气里满是依赖与幸福。
霍染回应了这个吻,轻柔而绵长。分开时,她抵着宋嘉鱼的额头,轻声说:“是因为你很好。”
所以我才想变得更好,好到能接住你所有毫无保留的爱与依赖。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宋嘉鱼从她深邃温柔的眼眸里,读懂了所有。
窗外月色渐浓,室内灯火可亲。她们在油焖大虾的香气里,在基金会设计稿的讨论中,在每一次拥抱与亲吻间,把彼此的心意悄然加固,让这份感情愈发繁花似锦。而家,就是这世间所有江山里,最温暖的那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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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回到公寓,宋嘉鱼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霍染身后,大半重量都倚在她身上——从身后抱着霍染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混着逐渐升腾的暖意,格外安心。
“姐姐,你好香啊。”宋嘉鱼蹭了蹭,声音含糊。
霍染只微微侧脸:“应该是香水的味道。”
“不是,”宋嘉鱼固执地摇头,手臂收得更紧,“是你身上独有的味道,和别人都不一样。”是让她安心、让她迷恋、愿永远沉溺的味道。
霍染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阵阵柔软的涟漪。
宋嘉鱼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时不时摸一摸颈间的平安扣,问一旁的霍染:“姐姐,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霍染放松身体,靠进她怀里。
“那……我们看电影好不好?我找到一部据说超好笑的老片子。”宋嘉鱼提议。
“好。”
拉上窗帘,关上主灯,只留一盏暖黄的壁灯。两人窝在沙发里,同盖一条柔软的薄毯,屏幕上放映着搞笑喜剧。宋嘉鱼看得咯咯直笑,时不时凑到霍染耳边分享有趣的片段;霍染虽没她那般外放,眉眼却始终舒展着,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一半时,宋嘉鱼忽然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了?”霍染看向她。
宋嘉鱼在昏暗的光线里转过身,面对霍染,表情是少有的认真:“姐姐,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嗯,看出来了。”霍染抬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因笑而泛红的脸颊。
“不只是因为好吃的,也不只是因为奶奶的平安扣,”宋嘉鱼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神清澈又专注,“是因为这种感觉——平平淡淡,柴米油盐,能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随时可以拥抱、可以撒娇的感觉。”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姐姐,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有你在的每一个日常,都是我最想要的江山。”
霍染的心被这番话彻底填满,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暖流。她凝视着宋嘉鱼在昏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盛满了对她的爱恋,也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反握住宋嘉鱼的手,倾身过去,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好。”霍染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带着郑重的承诺,“你的江山,我陪你守。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这样过。”
说完,她微微偏头,吻住了那近在咫尺、带着笑意的唇。
电影被遗忘在角落,屏幕上的光影无声流转,映照着沙发上亲密相拥、温柔接吻的两人。窗外夜色温柔,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灯下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她们的故事,关于破笼而出的勇气,关于爱与救赎的温暖,关于两个曾孤独的灵魂如何相互取暖,终将琐碎的日常,过成最动人的史诗。
日子在筹备基金会的忙碌与两人日渐亲昵的日常中悄然滑过。“婉清女性创业基金会”的启动仪式定在一个月后,随着日期临近,宋嘉鱼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霍染身后寻求保护的小女孩,而是要站在台前,代表母亲,也代表她们共同的信念,直面公众与媒体。
她抱着厚重的发言稿,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偶尔停下,揪着头发哀嚎:“啊啊啊姐姐!我要是忘词了怎么办?说错话了怎么办?会不会给妈妈丢脸啊?”
霍染放下手中的财经报告,看着她像只焦虑的小仓鼠,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她朝宋嘉鱼招了招手:“过来。”
宋嘉鱼立刻丢下稿子,小跑着过去,习惯性地窝进霍染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冷冽清香。
“不会丢脸的。”霍染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声音沉稳又有力量,“你是宋婉清的女儿,你本身就代表着她的坚韧与勇气。把你想说的、把我们对妈妈的心意,真诚地说出来就好,不用怕出错。”
她顿了顿,将宋嘉鱼搂得更紧了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