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你有染 第34章 不怪你

回到那所冰冷的、缺乏生活气息的安全公寓，宋嘉鱼内心的焦灼和不安几乎达到了顶点。她将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像守护着易碎的稀世珍宝，又像是抓住唯一的浮木，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每一秒的等待都无比煎熬。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跳起来。霍染最后那通电话里极力掩饰的疲惫和虚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玄关处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钥匙转动声。

宋嘉鱼像被惊醒的兔子，猛地冲向门口。

门开了。

霍染站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异常苍白疲惫的侧影。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清晰的、已经简单处理过却依旧狰狞的擦伤淤痕。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嘴角也有一小块不明显的破皮和青紫。

但她站得依旧笔直，眼神在看到宋嘉鱼的瞬间，下意识地想要凝聚起惯有的冷静，却难以掩饰深处那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一丝……松懈。

“姐姐！”宋嘉鱼的心脏像是被那只受伤的手臂狠狠攥住，疼得发紧。她顾不上其他，伸手就想去看霍染的伤口，“你的手……还有哪里受伤了？他是不是打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愤怒。

霍染似乎想避开她的触碰，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宋嘉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到手臂上那片火辣辣的淤伤。

“没事。”霍染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微微偏开头，试图掩饰嘴角的伤，“只是拉扯了几下，不小心撞到了。他没占到便宜。”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宋嘉鱼能想象到当时的冲突绝不会如此简单。霍明远的愤怒和那些保安，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看着霍染强撑着、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宋嘉鱼这些天来所有的担忧、恐惧、愧疚和那份被她强行压抑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防线。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霍染！

这个拥抱不同于巷口那次霍染情绪失控下的短暂相拥，也不同于任何一次带着算计或试探的靠近。它充满了 的、毫不掩饰的心疼、后怕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宋嘉鱼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霍染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和可能受到的伤害。

霍染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过于炽热的拥抱烫伤了一般。她的双手还僵硬地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宋嘉鱼把脸深深埋进霍染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清冷气息，声音哽咽，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浸湿了霍染的衬衫领口，“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跑掉……如果我一直在……你就不会……”

她语无伦次地道歉，诉说着自己的后悔和恐惧。

霍染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感觉到颈间滚烫的湿意，听到那充满自责和痛苦的呜咽。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迟疑地，抬了起来。

最终，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落在了宋嘉鱼的后背上，生疏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

“……不怪你。”霍染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仿佛被这泪水浸透得柔软了一丝，“是我……没提前告诉你。”

她的下巴轻轻抵在宋嘉鱼的发顶，闭上了眼睛，似乎也终于允许自己在这一刻卸下一点点沉重的负担，汲取这片刻出格的温暖和依靠。

两人就这样在玄关昏暗的光线下紧紧相拥，仿佛两只在暴风雪中互相依偎取暖的困兽，忘却了仇恨，忘却了算计，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温热的呼吸交织。

过了许久，宋嘉鱼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脸颊还挂着泪痕，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却依旧不放心地检查着霍染手臂和嘴角的伤。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霍染摇摇头，抬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宋嘉鱼脸颊的泪痕，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东西呢？”

“在这里！”宋嘉鱼连忙将那个帆布包拿过来，献宝似的捧到霍染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都拿出来了！还有……还有一个首饰盒，我看它放在里面，就一起……”

提到首饰盒，宋嘉鱼的声音小了下去，有些忐忑地看着霍染。

霍染的目光落在那个丝绒首饰盒上，眼神骤然一缩，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被触及了某个最深藏的隐秘角落。她沉默了几秒，才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微微发白。

“嗯。”她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转而看向那些文件和硬盘，“这些……才是关键。”

她拿起那份标记着“旧案-宋”的文件袋，手指微微颤抖着抚过上面母亲的照片，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姐姐，”宋嘉鱼看着她，语气坚定无比，“我们一起，让他付出代价。”

霍染抬起头，迎上宋嘉鱼那双哭过后更加清亮、写满决绝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

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同盟，不再是猜忌和试探，而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真正休戚与共的羁绊和决心。

霍染缓缓地点了点头，伸出手。

宋嘉鱼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一只带着伤，一只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却同样冰冷而坚定地握在一起。

“好。”霍染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立下誓言。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