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不可雕也 第5章 讲课

徐昭终于起床，拿起手机看见巨多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她一一回复。看见何今越的消息时还是不免顿住。

万一有什么隐情呢？徐昭回忆起吖吖的话，心情复杂。

点开消息，何今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常给她发任务和待办。电影被撬，最近没有合适的剧本，何今越也不逼她随便接点捞钱的片子。她总是说：“接了一部烂片就一辈子背着烂片。没戏拍没收入没法谋生，那就无所谓什么好戏烂戏。但公司有资源，对你的路线有规划，我也会为你争取，你要珍惜羽翼。”

她拍了之前定好的金九单人刊，接了几个综艺，预热春节档上映的电影。这部电影徐昭只是客串，就在横店待了一个月，但她收获真的很多。获得过多数国际大奖的知名导演对电影不是一般的用心，徐昭得到了快速成长。

这些都是何今越的成果。徐昭不能不感谢，所以她更矛盾。

敲门声响，打断她的思绪。这么晚了谁会来？

可视门铃显示的是林砚的脸。

徐昭开门，没让步，疑惑地看着林砚。

林砚没和她对视，有点难得的不好意思：“程新娅说你醒了，我路过，顺便给你们拿点吃的。”

徐昭回头，看见程新娅靠着门框有点狡黠地笑。

“你先进来吧。”

一箱、两箱、三箱、四箱……整整**箱吃食饮品。徐昭的冷藏室重新通电恢复使用。

她倒是明白刚开门时林砚脸上可疑的红晕来自哪儿了。老毛病了，给徐昭挑东西总是没分寸，选起来就没完没了。高中时候就这样，所以徐昭也没惊讶太久。倒是程新娅，一件一件扒拉：“生鲜果蔬零食零食牛奶果汁活的海鲜……不是吧，这买烤肠还送烤肠机？”

货运车缓缓开走，林砚放下背包取出里面的大保温桶。竟然拿出两种主食六个菜。徐昭还是知道，这是他家阿姨做的，味道很不错。

程新娅持续惊讶……开始摆弄上面刻着“启逦”的特别定制的保温桶。

三人安静地吃饭，程新娅快速吃完急着走，果断拒绝了徐昭送她的提议。被迫拿了两箱零食，她偷偷向徐昭传递着“我被收买了，你俩好好的，加油加油～”的眼神。

徐昭无奈，继续回去吃饭。少一个人，屋内只剩二人咀嚼吞咽的声音。

“不喜欢吃青椒了？”林砚看着那盘没怎么动过的青椒肉，先开口问到。几年不见，他发现，徐昭口味真的变化很大。

徐昭放下筷子，起身走向冰箱拿了两瓶冰饮，在路上回答了林砚的问题。

“辣。”她把自己代言的国民品牌饮料递给林砚一瓶：“喝这个吗？”

林砚接过，曾经在他们几人必点清单上的饮料换了包装，完全变了模样。

可味道一点没变，还是会在入口的刹那带来清爽的甜意。

一瞬间，无数回忆涌现：从体育课结束他抱着篮球回到教室，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瓶除他以外谁都猜不到的人送来的冰饮，到高考结束那个晚上四人脱离大部队开小灶，在小饭馆点了四杯贵价招牌气泡水，尝了一口之后一齐皱眉：“这不就柠纪元吗……”，最后大笑着碰杯。

画面不算清晰，但记忆里的声音很清楚。男孩头枕着胳膊，手轻轻抓着易拉罐划过课桌的声音。手机另一端，女孩压着笑意骗他饮料不是她送的，质问又是哪个新妹妹，听见他明显着急后小小的笑声。

四个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四人的欢呼声，窗外的烟花声。

还有今天才听到的，埋在被子里微弱又迷糊的道歉声……

林砚想问个清楚，他不知道徐昭是否知道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他最终没问，两人心照不宣没再提当年的事。

徐昭不知道对面人此刻的纠结，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知道满怡的事了吗？”

林砚不会不知道，满怡是林砚第一部戏的女主角，这个热搜也已经霸榜十几个小时。徐昭自己都想不明白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有一点心虚。女主角的“塌房”很难翻身，林砚的第一部戏算是毁了，岚本对他的规划也都要重新调整。而这一切的根源，和她脱不了干系。

林砚倒是很坦然：“我听说了。”怪可惜的，但没什么，和圈内大部分新人不同，林砚并不会因为一部大投入剧的数据不好就失去后续的资源。而且那些跟风的网友们的评价他也并不在乎。

忽然，林砚想到什么，放下筷子：“满怡出事，那部电影有重新联系你吗？”

“没有，他们合同都签了。我不打算进组了，这段时间走几个红毯录几个综艺，接着就为《回家》作准备了。我好久没休息了。”

徐昭出道以来没放过这么长的假，她大三时就被选角导演选中，签约“柿杉传媒”拍摄《吻一座钟》走红，出道五年，上映三部主演电影，四部客串，一部二番正剧，两部一番偶像剧。还有才拍完待播的两部S 电视剧和一个电影。期间参加了近百次的红毯、宣发、代言活动。

数千万粉丝与高商业价值的背后是全年无休的工作，是剧本上繁密的标注，是团队的共同努力。

徐昭又想到何今越，业内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没有让她为拍戏以外的事情操过一点心，也会给在沙发上睡着的她轻轻盖上被子。

林砚故作无意地接着问：“去国外吗？”

“还没计划。你有想推荐的吗？”

话题越来越偏，林砚从没主动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停顿了两秒索性直言：“我是想说，如果没有其他安排，你愿不愿意教教我演戏，在进组前突击一下。”他对《回家》真的挺重视，而且拍过一部剧之后才真的意识到：演戏并没有那么简单。

徐昭下意识回道：“被拍到怎么办。”

没被直接拒绝，林砚无声笑了下，声音很轻地解释：“是线上的，具体时间你定，不会影响你的度假。而且薪资……

不会比你片酬低。”

很诱人的条件，徐昭狐疑道：“为什么找我？”

这个价位明明可以请来院校的专业教授了。

“因为你最了解我。”林砚看着对面的早已褪去青涩的女孩展露出熟悉的神色，心里涌起想要贴近的冲动。

徐昭眼睫不明显地轻颤，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回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高二分班后，选课不同的两人被分去不同的班级，但又因为同是重点班，所以两人的班级只隔了一间教室。

两人颜值都过分出众。在那段枯燥无味的“集体”生活中，八卦从来不缺传播媒介。

不过令林砚十分不爽的是：八卦传的不是他和徐昭，而是女朋友和别的男人！

周末，徐芊榆确认父母都出门后，打开手机给林砚发消息。

?：现在有时间吗？

LY:什么事？

徐芊榆看着对方的回复，怀疑这个聊天软件会把草稿发给对方，不然怎么刚发送就跳出回复。

?：你一直在玩手机吗？

LY：没，怎么会。

LY：找我干嘛？

?：我有个题不会，你能帮我看看吗，第三套最后一问，极值点偏移没算出来。

对方正在输入……

LY:怎么不去找你的数学课代表？

LY：他肯定会吧。

徐芊榆没忍住笑，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刚进杯子就听见桌子上手机视频通话的铃声。

对面的摄像头对着桌子，桌面很整洁，正中放着第三套卷子。

徐芊榆等了几秒，那个发起视频的人都没开口，心下了然，清了清嗓：“我找他干嘛？我和他又不熟，而且他成绩还没我好。我只能找你啊，你最了解我了，一下子就能get到我哪里不会。”

视频对面的林砚水灵灵地：“哦～”了一声。语气轻快音调冷淡地说：“我做这题的时候就在想你可能会有问题。你看我这步，是不是这没讨论……”

某种程度来说，徐芊榆的话不算夸张。林砚真的有一句话拨开迷雾，让徐芊榆豁然开朗的能力。

这可能源自学霸夯实的基础、出色的反应能力，也可能是因为对徐芊榆独特脑回路的谙熟。

但最根本的，应该在于林砚脑海中关于徐芊榆的那部分时时刻刻工作着，陪着他刷题背书、吃饭睡觉。

那时候两人的视频聊天时间有限，内容也主要以习题为主，林砚的镜头大多对着面前的卷子。

所以现在徐昭十分不适应——屏幕上貌似刚洗完澡，头发眼睛亮晶晶的男人。浴袍敞开的领口露出的皮肤恍惚间也闪着细碎水光。

打光也很讲究，显得林砚唇红齿白，弱化了攻击性，有了几分白面小生的感觉。

此时，徐昭坐在自己G岛新购入的房产的书房，面无表情地转换摄像头，把镜头对准面前的剧本。

“小徐老师，我演的对吗？”

“小徐老师，能示范一下吗？”

“小徐老师，我怎么看不到你？”

“小徐老师？”

“别叫老师了。你演的感觉很对，唯一的一点不足就是还要演出一点自厌的感觉。哥哥道德感很强，又对自己有清楚的要求标准。所以他特别矛盾痛苦，痛恨自己的懦弱。尤其是最后一场戏，情绪很激烈，还得再看看。”

对面传来写字的沙沙声。

今天阳光很好，徐昭在阳台晒了换洗的被子。没想到忽然下雨，在隔音很好的书房过了一会儿才听到。

慌乱中带着手机一起去收被子，徐芊榆反应过来后把手机放在阳台台面上。

……

“今天的课就到这吧。”淋雨的被子应该已经重新洗烘好了。徐昭合上剧本，打算站起身活动一下。

林砚：“你现在在G岛？”

徐昭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阳台外面有椰子树，而且西海岸的别墅我也有一套，构造都一样。”

“……”

“打算呆多久，最近好像有台风。”

“一周左右吧，之后还有一期真人秀要去W市录制。”

林砚点点头：“注意安全，多备点食物。”

“好。”

“早点休息，好梦。”

“嗯……”

前几天心烦意乱，也没怎么看天气预报，报备一声就飞来G岛。现在查看台风情况，貌似会很严重。

不过度假本身就是来放松的，没有什么一定要完成的计划。台风也是一件新奇的体验。

徐昭放下手机，决定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