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云间 第4章 画室里的心事与风声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朦胧的光影。霍云儿的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林菲羽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着霍云儿趴在画架前调色，笔尖在画布上轻轻勾勒。

自上午霍父的电话风波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赵家的事，但空气中那层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却像未干的颜料，悄悄附着在角落。霍云儿画几笔就会回头看林菲羽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依赖，像只需要陪伴的小兽。

“在看什么？”林菲羽被她看得无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过去，“分心可画不好画。”

霍云儿小跑过来接过糖，塞进嘴里，柠檬味的酸甜在舌尖散开。她倚着藤椅扶手，脚尖轻轻点地，目光落在林菲羽交叠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掌心带着薄茧，不像寻常女孩那样细腻，却总能在她害怕时，给她最安稳的力量。

“菲羽，”她忽然开口，声音被糖渍浸得发黏，“你在部队里，是不是经常受伤啊？”

林菲羽指尖顿了顿。她想起训练时从高墙上摔下来擦破的手肘，想起野外生存时被树枝划破的小腿，那些伤疤在她身上，是勋章，也是她不愿让霍云儿看见的沉重。

“偶尔会磕着碰着。”她轻描淡写，伸手揉了揉霍云儿的头发，“但都好了，不疼。”

霍云儿却揪着她的袖口不放，眼神里藏着担忧：“那昨天打坏人的时候，你有没有受伤？我看你踢那个叔叔膝盖的时候，自己也晃了一下。”

原来她看得这么仔细。林菲羽心里一软，拉起自己的裤腿给她看：“你看，好好的，没伤着。”

白皙的小腿上确实没什么痕迹，霍云儿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小声嘟囔：“以后别这么拼命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菲羽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能护着你，这点事不算什么。”

话音落下，画室里忽然安静下来。阳光落在霍云儿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她攥着林菲羽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菲羽，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几乎要被呼吸吞没，“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她没说出口。但那未说完的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菲羽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前世小树林里那个青涩的告白，想起仓库里霍云儿染血的连衣裙，想起重生后每一次对视时的心跳加速。

她该说什么？说她带着两世的记忆，早已把这份喜欢刻进了骨血？说她重生的意义，就是为了不错过她？

就在她喉结微动，想要回应时，楼下忽然传来张阿姨的声音：“小姐，林小姐，有位姓周的先生找。”

两人同时回神，像被戳破心事的孩子，慌忙松开了手。霍云儿红着脸跑向门口：“我去看看。”

林菲羽坐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袖口的温度，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还不是时候，赵家的威胁未除，霍家的危机未解，她不能让儿女情长成为软肋。

没过多久，霍云儿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正是上午霍父电话里提到的“老周”。

“林小姐，您好，我是霍先生的特助，周明。”周明递过一张名片，语气客气却带着审视，“霍先生在忙，让我来跟您说声谢谢，另外……想问问您昨天制服绑匪的具体细节。”

林菲羽接过名片，指尖在“特助”两个字上顿了顿。她知道，这是霍父在查她。换做别人或许会觉得冒犯，但她理解霍父的谨慎——一个突然冒出的、身手不凡的女孩，保护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任谁都会多留个心眼。

“没什么细节，就是本能反应。”林菲羽语气平静，将昨天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那些过于专业的格斗技巧，只说是“部队里学的皮毛”。

周明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神里的审视渐渐淡了些：“林小姐很勇敢。霍先生说，以后如果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联系我，霍家不会亏待朋友。”

这话听起来是示好，却也带着点“划清界限”的意味——他们把她当成了需要报答的“朋友”。林菲羽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样更好，方便她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谢谢周先生，也替我谢谢霍先生。”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霍云儿立刻道：“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出别墅，周明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拿出手机给霍父发消息：“林菲羽背景干净，部队履历无异常，对小姐似乎只是纯粹的保护欲。”

路上，霍云儿一直闷闷不乐，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周叔叔是不是对你不礼貌了？他那人就这样，冷冰冰的，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挺好的。”林菲羽笑了笑，“你爸也是关心你。”

走到别墅区门口，霍云儿忽然拉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

是个小小的平安符，红绳编的，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显然是手工做的。“我昨天晚上绣的，虽然不好看，但……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霍云儿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

林菲羽握紧那枚温热的平安符，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郑重地把平安符塞进贴身的口袋，抬头时，眼神亮得惊人：“我会带着的，一直带着。”

霍云儿抬起头，撞进她的目光里，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深情，像藏着一片海。她忽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幅素描，想起刚才没问出口的话，脸颊又开始发烫，慌忙摆手：“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林菲羽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符，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转身走向公交站，刚拿出手机想给战友打个电话，屏幕上却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林小姐，关于赵家，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周明”

林菲羽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条短信，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周明来找她，恐怕不只是为了霍父的嘱托，他自己也想查赵家？或者说，他是霍父派来试探她的棋子？

不管是哪种，这都是个机会。一个能更深入了解赵家，甚至联合霍家力量的机会。

她回复：“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冰品店见。”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林菲羽抬头看向霍家别墅的方向，二楼的窗户后，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望着这边。她对着那个方向笑了笑，转身走进了人流里。

回到家，林菲羽把周明的名片和自己整理的赵家资料放在一起。她的战友已经回复，说赵家最近在暗中转移资产，似乎在为某个大动作做准备，还查到赵天成的儿子赵磊是个花花公子，经常在城南的酒吧厮混。

“赵磊……”林菲羽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名字，指尖敲了敲纸面。对付这种纨绔子弟，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霍云儿发来的微信：“菲羽，我画完画了，突然想你了[可怜]”

林菲羽看着那个可怜的表情，心里的沉重忽然淡了许多。她回复：“我也想你。”

简单的四个字，发送出去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噙着笑意。

或许前路依旧有风雨，但只要想到那个人在等她，好像就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

而霍家别墅里，霍云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我也想你”，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拿起画笔，在昨天那幅素描的角落，悄悄画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画室的窗外，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在诉说着少女藏不住的心事。而城市的另一端，周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手机里林菲羽的回复，眼神晦暗不明。他拿起内线电话：“老板，她同意见面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霍父低沉的声音：“盯紧点，别让云儿卷进更深的麻烦里。”

“是。”

挂了电话，周明看向窗外的霓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场围绕着霍家的风波，因为一个叫林菲羽的女孩，似乎正朝着更复杂的方向蔓延。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个女孩，此刻都抱着手机，在各自的房间里，感受着那份悄然生长的、带着点甜又有点涩的心动。夜色渐浓，将所有的暗流与心事，都温柔地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