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于杉 第20章 那个银政?有戏

第二十章 那个银政有戏

纪侯身形侧了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丰神俊逸，亲自谋划，宁愿把自己的幸福葬送，自愿坐上花轿的亲生儿子，手指动了又动，始终没有抬起来将礼数周全。

纪棠也不难为他，挥了挥手，大方道：“索性四下无人，不然告到陛下哪儿，就算是你是本妃生父，也难免丢官落爵。只是有一句话要奉劝纪侯。”

纪棠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前尘往事早就随着之前的重病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碧青的天空。往后本妃只想一心一意、安安分分做我的端王妃，还请纪侯成全。”

纪棠就这么盯着纪侯，等待这位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多年的人物的回答，甚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半丝的端倪。

纪侯只听说成为端王妃的儿子在新婚之夜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身体痊愈之后性情大变。从神坛硬生生的跌落到了市井凡间，沦落为一个只看中利润的贩夫走卒。

纪侯打从心眼里不信这些说辞，知子莫如父，定是纪棠有了新的谋划。

可是看着眼前这位儿子，纪侯才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道理。他甚至深深地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被端王折磨得中邪了。

如果不是在皇宫，纪侯都想一把冲上前去，左手右手一个连环巴掌，将这占了自己儿子身子的妖孽打出纪棠的身躯！

老狐狸纪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松了松，向后退了半步，抬起手见礼，半弯了腰身，回答道：“臣，不敢。”

“不敢就好！”纪棠瞥了一眼纪侯头顶的侯冠，转身面对那一湾清泉，背对着纪侯，抬起一只手，手背向后的说，“本妃是为端王府内眷，纪侯为朝中重臣，你见着本妃独自一人理应避嫌，绕道而去。只想着你为本妃生父，今日之事本妃暂不与你计较，下不为例！没什么事的话先下去吧，群臣都在八佾殿等着了。”

如此的逐客令，纪侯脸色阴沉不已，他没有搭话，只弯腰见礼，转身离开了。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了，纪棠转动挺拔了的腰背，确认了纪侯的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纪棠放松了绷直了的肩膀，动动脖子，走了两步，又做回之前的位置，自言自语道：“端个架子学崇宁训话的样子还真累！”

本是盛夏的日子，不过因为还在早晨，温度还没有完全上来，纪棠坐在小亭子边，听着泉水泠泠叮咚，看菖蒲被风吹的淅淅索索，看鱼儿在睡莲叶边冒出小嘴吐着泡泡。

满分的惬意在心头，想着，王府的小院特别棒，几棵落羽杉葱葱郁郁，树边小池塘清澈可人。除了之前脱了衣服下水被崇宁制止外，一切都是那么棒！当然，如果那里没有死人就好了，害的现在自己都不敢回去住了，连一个人去取东西都不敢！

这破狗胆儿！

纪棠在内心谩骂道。

不过崇宁的院子也不错，不愧是王府主人的院子，花草树木都修剪的干净利落，卧室门前的那株西府海棠是纪棠最喜欢的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是的，就是这个！

“不知道明年我还在不在王府，要是不在了，看能不能向崇宁讨个人情，到时候来看西府海棠！实在不行，还能爬墙不是？呵呵……”纪棠一边无意识的玩自己的手指，一边自言自语。

“这位大人？大人？……大人，请问八佾殿怎么走？”

正在发呆的纪棠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转身过来，看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条件反射的皱起眉毛，脱口而出：“登徒浪子贾宝玉？”

“啊？”登徒浪子贾宝玉显然没想到会遇到熟人，而且熟人的反应明显不是他意料之内的。

见熟人衣着不凡，又加上今日能进宫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他更加不敢怠慢，忙抱拳见礼，又弯了腰说，“在下是西清侯二子银政，奉家父之命前来向皇上贺寿。只是不想初来乍到，不熟悉道路，又与带路的小哥走散了，还请大人能为在下指点一二。”

纪棠一向是见人有礼便更加礼让三分的人。

银政？我还嬴稷呢！

纪棠不着痕迹的站起身来，拂了衣袖，站直了身板道：“群臣于巳时在八佾殿向皇上贺寿，这会儿他们都在八佾殿偏殿等待，二公子沿着这条小路直行些许就到了。”

银政本是及冠之年，只是大约是儿时养在外面的缘故，比起小几岁的纪棠来，倒显得羸弱多了。

估计是迷路了心里着急，走的快了些，这会儿脸颊通红，手里正拿着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他顺着纪棠指的小路看了看，回过头来说：“谢谢大人！银政实在草莽，未见过大世面，就怕将贺寿这样的大事耽误了。一直都小心谨慎，没想到临了还是出了洋相，幸得大人指点！”

“不值什么。贺寿还早，慢慢走也来得及。”

话音才落，一个小太监领着两个侍卫模样的青年心急火燎的走来。

那小太监看见银政，言语有点不愉快，似乎是对银政突然不见惹的给自己增加了工作量甚是不满：“公子，二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呢！真是让洒家好找。”

“公公见谅，给您添麻烦了。”银政略带歉意，向小太监身后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会意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胀鼓鼓的荷包，面无表情的放在小太监手里，又笑着说“公公，这点钱拿去打酒吃吧。”

纪棠面露不悦，愈加熟练地端起架子说：“怠慢了西清侯的二公子便是当差不尽职，自己去找未颜领罚！”

未颜司罚，又是沉迷断案的痴人，与整天上蹿下跳写刑侦小说的纪棠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关系倒是处的很好。

未颜主罚，但不是来俊臣之类的酷吏，他大公无私，追求真相，是皇宫里的包黑炭！是上景国的秦日月！

纪棠其实不是不懂这样的人情世故，只是这次是皇上寿宴，自己名义上好歹也是端王妃，怎么也算是东道主。宾客受到了怠慢，往大了说叫没把西清侯放在眼里，往小了说是陛下御下不严。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对陛下、对崇宁都是百害无一利。

本来手里拿着沉甸甸的荷包眉开眼笑的小太监在看到纪棠的瞬间，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刚刚他由于太过心慌，完全没注意到没存在感的纪棠。现在自己怠慢西清侯二公子还收受贿赂被当场抓住，小太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差不多昏到头了。

小太监吓的连忙跪下向纪棠磕头，纪棠只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还要本妃请未颜来这儿接你吗？”

小太监这才用袖子抹了几把眼泪，识相的离开了小亭子。

上景国只有一位敢自称‘本妃’，看眼前人的衣着打扮，银政更加确认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端王妃。

忙向后退了半步，作了完整的礼，说：“西清侯二子银政携贴身侍从淮左、名都，见过端王妃，端王妃千岁！”

纪棠眉梢稍挑，看着眼前弯腰低头的银政，头顶的白玉冠甚是精致。扫了两眼银政身后的人，慢条斯理的说说：“听闻二公子才思敏捷，本妃有一对联，苦思冥想均不得要领，不知二公子可愿意为本妃解惑？”

纪棠未免礼，银政三人均不敢随意起身。

银政不解纪棠意思，但也不敢冒昧，缓了缓，声音从低下的头传出：“请端王妃赐联。”

朱唇轻启，明眸皓齿：“氢氦锂铍硼。”

“……”银政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刘姥姥传染了菜花的三体人一样疑惑。

“可会对？”

“碳氮氧氟氖。”

银政站直了身体，他与纪棠差不多身高，与纪棠平视半晌，说：“你俩到那边的大柳树下等我。”

“是！”淮左、名都二人领命离开了。

见那二人走的远了，纪棠和银政终于不端了，两人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纪棠眉飞色舞：“兄弟！”

银政感动涕零：“组织！”

淮左、名都在一边只见这二人似乎是相逢恨晚、引为莫逆的模样，这幅他乡遇故知的感动让一向严肃的淮左都不禁动容。

也不知道纪棠二人在在说什么，没过一会儿，银政便转身向八佾殿的方向走去，背对着纪棠伸直了手臂挥了挥。

纪棠看着那背影好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转过身面对着清晨的阳光。

稍坐了一会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旁边的人出来！躲了半天了！”

四周沉寂了好一会儿，一个小巧的身影从菖蒲丛里走出来，原来是一个唯唯诺诺十来岁的小太监，手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纪棠问：“你躲在哪儿干什么呢？”

“……”那小太监怕生，不敢说话。

纪棠软了言语又说：“你说实话，我又不是未颜，不会罚你的。”

“我，我喜欢娘娘，就躲在边上看着您。”怯生生的模样我见犹怜的。

纪棠将小太监手里的东西拿过去一看，原来是画的自己，画的还有挺好看！纪棠心道，原来自己也有脑残粉？

“好了，你别怕，我不骂人的。还给你。”纪棠把画纸还给小太监，说，“你去找个牌子，写上‘勿扰’二字，拿过来放在小亭边行不？”

小太监连连点头，能帮自己喜欢的人做事是乐不可支的，他转身便小跑的去找牌子写字去了。

纪棠拍拍手，看着远去的身影说：“就是，看个风景都不安生，写个牌子，免得被打打扰！本人暂时不需要客房服务，生人勿扰！”

小太监帮自己的偶像做事，腿脚特别快，不一会儿就扛着个立拍过来了，还自动请缨举着牌子站在小亭子边给纪棠把风。

纪棠看他乐在其中，便也不制止，继续盯着莲花，思考什么时候能将这满身的累赘脱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