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鱼漫舞和陆勉留宿龙迦遇的宅院,好在第二天博物馆开馆前赶到,让苍龙心火鼎内的银龙决定朗明辰去往何处。
陆勉先二人一步回到客房,留下龙迦遇去送鱼漫舞前往客房。
夜光之下,二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两旁竹林苍翠如幕,遮掩着青瓦拱墙,微风一过,只有竹叶簌簌作响。
与地处西北的司州不同,江州的风是柔润的,沁人心脾。
一路上两人静默而行,而鱼漫舞似乎是有话要说,眼神时不时瞟向龙迦遇。
很快二人转过弯,竹林路在此时也到了尽头,鱼漫舞看着不远处的客房,步伐却突然慢了下来,心中却焦急于如何开口。
或许是在措尔卓戈壁上与龙迦遇分离了太久,她一直想见他,可见到他后,她却变得贪心起来,觉得只是看着他还不够,还想要拥抱他,更想要亲吻他。
此刻亦是如此。
有可能的话,或许还可以更亲密。无间亲密!
鱼漫舞还在走神,走得晃晃悠悠,而龙迦遇已经来到客房门口,一回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已将她远远落在了后面。
龙迦遇静静注视着她,见她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不由得无声笑起来。他只好重新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轻笑说:“怎么还迷路了呢!”语气温柔,颤音蛊人。
鱼漫舞回过神来,见他正含笑瞧着自己,猝不及防地脸红了,任由他拉着自己走进客房。
她一直瞧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间灯光被点亮,他转过身面向她,然后将她身后的门重新关闭。
龙迦遇重新站回她面前,她才毫无顾忌地去拥抱他,用自己的双臂紧紧将他环住,然后靠在他的胸膛闭起眼睛,贪婪似的感受着此时此刻。
这个拥抱赤诚而热烈,甚至让龙迦遇有一瞬间愣住了,很快他扬唇笑起来,用自己的双臂回以拥抱。
感受到回应,怀里的人将脸埋在他心口处,毫无保留的表白着情感,“你知道吗?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说话时的温度似乎透过了衣料,“所以我想多抱你一会,可以吗?”
龙迦遇立刻答:“可以。”
怀里人继续问:“我想一直抱着你,可以吗?”
龙迦遇轻笑一声,“可以。”
怀里人听后将拥抱收的更紧了,她依旧窝在他心口,良久,头发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才又问:“那我想吻你,可以吗?”
龙迦遇始终看着她的发顶,毛茸茸像兔子一样,因此他并未仔细去听,只当她是在寻求安慰。尽管如此,可他每次回答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想都没想就回:“可……”以字的发音即将出口之时,他快速回忆了一遍她的问题,忽然顿住了。
听到这次的回答没有前两次坚定,鱼漫舞从他怀里抬起头,嘟着嘴唇,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却始终不说话。
龙迦遇垂眸看着她,却不忍对上她委屈的眼神,忽然又为难似的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才一本正经地说:“可以!”
这次同样说的是真心话。
鱼漫舞顿时喜笑颜开,她双手捧上龙迦遇的脸,踮起脚快速落下一吻,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如常,又贪心的多吻了几下。
见龙迦遇没有露出不耐烦,鱼漫舞抿起嘴唇打量他一眼,便踮起脚又吻了上去。这一次她变得更加大胆了,贪恋这一吻的美好,迟迟不愿分开。
或许是感觉自己太贪心了,她正准备结束这个吻的时候,龙迦遇反倒将她抱紧了,将这个吻持续了下去。
龙迦遇吻得缠绵而克制,似乎压抑着汹涌的情感,结束时两人的呼吸都乱了,额头相抵,大口呼吸着。
鱼漫舞感觉嘴唇犹如电流滚过,酥酥麻麻的,她在龙迦遇唇上快速点了一下,脸上红潮依旧,声音因凌乱的呼吸而断断续续。
“阿……遇,我……爱你。”
龙迦遇怔了一瞬,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笑着问道 :“你叫我什么?”
鱼漫舞望着他眨眨睫毛,眼神含情又迷离,一字一顿的重复道:“阿——遇,阿——遇——阿遇……”
龙迦遇听着她喊自己“阿遇”,反而笑得不加收敛,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几近欣喜若狂的脸,而那对向来死水无波的瞳孔瞬间金色乍现,恍若日轮放彩,冲散数百年阴霾。
六百多年来,他换过很多身份,有过很多名字,却从来没有人这样亲昵的称呼过他,因为所有人都敬他、畏他。
就连唯一和他亲近的陆勉,也只是喊他老妖精。
阿遇这个称谓,正式而又亲密,他喜欢,很喜欢。
龙迦遇突然意识到,在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彻底苏醒了,他一时间难名其状。
时而莽撞如野兽,若不留心把持加以管教,便开始心猿意马,脱缰而去;时而又像流深之静水,裹挟着暗流潮涌,以刚柔并济之势,带着春色攻破坚冰,从而去开拓那未曾涉足的崭新天地。
在此之前,龙迦遇还不明白苏醒的是什么,又究竟是什么让他心驰神往,而又暗生罪恶。而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能有如此魔力的,唯有七情六欲。
这不曾踏出过的一步,令他固步自封六百多年,而今却由一个年轻旺盛的生命开启。
在她的坦诚热烈面前,显得他是那般怯懦,而在她直白的感情面前,他又是那般自惭形秽。
因为他有太多隐瞒,太多秘密,全都不能宣之于口。包括他的真实年龄,真实身份,还有那苍老的过去……
忽然,他对上她渡来的澄澈眼眸,澄澈得令他想要坦白,毫无保留、彻彻底底的坦白。
“其实我……”话将要出口的瞬间,他还是将秘密艰难地咽了回去。
鱼漫舞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其实什么?”
龙迦遇垂下眼睫眨了眨,笑容略显牵强,摇摇头回答:“没什么……”他抬眼看着鱼漫舞,“只是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瞳孔中的金色在顷刻间熄灭了,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
距离引渡朗明辰恶灵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秽浊所带来的影响还是发作了。
鱼漫舞眼看着他变了脸色,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一把将人抱住,却还是没能阻止他摔倒。
她赶忙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不断呼喊着他:“阿遇……阿遇,你怎么了?”
呼喊声惊动了一直趴在竹林中的白虎,只用了几个连续跳跃,白虎就已来到客房这边,推门而入时已转换成人形,一眼就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龙迦遇。
“龙先生怎么了?”
来人是保卫科的金长庚,语气十分担忧,说话时獠牙尚未完全收起,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鱼漫舞来不及去想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忙喊他帮忙:“金科长,快帮我把他抬进浴缸。”
金长庚身形健壮高大,力气也同样很大,在他的帮助下,轻松将龙迦遇抬进了浴缸。
经历过几次换水后,浴缸中的水才变得清澈,此时已至深夜,香烛之气盈了满室,鱼漫舞让金长庚去休息,自己则留下来照顾龙迦遇。
或许是因为秽浊的影响,龙迦遇脸上表情一直很痛苦,她不忍心见他如此,便和他一起躺进了浴缸。
在司州奔波数日,又一路舟车劳顿,回到江州后也没有一刻休息,鱼漫舞太累了,呼吸着浓浓的香烛之气,枕在龙迦遇肩上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时,痛苦得到缓解的龙迦遇悠悠醒转,他感觉肩膀又酸又麻,偏头一看却发现是鱼漫舞泡在浴缸里抱着他睡着了。
担心她泡的太久出问题,龙迦遇慢慢挪动着身体,小心将人抱出浴缸,朝卧室走去。他脚步放得很轻,走得很慢,唯恐将她弄醒。
尽管如此,在走进卧室门时,她还是醒了。
鱼漫舞睁开眼就发现龙迦遇不知何时醒了,而自己正被他打横抱着,瞬间绽放出笑脸,抬起右手抚摸他的脸。
由于两人衣服都湿漉漉的,龙迦遇没有将她放到床上,而是抱着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捧住脸上她的手,轻声问:“照顾我很累吧?”
鱼漫舞望着他摇头,眼底情浓意重,真诚道:“一点也不!”
“你知道吗?以前我们虽然在一起,可我总觉得和你不够亲近,觉得不够了解你。你总是很神秘,有很重的使命和很多秘密,总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所以只有你向我示弱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能够帮你,我才是真的和你亲近。”
龙迦遇同样凝望着她,扬起唇角说:“你来博物馆以后,就一直在帮我了。”转而望向墙板的衣柜,“衣柜里有睡袍,是干净的,先换上,湿衣服容易生病。”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肌肤,渐渐沾染上了体温,如同第二层肌肤长在身上,此时鱼漫舞被龙迦遇抱着,彷佛是在同他毫无保留地拥抱。
龙迦遇话说的坦荡,而她却暗戳戳的红了脸,低下头点了点。
她赶忙跑到衣柜旁,看都没看就随手拿了件睡袍,快步跑到了里侧的衣帽间换上。当她再次回到卧室时,却发现龙迦遇已经不在了。
鱼漫舞转过身,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身旁却有人递来一杯热水。
她转过头看去,龙迦遇则坐到了她身旁,身上已经换了干爽的衣物。
“温度刚好,趁热喝。”
鱼漫舞接过水,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我以为你走了。”
龙迦遇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鱼漫舞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整个人靠在龙迦遇身上,下巴枕在他肩头,双臂则环在了他腰间,注视着他的眼神满是依恋。
此时龙迦遇脸色已好转,嘴唇也有了气色,始终吸引着鱼漫舞的视线。
当他转头面向鱼漫舞时,她就情难自控地再次吻了上去。
龙迦遇只感觉自己心跳有一瞬间停滞,紧接着又燥如雷动,令他放下自持,任由**牵引着,同她共舞于沉沦中。
她的双臂攀上他脖颈,而他则托着她,同她一起跌进身后的床。
**的克制与疯狂仅余一线之隔。
爱她,要饱受内心道德鞭笞,如受凌迟。
然而此刻,望着她动人的眼眸,他甘愿堕入欲海地狱。
龙迦遇不禁去想,古人常道“蛇性本淫,狐性最淫”,又道“食色性也”,原来他也是这常言所道者之一。
再一次炽烈绵长的深吻过后,他伏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鱼小舞,用你的热烈燃烧我吧……”
他紧紧拥抱着她,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姿势,四肢恍若柔软无骨,整个人都纠缠着她,用全力桎梏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感到呼吸困难,甚至就快要窒息了,可力道又掌握得恰到好处,只为她留存的一丝喘息的余地,给她带来空前绝后的快感。
这一夜她的感受纠结万分,时而清醒,时而沉迷,被一股冰凉力量温柔包裹,又被另一股炙热强势灌满。
银龙缠舞,鱼跃相随。
以至于后来,鱼漫舞都分不清究竟真实还是幻觉了,她看到了许多场战争,有的战场上士兵身披古代重甲,有的战场上则是战机狂轰乱炸。
她依稀感觉自己正乘物游于海中,庞然大物隐在水面之下,只在游弋时显现铠甲般的巨鳞,银光闪闪,鳞次栉比,其庞然不可窥其全貌,更不知为何物。
又或许这是一场梦,游离于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