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都踟蹰不前。
龙迦遇注视着面前几人,一手护着身后的鱼漫舞,另一手摸向后腰的长鞭,随时准备应对攻击。
僵持之中,天花板正中的灯在密室投下一束光亮,突然电灯传出电流的打火的声音,灯光开始忽闪起来。而在灯光无法照射进的角落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聚集。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那些东西渐渐有了形体,仿佛是一团团浓黑的幽灵,血红的双眼满是怨毒,死死盯着商店老板和几名大汉,在黑暗中不停游走,向着灯光一点点围拢而来。
鱼漫舞自然也听到了这声狼嚎,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狼不会选择在白天出现,而且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她的手搭在龙迦遇肩头,微微抬起眼皮,就看到黑暗中那些浓黑的鬼魅,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盛着的怨恨实在太过强烈,无意中的对视就让她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鱼漫舞顿时僵在了原地,只有止不住的颤抖,她似乎看到了一片红色的恨海,汹涌浪潮咆哮着向她席卷而来,顷刻间就将她吞噬。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怨恨取代,却分不清自己浑身颤抖究竟是在害怕这汹涌的恨意,还是被突然灌入的恨意冲昏了理智。
她颤抖着,渐渐迷失。
颤抖顺着手臂传到了龙迦遇肩上,他回头就发现鱼漫舞的异常。
只见她赤红着双眼,脸上神情怨毒,与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幽灵如出一辙。
龙迦遇微微皱了皱眉,赶忙用手捂住了鱼漫舞的双眼,他戒备地环顾四周,对她说:“别去看那些眼睛!”
鱼漫舞有着对动物亡灵感同身受的能力,而这间不大的暗室中就有五十九头狼的亡灵,眼下她就是被这些亡灵的恨意影响了。
冥冥中她感到有一道丰盈之力,带着沁人清凉冲破了迷失,将她与滔天恨海隔绝开。
她从迷失中回转过来,抬手握住那道清凉的力量,在摸到食指上那只盘龙戒后,才意识到是谁将她从恨意的迷失中拉了回来。
“那些是什么东西?”
龙迦遇回头看她一眼,“是恶灵!是那五十九头狼!”他松开覆在她眼前的手,“千万不要睁开眼,你会被影响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戒备,而商店老板和几个大汉正再被恶灵带来的恐惧缠身,正自顾不暇,根本无力顾及两人。“”
“好!”鱼漫舞答应着,对眼下的状况尚不知情。
在她话音落下之际,黑暗中那些恶灵顷刻间涌向了商店老板等人,几人先是惊恐,而后变得愤怒狂躁,五官紧紧皱成一团,赤红着眼眶瞪着彼此。
突然从角落里蹿出一道白色的影子,恍若一道利箭射出,由黑暗过渡到灯光之下,朝着商店老板扑咬过去。
商店老板吃痛之下痛呼一声,而那道白色影子则跳到了一旁,神情凶恶的盯着商店老板。
这时在场之人才看清那道影子,是一头长着漂亮皮毛的灰狼,明暗交界的光线里,那对幽绿的瞳孔如同晶莹宝石。
这头狼对着商店老板呲起獠牙,嘴里不住发出呜呜声。
良久,也没有发起进攻。
忽然这头狼掉转了方向,在原地起跳跃上墙边的架子,叼起那张狼皮毯子就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商店老板听到动静,在躲避恶灵纠缠的间隙,朝着狼离去的方向大喊:“我的宝贝!”
一旁的龙迦遇注视着这一切,也认出了叼走毯子的狼就是岩洞外的头狼。
此时突然又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声,周围的景象再一次发生了变换,两人重新出现在了戈壁滩上。
龙迦遇环顾四下,发现没有危险便对鱼漫舞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鱼漫舞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日光迸进眼中,让她再次重新闭上了眼。
她只好眯着眼睛去看,待适应光线后才举目望去,四下是茫茫黄沙,而他们已经离开了商店。
忽然远处的胡杨树下有狼的身影闪过,她定睛去瞧,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她看着树下对龙迦遇说:“那里有狼!”
龙迦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清楚看到了那头狼趴在了树下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动物们都躲在阴凉下小憩,这头狼也懒洋洋的闭起眼。突然有什么动静惊扰了狼的休憩,猛的睁开眼睛昂首查看,随即仰天发出一声嚎叫。
龙迦遇远远看着,瞧见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冷静而睿智,树下的正是岩洞外那只头狼。
“是岩洞外的头狼。”
“是它把我们带来这里的。”
狼嚎声渐渐小了下去,紧接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下传来另一道短促的嚎叫回应,还有几声狗叫一般的声音,音色透露着稚嫩,那是幼崽的叫声。
突然间,幼崽的叫声戛然而止,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戈壁。
一队越野车正从东南方赶来,滚滚车轮在黄沙上带起尘土飞扬,如同一条土龙在戈壁上游弋。
这支车队直奔头狼所在的方向而来,头狼见状赶忙向西北方逃窜,将车队引到了母狼和幼崽的反方向。
最终,头狼和车队消失在西北的地平线上。
车队带起的尘土落下之后,隐藏在灌木从中的母狼才带着幼崽悄悄转移了,临行前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头狼消失的方向。
鱼漫舞和龙迦遇注视着母狼离开的方向,想要发现更多有关于朗明辰的信息,然而周围的景象却开始出现裂痕。
随着裂痕越来越多,眼前的一切突然爆裂,如镜子一般碎成了无数块,每一块都折射着不同的回忆。
朗明辰的识海世界逐渐崩塌,慢慢沦为一片漆黑虚空,顷刻间将两人吞没。
窒息感猛地袭来,鱼漫舞顿时变得呼吸困难,眼见就要从识海世界中惊醒过来。在将醒未醒的间隙,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些零碎的回忆片段。
忽然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铁笼中,四面笼壁都通了电,而在笼子外围满了人,一双双眼睛透露着贪婪和精明,神情极度凶神恶煞。
四周景象莫名转变,眼前是一具新鲜的婴儿尸体,全身血液被抽得一干二净,肌肤干瘪灰白,而自己正将尸体捧在手上,不断撕咬着。
须臾间,画面再次闪动,她看到一个衣着贵气的灰发中年男人和一个古稀的白发老人在对话。
两人谈笑风生,似乎是在打赌。
谈话间两人的视线依次落回到她身上,用充满调笑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当做赌注,那毫不在意的神情就像是对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商讨价格。
这样的打量令她极度不适,她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双腿似乎有万钧之重,一动也不能动。
这些零碎的陌生场景,令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代入他人视角。
鱼漫舞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灰色的西装,面料的纹路和死去的朗明辰身上那件如出一辙。
低着头的间隙,她听到有人对她说:“明辰,这次打赌是我输了!”
“主君很欣赏你这样杰出的动物商人,所以留你在太上城守护主君的居善殿。”紧接着那人轻叹一声,虚伪说道,“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可不要让我和主君失望呀。”
“主君想选你做这次的新秀商人代表呢!”说完低笑几声,音色沉稳而苍老。
鱼漫舞感觉自己正在积蓄愤怒,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她听到有人朝她缓缓走了过来,随后一只手轻搭在她的肩上,那人又故意压低声音说:“你别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家人的。”
听起来是语重心长的叮嘱,却暗藏了浓重的威胁意味。
随之鱼漫舞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头,她也终于看得清了那个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年近古稀的白发老人。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脸上正僵硬地挤出笑容,同时听到自己发出朗明辰的声音回答。
“好的!王太爷。”
鱼漫舞听出朗明辰的声音里满是屈辱和不甘,以及深深的无可奈何,“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护主君的居善殿的。”
视线一点点转移,落在一旁沙发上的灰发中年男人,“这一个月……就麻烦主君了。”
面前的灰发男人浅笑嫣然,神情高深莫测,只是略微颔首,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