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离别意之宦海游梦 第10章 第 10 章

朝会结束后，陛下单独召见了宁徽与成阴二人。

陛下道：“宁小世子之前有些痴傻，如今可是好了？”

宁徽答道：“回禀陛下，微臣现下无碍，只是有时候还有些脑子不清楚。”

陛下接着道：“嗯，你是宁奚侯的独子，再不济也是世子，称得上是世家大族，吾却给了你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你可怨吾？”

宁徽正色道：“陛下是君，在下是臣，君给臣一官做，就算是小官，也是君恩，臣理应受之，况且臣之前痴傻，也是初次做官，什么都还不清楚，正需要历练，臣以为任何一个官职都有用处，并非不起眼。臣应跪谢陛下！”

这话倒把陛下给逗笑了，说道：“想不到你以前痴傻，好了之后竟如此知礼，想必给你个宫中编撰这样的文职，你也能做得很好，年轻人嘛，学什么都快。”

陛下问到宁徽洛南郡之事，宁徽的回答与之前在洛南郡曲水处回答成阴的问题一样。

当被问及劫持的黑衣人时，宁徽也说不上来，毕竟这事又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只有真的宁徽可能知道，但真的宁徽已经魂归九霄了。这件事的线索也就断了。

但是，陛下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草惊蛇。只能暗地里接着查。

陛下又问到有关二公主的事，成阴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陛下对玉南国二皇子擅自将二公主拐带到玉南国之事非常生气，但据成阴所说，当时二公主是私自出宫，并未告知他人，身边也没有丫鬟，而且二公主也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可想而知，二公主起初并不知道那人就是玉南国二皇子乘风，而且二皇子乘风当时也隐瞒了身份，到底是巧合，还是计谋，还有待查实。

陛下针对此事很严肃，可能是因为二公主的事让陛下丢了脸，也有损国威，特意吩咐成阴将此事调查清楚。

出宫前，宁徽问陛下自己什么时候进宫任职，陛下看在之前他离家已久，家人记挂在心，没有让他立刻任职，让他现在家待五日，在家人面前尽尽孝，再进宫任职。

出宫后，宁徽与成阴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上，宁徽还奇怪，他不就是自己的侍卫吗，怎么也给自己同乘一辆车，这挨得有点近了吧！

马车里一片安静，真是尴尬！

过了一会儿，宁徽突然想到自己的职位，“宫中编撰”这具体是做什么的？难掩问题之瘾，就问向旁边的成阴，道：“阿成，这宫中编撰具体是做什么的呀？”

成阴认真地答道：“宫中编撰是专门记录和编撰历史的官职，有时候也接受宫外的风闻纪事，也有掌记录时事，保管文书等职责。”

“嗯，类似史官那种？”

“史，官，那是什么？”

“呃，就是你说的那样，记录和编撰历史的呀！”

“哦！”

“那宫外有编撰一职的官吗？”

“没有，宫外有采记的人，负责收集一些发生在百姓身边的事，比如婚丧嫁娶、农事等。”

宁徽点点头，思考着，她觉得这跟自己现代的编辑应该差不多，但自己需要思考、规划、拟提纲、写作，不知道这个工作难不难，自己能不能胜任。

成阴察觉到了宁徽面露难色，于是说道：“放心，你的工作不难，只要用心，就能做好。况且你还有我。”

宁徽突然想到这里的选官制度就这么随便吗，不得参加什么考试之类的吗？宁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里选官不用参加什么考试之类的吗？我就这样随便被选中了？会不会不太公平？”

成阴解释道：“我朝实行的是察举制，只要是有才能的贤士就可以。”

宁徽疑问道：“我不是别人口中的傻子吗，没有才能也不贤，这是为何？”

成阴正色道：“不许听外面的胡话。陛下给你这个官职只是为了你更好地好接任军中职位而选择的过渡的一条路，你这个职位只是暂时的，以后就会强大起来，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踩在脚下。”成阴说完这句话后，眼神变得极为恐怖，就像是一个复仇的猛兽，随时都会将别人咬碎。

宁徽看着他，面上并无波澜，只是心中有些小忐忑，对她来说，复仇什么的简直不要太麻烦，她不喜欢麻烦，便对着成阴安静地笑了笑，像是在安抚他。

马车走出宫门行至街上，远处的热闹非凡，热闹声传到了马车里，宁徽循声打开了车帘，头倚在窗边，侧头望去，有卖包子的、吹糖人的、耍把戏的，还有各种商店、酒楼等等，迷得宁徽移不开眼，欣喜万分。

宁徽忽然看到街边有个买点心的小摊，后边就是糖酥铺子，是以前的宁徽最喜欢吃的那一家。

林丛玉从小就特别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点心和糕点，永远都不会腻，这会儿，身为宁徽的她闻到了点心的香气，必然要买些尝尝的。

宁徽向成阴说道：“阿成，我想吃那家的糕点，给我买点吧！”

成阴二话不说，就吩咐人去买糕点，宁徽还吆喝着要多买一点。

糕点买来后，宁徽立即咬了一口，那点心真是外焦里嫩，香酥可口，而且各种口味都有，各种形状都有。

成阴见宁徽吃得很急，就让她慢些吃，别噎着。

马车继续行走着。

宁徽点心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等到以后吃。宁徽对成阴说道：“对了，宫中编撰的工作平常会不会用到什么工具书，就是字典啊，词典啊一类的。”

“这个，呃，我听说有一本叫作《说文解字》的书。应该是你说的那种书。”

“《说文解字》，这里居然有《说文解字》，是谁写的？”

“不知道，只听说是前朝的一个姓许的大家所著，听说他还是一位大儒，此人在学子心中声望颇高，听说他还教过学，不少人仰慕其才学，拜他为师，但听说他个性古怪，并没有收太多学生。你为何问这个？”

“哦，我不是想着，我之后要做着宫中编撰的工作吗，手里总得有一本权威的工具书，既可以为我压场子，增长才学，又能服众嘛！”

“其实你不必......一切有我......”

“这本书哪里有卖？”

“啊？”

“嗯！”

“致远书局。”

“那就去一趟致远书局。马夫，去致远书局。”

“慢着，阿墨，我们必须先回府，你的祖母还在家中等你，你不能怠慢。”

听成阴这么说，宁徽才想起家中还有这位祖母。

虽然，宁徽有些迟疑，但还是坚持去书局看看，并说自己尽快，不会让祖母等太久，再说现在天色尚早，快去快回，还是可以赶上的。宁徽看成阴一脸呆板、无动于衷，赶忙义正言辞地发誓，甚至还给成阴捶腿，整德成阴一脸尴尬，没多大会儿脸颊与耳朵就红了，立刻吩咐人去致远书局。

宁徽心中甚是开心，眼睛瞥到一旁满脸通红的成阴，突然给宁徽整不会了。

马车里又涌入一片尴尬的气氛。

宁徽想问成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发烧了，脸才那么红，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征得他的同意去书局，自己要是再说些话，惹得他生气或者脸更红、身体更红，那就麻烦了。所以宁徽还是保持安静算了。

马车里安静了一路，终于到了致远书局。

成阴身为侍卫，先行下车，原来是习惯了扶宁徽，两人对视一眼，又快速抽离，宁徽终是下了马车，来到了致远书局，进到里面大堂，人声鼎沸，虽然没有之前长妙阁中人多拥挤，但还是有些人挨人了。成阴牵着宁徽的手，怕她像上一次一样走丢了。

两人踉踉跄跄地到了登记台，问店家有没有《说文解字》这本书，店家说有，在二层白谱区进门左手边第三个书架第四层。

看来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找了。但是人这么多，两人穿过行人上去有些耽误时间，成阴就让宁徽待在原地，自己去找来给她。宁徽答应了。

只见成阴一个飞身，脚蹬住了楼梯，纵身一跃，就到了二层楼，果然找到了说文解字，干脆拿了三本给宁徽。宁徽奇怪道：“你为何买三本啊？”

成阴答道：“来一次书局不容易，况且还这么多人，不多买些，以后也许就难了。”

宁徽懂他的意思，就默许了，付了钱。

出来致远书局，两人上了马车，继续向宁奚侯府前进。

宁徽开心地翻开买来的三本书，先看有没有缺页，少页，漏印的，发现没有，就开始看，里面对汉字字形与起源的讲解很是精彩，心中已是得到了满足。

马车终于到了宁奚侯府门前，依然是成阴先下车，将宁徽从车上扶了下来。府门前早有一个老太太等在那里，那人就是宁徽的祖母。

“孙儿，我的孙儿......”

宁徽走上前去，老太太一把将她抱了过去，这个拥抱很大，很重，也很暖。

久违的亲情，打得宁徽猝不及防。

殊不知，祖母已经泪流满面。

现代的林丛玉，生在一个贫穷家庭，从小被父母、同学打骂，上了大学后，寒暑假只知道打工，工作之后依然只知道赚钱，很少回家，有的人说她高冷，还有人说她薄情寡淡，生性凉薄，谁又知道她生来并非如此，只是生活、命运在吊打她。

如今宁徽之身的林丛玉，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看到别人流泪，只是心中不是滋味，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但她知道不能一直持续着这种情形，便伸手拍了拍祖母的肩膀，轻轻地说道：“我平安回来了，您就别伤心了。”

祖母知道自己的孙儿懂事，也就渐渐停止了哭泣，赶忙将宁徽请回屋。宁徽第一次见这个家，很大，很大，大到让她吃惊，进入大门后，两边有一个小花园，直走过桥，池塘中有很多鲤鱼，桥后边种了各种各样颜色的花，右边一个长廊，能走好一会儿，左边正中间是宁奚堂，祖母介绍说是父亲的房间，再往里面走的左边是祖母的屋子——宁慈堂，祖母用手指着右边里面的房间——宁墨堂，是自己的房间。

今天就先在祖母的房间用饭，桌上摆着凉菜、热菜、甜汤、咸汤，看着甚是诱人，但宁徽先前吃了糕点，并不是很饿，对祖母礼貌地推辞道：“祖母，我之前吃了很多糕点，可能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来，坐下吃。”

宁徽坐下乖乖地吃饭，看到一旁站着的成阴，说道：“阿成，不坐下一起吃吗？”

成阴看向老夫人，说道：“属下不饿，老夫人与阿墨吃完后我再去吃。”

宁徽心想：这会你不给我大胆了，之前还直接上马车，给我很亲昵，现在居然胆小如鼠，看来我这祖母很有地位，也很有权威呀！

老夫人看向宁徽若有所思，便说道：“既然你此次将我孙儿平安接回，也算是于宁奚侯府有功，就坐下一起吃吧，只许这一次。”

宁徽拜谢老夫人后，就坐下用饭了。

饭后，老夫人单独留宁徽说话，她依然问了在洛南郡的事，宁徽的答案还是与陛下和成阴的答案一样。

老夫人嘱咐了宁徽今后小心的话，宁徽记在心里。

少顷，老夫人便带宁徽进了里屋，里屋的床后面有间密室，机关就在床后柜子旁边，两人进去后，一直都没有出来。

宁徽发现这密室中有千奇百怪的兵器，箭靶，好像一个练武场。

老夫人说道：“这个密室始建于你痴傻之日，那年你才七岁，就遭人陷害，这里的练武场就是为你而建，当时你父亲想尽办法，想以功法救治你，但始终不奏效，你父亲不想让你年少时的武功毁于一旦，就算你痴傻，还是想锻炼你，把你的武功给找回来，让你遇到危险时可以自保。如今你已不再痴傻，不知道还有没有武功，毕竟我们是武学世家，没有武功就相当于废人，祖母不想你变成废人。经过洛南郡一事，祖母也明白了，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有武功傍身，你是我宁家子，该出手时就出手。这里有你爹当初学的武功心法，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祖母，以后你就在这密室里休养生息，调养身体，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你身边那个成阴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宁徽还没定住神，就被这一通灌输，好家伙，自己这脑子才刚好，就让我锻炼身体，这么急吗？宁徽应下。

宁徽其实有武功，是跟着李善加学的，轻功了得，但刚才也未对祖母说这些，现在说也不好，说不定还会牵扯什么其他事。

祖母先让宁徽扎马步，打拳，净是些基本功，弄得宁徽身体很是疲惫。

天色渐晚，祖母便让宁徽回自己屋了。

侍女紫芯为自家主子宽衣，想让自家主子美美地洗个澡，但宁徽实在太困，怕在澡盆中睡过去，溺死，就吩咐不洗澡了，就直接睡了。紫芯无奈，只好退下。

宁徽的师傅李善加此时依然在好友家中。这是因为此前李善加听说了自己徒弟的事，自己的身份不好出面，后来得知她安全回到了大塬，自己更是不适合与她见面，想着再等些时日，等事情平息了再给她去信，慰问一下，便也心安了。

另一边，五皇子私自出宫秘密会见自己的舅舅——元牧。

宫外，元牧府中，五皇子气焰嚣张地质问元牧道：“舅舅不是说过我此生都见不到那个傻世子了吗？今日是为何？”

元牧悻悻地道：“殿下，傻世子这件事是臣亲自做的，按理说不会出错，而且此事十分周密，这中间...应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那个傻世子今日健健康康的出现在咱们面前，你跟我说是误会，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臣，臣，臣不敢......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你有没有发现这次傻世子回来，他好像不傻了，但又好像有点傻。”

“傻气未脱，好像他不记得我们了，今日在殿上我好几次看他，都不见他看我，也未曾见他露出异样的神情，应是不记得自己发生什么事了。”

“当真如此？”

“是，臣确信。”

“可是你为何让他在宫中做事，安排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太危险了。”

“殿下，只有让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才好掌控，再说宫中编撰那边有我们不少人，绝对会让他有来无回。”

“哼~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