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考了这么点儿,怕是没用功吧,我付出那么多,你就这么回报我,让我在街上抬不起头。你看你那几个小学同学,人家在镇上读的,没花什么钱都考的比你高,你太让我失望了。”在六七米的商铺里,夏天的蝉鸣都盖不过刀子剜心的声音。
面对父亲的话语,如笙低下了头,低频的呼吸,高频的微笑与点头,“嗯,对呀,我就是没努力……里面太热了,我出去走走。”快步离开,兜里多的是桌上仅剩的拇指粗的卷纸。
最近的天气总是变幻无穷,昨天傍晚的艳霞静静地躺在□□空间,今天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不时闪烁,街灯被白天的细雨给浇灭了,潮湿的地面像是灌了墨汁,与心境做了个搭子。脚步轻轻落下,再小的水洼也泛不起一层涟漪。直至街尾,蝉鸣少了,多的是草丛的稀疏声。
如笙再也忍不住,不顾石子的尖锐,红泥的堆积,坐在了微眠的杂草丛中,脑海中回顾着自出成绩以来父亲无时无刻的“鞭策”,母亲微弱无力的“别说了”。热泪划破暗夜滴落在草丛,顷刻冰冷,抽搐,拭泪,呼吸不畅,头痛,绿绿的草丛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是纸团。
时间在消逝,衣襟湿了大半,稍微收拾了情绪,该回家了吧,不然等会儿爸妈又要说了:这么晚还不去睡觉,明天早上又不起早一点帮帮忙。读着书把时间都留给你,这个假期没有作业还这么懒……果不其然,在走回房间的路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划在了如笙的心上,哈,真没意思,又是这些话。虽然对这些话已经习以为常,可如笙依旧在半夜被湿漉漉的枕头难受醒了。原来,梦真的这么折磨人啊……
望着天花板,过去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幕幕闪过……
“你怎么这么笨啊,这么简单的检查都要做两次,不哭会死吗,你知道有多贵吗?”
“怎么才考了九十九分,那一分被你吃了啊!”
“明天的家长会你自己开啊,你爸看商店,我去你弟那儿。”
“这次征文比赛二等奖啊,看你查素材那劲儿,还以为你要拿一等奖呢?”
“全省征文一等奖,怕不是一等奖中的最后一名吧!”
“你怎么那么自私啊,只拿你自己的吃食,就算我们都已经吃过了,你也不知道问一声。”
“你在学校肯定没努力,不然怎么会只考第二名。”
“你怎么只当了个课代表,班长副班长啥的也不争取一下,肯定是为人处世有问题。”
“你要把我气死啊,叫我不要拿你和别人做比较,我那是在教你,再说,我付出了那么多,这就是你的回报,太令我失望了,我怎么有面子见人啊!”
指责,讽刺,否定,毫无赞许。
哈,就算猫有九条命,就是她是猫,可能早就不在人世间了吧,多可笑啊。抬起手拭泪的一瞬间,手腕内里的疤痕映入眼帘,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径直走向了卫生间,静静地看着有几道裂痕的小镜子,洗漱台的正中是牙膏,她记得,牙膏作用于特殊位置可以……发烧。
“如笙,都九点了,还不起床,今天要回老家干活,你还不收拾东西啊。”
如笙没有回话,身体仿佛被掏空,双眼浮肿,手脚冰冷。母亲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儿,忙去找体温计,果不其然,三十九度。
“发烧了,吃药还是挂针?”
“挂针吧,效果快。”
医生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虚弱的如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久,房间外有了声音。
“我看她就是懒病犯了,不想回去干活。”尽管这句话听过无数次,每一次都犀利尖锐地从那个人的口中说出,百发百中地击穿如笙的心脏。
从小到大,说话最难听的小姨没有一点改变。父母时而沉默,但大部分时间也有反驳,他(她)们总是叫如笙容忍一下,她小姨性格一直就这样。可是,真的忍得了吗?
很好,又无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