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了……”
这几个字让言舒觉得心口猛地一抽,像是被人硬生生掏空了一块。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疼得蜷起身子。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也早早的停用了那“药”,可为什么还是留不住这个孩子?
言舒眼前一阵阵发黑,泠渊焦急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双充满了恐慌的眼睛。
她觉得黑暗吞噬了自己。
又是那个熟悉的猎场,尘土飞扬,人影混乱。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一个穿着亲王常服的男人背对着她,身姿挺拔。那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心慌。
还没等她细想,变故突生!
依旧是那个宫装女子猛地从旁边冲出来,毫不犹豫地扑向那男人背后。
“噗——”
是箭矢没入血肉的闷响。
一支冷箭正中女子后心。
女子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她华丽的宫装。
几乎同时,言舒感到自己胸口传来一模一样的剧痛!像是真被箭射穿了一样。
“啊——!”她痛得尖叫出声。
“舒儿!舒儿!”
泠渊的声音把她从噩梦中拽了回来。言舒猛地睁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那中箭的痛感仿佛还在。
她茫然地转动眼珠,对上了泠渊通红的双眼。
他头发有些乱,整个人憔悴的不像话。见她醒来,他眼睛一亮,赶紧伸手摸她的脸,声音哑得厉害:“舒儿?哪里不舒服嘛?太医就在外面……”
孩子……
现实的痛楚瞬间回笼,比梦里的箭更伤人。那个在她肚子里待了七个月,会踢会动,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孩子……没了。
历史真的改不了吗?她做了这么多,还是逃不过……那他们悲剧的结局也要这么面对嘛……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冻得她浑身发冷。
“舒儿,”泠渊紧紧握住她的手,试图暖热她冰凉的指尖,“太医说了……让你养好身子,还会……还会有孩子的。”
他顿了顿,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戳破了言舒强撑的平静。
她猛地抽回手,捂住脸,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不是小声啜泣,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是要把心肺都哭出来。眼泪汹涌而出,很快就打湿了手掌和衣袖,瘦弱的肩膀抖得厉害。
泠渊被她哭得心都碎了,想抱她,却被她推开。他只能僵在那里,听着她绝望的哭声,看着她在被子里蜷成一团,拳头握的紧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陪着她,一起疼。
消息传到宸王府时,玄圭正和于雪儿在书房说话。
"你说皇婶会喜欢这个玉锁吗?"玄圭拿着刚让人打好的长命锁,脸上带着期待的笑。
于雪儿刚要说话,就见清风急匆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王爷,端王府传来消息......王妃小产了。"
玄圭手里的玉锁"啪"地掉在地上。
"什么?"他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皇婶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是个成形的男胎......没保住。王妃性命无碍,但是......"清风顿了顿,"听说胞宫受损,以后怕是难有孕了。"
于雪儿捂住嘴,眼睛瞬间红了。
玄圭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备车,去端王府!"
......
凌霄阁里静得可怕。
春桃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禀报:"王爷,王妃,宸王殿下和于小姐来了。"
泠渊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进来。
言舒已经大哭过了,此刻正呆呆地望着帐顶,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玄圭和于雪儿走进来,于雪儿规规矩矩行了礼,玄圭喊了声"皇叔、皇婶"。
泠渊看着言舒这个样子,心里跟刀绞似的。他对于雪儿说:"孤去看看给王妃准备的饭菜和药,你陪她说说话,孤马上回来。"
玄圭跟着他一起出去。
"皇叔......"玄圭在后面喊住他,看着泠渊憔悴的背影,心里难受得很。他从来没见过皇叔这个样子。
泠渊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孤去看看药。"他说完就走了。
玄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下,心里堵得慌。
很快,泠渊亲自端着一碗粥回来了。
于雪儿接过粥碗,泠渊坐到床边,轻轻扶起言舒:"舒儿,吃点东西。"
言舒转过头,不想吃。
"舒儿,"泠渊的声音低低的。
言舒听到他带着哭音的语调,身子微微一颤,她慢慢转过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泠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于雪儿小心地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言舒勉强喝了两口,就摇了摇头。
"王妃,再喝一点吧。"于雪儿轻声劝道。
玄圭也在一旁说:"是啊皇婶,您得保重身子。"
言舒还是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泠渊见状,只好说:"好了,不想吃就不吃了。"
于雪儿和玄圭又坐了一会儿,见言舒精神不济,便起身告辞了。
......
崔相府里,书房静悄悄的。
崔崇坐在太师椅上看书。
心腹轻手轻脚进来,低声禀报:"相爷,端王府传来消息......王妃小产了,是个成形的男胎,没保住。"
崔崇翻书的手顿了顿。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书,声音听不出情绪:"人怎么样?"
"王妃性命无碍,只是......胞宫受损严重,以后怕是难有孕了。"
崔崇没说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眼前忽然闪过小女儿小时候的样子,粉嫩嫩的一团,跟在他后面软软地喊"爹爹"。那是他老来得女,曾经也是真心疼过的。
虽然早就猜到那"补药"会伤身,也可能导致难孕,可当真听到消息,确认那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外孙,还可能让女儿再也不能当母亲时,心口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闷闷地疼。
终究是他的舒儿。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那点波动已经不见了。
"挑些好药材,"他朝心腹摆摆手,"让夫人送过去。让她......好好养着。"
"是。"
心腹退下了。
书房门轻轻关上,屋里又暗下来。
崔崇放下手里的书,独自坐在阴影里,很久很久。空荡荡的房间里,最终只留下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舒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