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宋郁站在画室门口,手指悬在门板上方,迟迟没有敲下。
他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锁骨上那道蓝色印记却依然隐约可见,仿佛已经渗入皮肤。晚餐时沈星逾没有出现,管家说他一直在画室工作。这种刻意的疏离让宋郁更加不安——沈星逾在等他主动上门,像猎人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沈星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宋郁推开门,画室里的景象让他愣在原地。
画架被移到了角落,中央铺着一块深蓝色的绒布,上面随意摆放着几个软垫。沈星逾坐在其中一個垫子上,面前的小桌上摆着茶具,正在沏茶。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这温馨的场景与宋郁预想的截然不同,他迟疑地走过去,在沈星逾对面坐下。
“喝点茶。”沈星逾推过来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安神。”
宋郁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他小口啜饮,清雅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今天那幅画,”沈星逾突然开口,“我卖了。”
宋郁动作一顿:“《浮光》?”
“嗯。王馆长很喜欢,出了不错的价钱。”沈星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想知道卖了多少吗?”
宋郁摇头。他不想知道,那幅画让他感到被窥视的不安。
“三十万。”沈星逾说出一个数字,观察着宋郁的反应,“对你来说,应该是天文数字吧?”
宋郁握紧茶杯。确实,这个数字超过了他母亲一年的收入。但他不明白沈星逾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
“你母亲在嫁给爸之前,月薪大概八千?”沈星逾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要不吃不喝三年多,才能赚到这幅画的钱。”
羞辱感如潮水般涌来,宋郁的手指微微发抖。
“而我,”沈星逾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抬起宋郁的下巴,“只用了一周时间,就捕捉到了你的神韵,把它变成了价值三十万的艺术品。”
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灼热:“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宋郁被迫与他对视,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渺小,脆弱,无足轻重。
“谢谢你。”他机械地重复,声音干涩。
沈星逾满意地松开手,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宋郁面前:“这是你的。”
宋郁困惑地看着他。
“模特费。”沈星逾微笑,“画的是你,报酬自然归你。”
厚厚的一个信封,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的金额不菲。宋郁盯着它,像是盯着一条毒蛇。
“我不要。”他低声说。
“为什么?”沈星逾挑眉,“嫌少?”
“不是。”宋郁摇头,“我只是......不想卖。”
“不想卖什么?”沈星逾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形象?你的神态?还是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郁:“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宋郁也站起来,鼓起勇气与他对视:“我不是你的模特,也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权利拒绝。”
画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沈星逾盯着他,眼神阴鸷。良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忍:
“看来是我太温柔了,让你产生了可以反抗的错觉。”
他一步步逼近,宋郁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
“知道吗?”沈星逾伸手撑在宋郁耳侧的墙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你母亲能嫁进沈家,是因为签了婚前协议——她放弃了对沈家财产的一切权利。”
宋郁睁大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也就是说,”沈星逾的呼吸拂在宋郁脸上,“如果爸不要她了,她将一无所有,带着你滚回那个破旧的小公寓。”
恐惧攥紧了宋郁的心脏。
“而你,”沈星逾的手指轻轻划过宋郁的锁骨,停留在那道蓝色印记上,“你的学费、生活费、未来的一切,都掌握在沈家手里。说得更直接点,掌握在我手里。”
他的指尖冰凉,如同毒蛇的信子:“现在,你还想拒绝那笔钱吗?”
宋郁浑身发抖,不仅是因恐惧,更是因屈辱。沈星逾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裸的权力关系。
“捡起来。”沈星逾命令道,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
宋郁僵立不动。
“我说,捡起来。”沈星逾的声音更冷。
漫长的对峙。最终,宋郁缓缓弯腰,捡起了那个沉重的信封。每一寸动作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尊严。
“很好。”沈星逾满意地点头,伸手拿过信封,塞进宋郁的睡衣口袋,“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停留片刻,轻轻捏了捏宋郁的腿侧:“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再不听话,惩罚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宋郁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布料下皮肤的颤栗。他清楚地意识到,从这一刻起,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那层伪装的兄弟关系被彻底撕碎,只剩下**的控制与服从。
“现在,”沈星逾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你可以回去了。”
宋郁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画室。回到房间,他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口袋里的信封硌得他生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标记着他的屈服。
他掏出那个信封,想把它扔进垃圾桶,手却停在半空。最终,他还是把它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如同埋葬一个耻辱的秘密。
那一夜,宋郁辗转难眠。每当他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沈星逾冰凉的指尖和灼热的呼吸,听到他那句轻飘飘的“惩罚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清晨醒来时,他发现枕边多了一张纸条。不知何时,沈星逾进来过,而他浑然不知。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宋郁,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只不过是我最爱的一件物品罢了,…晚上?」
没有询问,没有选择,只有命令。
宋郁攥紧纸条,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洗漱时,他在镜子里看到锁骨上那道蓝色印记已经淡去,但沈星逾留下的无形烙印,却已经深深烙在他的灵魂上。
他穿上校服,整理好书包,像往常一样下楼吃早餐。沈星逾已经坐在餐桌前,优雅地喝着咖啡,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早。”他甚至主动打招呼,语气自然。
宋郁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坐下,拿起一片吐司。
沈星逾也不在意,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签个字。”
“这是什么?”
“艺术授权书。”沈星逾轻描淡写地说,“确认你自愿作为我的模特,并授权我使用你的形象进行创作。”
宋郁盯着那份文件,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一纸卖身契,将他最后一点自主权也剥夺。
“如果我不签呢?”他轻声问。
沈星逾笑了,端起咖啡杯:“你说呢?”
威胁不言而喻。宋郁拿起笔,在指定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张,也划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沈星逾收起文件,满意地点头:“晚上见,哥哥。”
那声“哥哥”叫得轻柔,却让宋郁不寒而栗。
去学校的路上,宋郁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感觉自己正被拖入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而最可怕的是,在恐惧与抗拒之下,他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就像溺水者最终放弃挣扎,任由水流将自己带往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