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姑娘这是何意?”崔清衍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害怕木槿一针刺入他的喉咙。
崔清衍举止有度,谈吐得体,从外貌到举止,都透露着世家大族的涵养,整个人与这喧嚣的小客栈格格不入,这样的公子哥好好待在家里品茶焚香,来这市井小民待的地方作甚。况且刚刚那些刺客明显朝他来的,好几次的攻击都险些伤到他,都让他平静得躲过。木槿又不是傻子,自然不能白白地被人当枪使。
“我应该问公子何意,这些刺客难道不是为你而来吗?”木槿稍稍用力,尖锐的银针刺入崔清衍瓷白的肌肤,崔清衍“嘶”地一声,皱起了眉,无辜说道:“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之人,姑娘要不先把针收起来。”
见木槿依旧神色淡然、不为所动,崔清衍面上添了几分无奈,只得放缓语气提议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木槿环顾了下四周,几张方桌翻倒在地,桌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碗碟碎片撒了满地,沾着残羹剩汁。一条长凳断成两截,凳腿斜插在墙角的酒坛碎片中,酒液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洼,散发出浓烈的酒香。柜台后的掌柜缩在账本堆里,脸色发白,手指还紧紧攥着算盘,算珠歪歪斜斜掉了两颗在脚边。木槿见状同意他的要求,走之前,崔清衍还在桌面留下一个金锭作为赔偿。
“木槿姑娘可以放开在下了吧。”二人走到无人的角落,崔清衍依旧被木槿挟持着,木槿不理会他的要求,开口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在下乃魏国一富商,不意遭恶徒觊觎。此人身居权势,惯行欺男霸女之事。后我全家为其所害,落得家破人亡之境。”崔清衍说到此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拳头也忍不住地攥紧,似要将哽咽咽回腹中,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哑,“那贼人恐我泄露其恶行,竟要斩草除根、杀人灭口。我万般无奈,唯有投奔梁国,寻访在朝中为官的亲眷,望能托其庇护,得其一席庇护之地。”
木槿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才发觉他的眼眶早已泛红,连眼尾都染上了淡淡的红丝,难掩心绪。连木槿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捏着银针的手不自觉地放下了。木槿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既是如此,你怎么会恰巧来此客栈?更要紧的是,你又如何知道,我能将这些刺客击退?”
“我初见姑娘骑驴而来,虽衣着寻常,却难掩周身不俗气韵,由此料想姑娘定有过人身手。故而我紧随姑娘踏入这客栈,原是想恳请姑娘同行相护,怎知白日里竟有刺客胆大包天公然行凶,我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与身份,就已让姑娘费心出手解围。”崔清衍此时已恢复常态,向木槿解释道。
“既如此,今日我救你一次,往后若还能相遇,再谈恩谢之事。”木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崔清衍的言辞始终存着几分疑虑 ,她实在不愿同这样背景不明的人一路同行,谁知道路上还会因为他遇到什么别的危险?思及此,她就已决定,要与他就此分道扬镳。
木槿正要与崔清衍就此别过时,崔清衍却拦住了她,说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姑娘不得不与在下同行了?”木槿疑惑地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崔清衍随即解释道:“姑娘,方才那些刺客已然记下了你的身形样貌,而你方才并未对他们下死手 ,如今他们定然已将你视作我的同伴,他们回去卷土重来后未必会放过姑娘的。”
木槿听闻此言,脚下猛地一顿。崔清衍的话虽在理,心里却感到气愤不已,怎么自己才刚出山,就平白惹上了这摊子是非?
见木槿脸色沉了下来,崔清衍语气平稳地开口:“姑娘此行不是为了寻亲吗?若你愿护我一路周全,安全后我必定倾尽全力,助你找到亲人。”
崔清衍观察着木槿紧绷的侧脸,知道她内心正在挣扎。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姑娘,路途险恶,你孤身一人寻亲,前路难料。我虽暂时落难,但梁国人脉尚在。有我相助,你不仅能更快找到亲人,更能省去许多麻烦。"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诚恳:"而我,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安全。你我合作,各取所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木槿心里其实已经松动了,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心想,要是三言两语就答应,也太便宜他了,显得自己很好拿捏。于是,她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地开口:"合作可以。那这报酬,还有这路上的食宿开销…"
木槿故意延长语气,崔清衍立马接口道:“报酬的话。”崔清衍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郑重地递给木槿道:“这枚玉佩价值不菲,是我最珍重的物品,我交由姑娘保管,待姑娘和我至安全的地方,姑娘可以凭借这枚玉佩向在下索要任何报酬,如果在下毁约,姑娘可自行处理这枚玉佩,至于同行的开销,自然是包在在下的身上。”
木槿从崔清衍手中接过玉佩,仔细地观赏起来,玉佩呈温润的羊脂白色,质地细腻如凝脂,触手生暖,不见一丝杂质。形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木槿花,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雕刻得薄如蝉翼,连细微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最奇的是,在花心之处,竟巧妙地嵌着一粒鸽血红的宝石,色泽浓艳,宛如一滴凝固的鲜血,与羊脂白玉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木槿翻过玉佩的另一面,看到了用手法细细雕琢的两行诗句:颜如舜华初相见,一身风骨立风前。木槿虽不懂玉,但也知道这枚玉佩价值匪浅,也就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看到木槿收下玉佩,崔清衍心中了然,知道她已应允合作。他莞尔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那接下来的路程,就有劳姑娘多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