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到了王后娘娘那,可不要不懂不规矩啊。”一个身穿着石青色官服的青年对身旁的男孩嘱咐道。
“是。”男孩约莫七八岁年纪,生得清俊灵秀,像初春枝头上刚冒尖的青竹,带着孩童的鲜活劲儿,又透着世家教养出的温润,从他身上看不见半分骄纵气。
“小公子,小公子。”男孩四顾发现人后,便发现那几声稚嫩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父亲将他送到王后宫门口后,便去见王上了,自己便留在凤栖宫门口等待皇后的传召。
男孩抬头便发现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女孩,生得如春日里精心雕琢的白玉娃娃,趴在树干上,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着他。男孩先是惊讶了下,后躬身行礼道:“裴澈见过公主,公主千安。”
小公主身穿云锦织就的罗裙,发髻上缠着明黄色的丝带,丝带末端垂着小小的珍珠流苏,光洁的额头上贴着小小的红宝石花钿,花瓣纹路精致,也称得女孩眉眼也愈发鲜亮。除了王后亲生的永乐公主,还有谁能打扮如此金尊玉贵。只是公主为何会在树上,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
“免礼吧。”永乐公主眉眼弯弯,藕白色的小手撑着软乎乎的脸颊,糯声糯气地说道,“小公子,你是来找你母亲的吗?”
裴澈的母亲与王后都是世家大族之女,从幼时起便是好友,后来一位成为了王后,一位成为了中书令的夫人,王后偶感宫中无趣,便会召自己的闺中密友前来解闷。只是宫规森严,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距离上次见面也已有几年,二人今日得此机会自是要好好向对方倾诉一番。
只见裴澈并不没有回答永乐公主的问题,反而抬起头问道:“这样高的树,公主是怎样上去的呢?”除了四周驻守的侍卫和站岗的宫女,并没有专门的宫人守着这位胆大包天的公主,树下也无梯子,没有人担心这位公主的安危吗?
永乐公主缓缓站起身,露出了樱粉软缎的裙摆,纱裙上用极细的银线绣成的蝴蝶缓缓摆动,显得灵动可爱,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吹起公主的发带。公主扶着树干,得意地朝着树下的崔珩说到:“是我师父带我飞上来的,我师父说站的高看的远。”
“那公主看见了什么呢?”
“红色的宫墙,琉璃的瓦片,绿色的树…”公主歪了歪脑袋,仿佛想到什么,杏眼亮了起来,“还有小公子你呀。”裴澈见状了忍不住弯了嘴角,此时鸿雁掠过蓝天白云,正是好景象。
凤栖阁内
“国师有说什么时候让公主下来吗?”
“国师说公主累了的话,可以派人接公主下来。”
闻言,王后抬了抬手,宫女便躬身退下了。看向身旁的裴夫人时,眉间已然有几分不悦。裴夫人连忙吩咐身边的人,派人把公主从树下抱下来。
永安公主是王上登基后与王后的第一个孩子,多年来王后膝下唯有一女,自是千宠万爱。出生几个月时大病一场,御医们束手无策,王上王后忧惧不已,那时从天而降了一个仙人,治好了公主的病。为表感谢,公主拜仙人为师,仙人留在王宫任为国师。只是国师行为向来不羁,时常做出些任性妄为的事,王后颇有微词,但又只能隐忍不发。
“母后!”永安公主提着着裙摆,像只小猫似扑进王后赭黄蹙金绣的龙凤纹大袖衫里,王后尽扫眉间的不悦,起身将自己的女儿抱起,拿过宫女呈上的手帕,一边擦拭公主的小脸一边心疼道:“怎么满头都是汗,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
小公主摇了摇头,看向门口的裴澈笑嘻嘻地说道:“我去接裴哥哥了,不然裴姨母要像母后担心儿臣一样担心裴哥哥。”
“裴澈见过王后,王后万福金安。”裴澈立刻心领神会,走进行礼。
“不愧是宁姐姐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长得一表人才。”王后对着裴夫人夸赞道。
“王后说笑了,澈儿年纪小不懂规矩罢了。哪像公主,才三岁便已生的冰雪聪慧。”话虽如此,裴夫人还是用满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
王后嗔怪地对裴夫人说道:“若不是宁姐姐亲生,裴家公子哪生的这么俊秀的样貌。”王后此话没有作假,裴夫人约莫三十出头,生得一副温婉的鹅蛋脸,皮肤是常年养尊处优的莹白,透着淡淡的玉色,仅在两颊扫了层浅粉胭脂,不浓不艳,恰衬得气色温润。用螺子黛细细描过的“远山眉”,眉色浅淡如墨染,眉尾自然下垂,添了几分娴静;眼睫纤长却不浓密,垂眸时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一双眼睛清澈如秋水,望向人时带着浅浅笑意。鼻梁小巧挺直,鼻尖圆润,鼻翼轻翕间透着平和;哪怕静坐着,也自带端庄娴雅的气场。根本瞧不出是已经生育过的妇人。
裴夫人笑道:“王后谬赞了,哪里比得上王后娘娘美名远扬呢,王后娘娘未出阁时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呢。”永安公主看看王后又看看裴夫人,从王后身上下来走到裴夫人身边,拉住裴夫人的说:“裴姨母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好看呢。”说罢,王后与裴夫人二人都掩面笑了起来。
王后瓷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永安的脑袋说道:“这么喜欢你裴姨母,那今天你就和裴哥哥一块回去。”永安不解地歪头:“母后是要我和裴哥哥成婚吗?”
王后脸色微微一变:“这话是谁教你的?”
永安说道:“师父说的,师父说如果要和人一块,就要和这个人成婚,就像母后和父王一样,不然就是耍流氓,所以我要和母后成婚,和裴姨母成婚。”话未说完,永安又跑到裴澈身边拉住裴澈的手说:“还有和裴哥哥成婚。”
裴澈先是惊讶了一下,感受到手上的柔软后转而握住永安的手,说道:“今日公主一言,澈与有荣焉。”
裴夫人见王后脸上绷不住笑意,假装责备道:“澈儿。”王后阻止裴夫人道:“宁姐姐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裴夫人自是记得,二人曾在闺中约定,要是一起生下女儿就结为金兰之好,若为男女便定下娃娃亲。裴夫人莞尔笑道:“与王后的约定,妾从未忘记,只是公主金枝玉叶,澈儿怎敢高攀?”
王后拉起裴夫人的手说道:“这话便是与我生分了,我看永安和澈儿很是投缘,二人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话。”裴夫人另一只手摸了摸永安的发髻说道:“公主,等长大再来裴姨娘家,现在先好好和母后在一起,好不好呀!”永安用力地点点头,裴澈拉着永安的手一时也没有放开,忍不住地看着永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凤栖宫这边正说着,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声音,说是中书令裴穆,也就是裴澈的父亲,已从王上那结束,正在宫外等候夫人。王后也不便再留裴夫人,只能安排宫车送母子二人回去。王上的仪仗路经宫门时,裴夫人的宫车正好出入宫门,明黄的帘子被风吹起,露出裴夫人玉貌花容的脸。王上抬了抬手示意轿夫停下,贴身太监立即上前,王上看向宫车消失的方向问道:“那是谁?”
太监恭敬地回道:“那是中书令裴穆的夫人,携幼子进宫拜见王后娘娘。”
王上沉吟道:“原来是她。”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走吧。”
“起轿~”随着太监用极尖的声音拉长喊道,轿夫们继续将轿子抬往凤栖宫。
未曾想便是这一眼,牵扯出了许多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