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完美君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冷甜低下头，眼睛凝视着，摄影棚中古典欧式地板上的那些不规则的几何图形，眼泪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脸颊上，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伪装成了MV中那个为情所困的失意少女。

摄影机后面满脸皱纹的中年导演穿着土黄色卫衣，像年轻人一样将自己头缩在帽兜里，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他喊“咔”之后，又兴奋地说道：“因为冷小姐表现得很出色，我们这支MV竟然在一天之内奇迹般地拍摄完成啦！”

躲在灯光师身后的助理小娜，连忙越过摄影机轨道和一拥而上忙着收工的工作人员，给冷甜送上保暖的羊绒大衣，于是深褐色的羊绒大衣和蕾丝抹胸短裙就搭配出了一种极致的美感。

今天下着小雨，空调在偌大的摄影棚近乎无用。冷甜身上的抹胸断裙，异常精致，比一般的婚纱布料更飘逸也更轻薄，尽管是友情出演新生代偶像男歌手的MV，但为了达到最好的拍摄效果，她特意要求唱片公司从法国巴黎找来知名设计师手工剪裁缝制的。

与交情甚好的MV导演挥手告别，婉拒了唱片公司提供的保镖和保姆车。密歇根湖面波平如镜，岸边泊着许多私人汽艇，沿着一处堤岸，冷甜感到踩着恨天高的两只脚像踩着棉花一样软，不由得伸出手去扶走在身旁的小娜，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小娜见状忙用两只手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

金泽导演没有来，下午电话里他对冷甜说如果她要工作到深夜，自己就一直等她到深夜，说得那么样信誓旦旦，竟然爽约不出现。

冷甜低下头，一阵疲惫随着心头的失望袭来，她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以前拍电影，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是常事，都怪现在住在医院里每天作息时间太规律，人也娇气了。走着走着，她听到自己的经纪人ken说：“金导这么节俭的人，居然弄了辆Land Rover！”

“同志你被Alan哥批评发音太生硬后，果然进步很多！”小娜回头望着ken。

“真的吗？以后冷甜姐去好莱坞发展，合同我可以亲自谈了！”

冷甜没心思理睬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她努力地让脚步快些。昨晚整夜未眠，让现在视线里的那辆橘色越野车有些模糊。

车子停在人不多的公路旁，此时经过的两个年轻路人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冷甜受了那两个路人的影响，她开始兴致勃勃地调侃身边的金泽：“舍不得请我到这附近的米其林餐厅吃顿饭，道舍得学人家开豪车，也对，您都这把年纪了再不潇洒潇洒，要是哪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得了脑溢血，躺在床上动不了，连遗产继承人都找不到半个！”

“你真是个人参娃娃，工作了整天，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还这样神气活现的，道很像我年轻的时候。那时我要是肯结婚，生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女儿，现在八成就你这副德行！”

“如果您现在真有我这么个女儿，估计感情也不会好的！她会恨您跟她母亲离婚的。”神情忽然疲惫了的冷甜，眼波一动“以我对您的了解，年轻时的您一定不甘心被婚姻困住！”

金泽将车子换挡重新上路，冷甜独自则目，嫣然一笑。

觉得有人能让自己坦诚至此，真好！

自从冷甜决心做演员，她几乎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早就习惯了饿肚子，可今晚觉得提别饿，也最想填饱肚子。不久后特色西餐厅的海鲜粥让她想起了家乡的“艇仔粥”这种价格相对低廉的海鲜粥特别受为人节俭的祖母喜爱。她祖母祖籍上海，人很有腔调，喜欢边喝粥边吴侬软语地对她说教，粥虽然还是最初的原料，祖祖辈辈传下来，一代比一代做得更细致用心。

“细滑的鱼肉被切成薄薄的肉片，放进锅中与米一起煮成粥，肥美的鸭丝、新鲜虾仔和小鱿鱼、还有花生和很脆的油条屑，蛋丝滋味略逊色，只能趁着咀嚼时在齿间留下一些存在感。”

任由冷甜在对面，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到嗓子全部哑掉，金泽始终沉默不语。

诱人的粥香，在冷甜的脑海中不断回味，她的肚子还是十分空虚，就因为突然而至高烧，她饭吃到一半被金泽强行弄回车上。

她双颊潮红，烧得眼睛都睁不开，神智却异常清晰。

金泽的手指抚在自己额头上，感觉微微的凉。

“冷吗？”金泽脱掉自己的棉夹克盖在冷甜身上。

“你不易出汗！”想了想又拿了下来“我停下车到路边的便利店买两瓶冰镇可乐给你敷额头？”

“好！顺便帮我买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冷甜紧闭双目，喃喃道：“我昨晚梦了它很久，结果醒来枕头上湿了好大一片。”

“算了，还是尽早回医院得好！”金泽顾不得理睬她的话，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很远的距离。

沿路遇见几栋“童话式”的乡村别墅，灰瓦黄墙，小格子窗里透出温暖的光。

“的确不能耽误明天的康复训练。”冷甜隐隐叹息，她思绪翻涌。

“Good evening, dear girl. Good performance recently! I believe you will recover soon!”

这个身材像啤酒桶一样的女医生，为人非常热情，她总是喜欢鼓励每一位辛苦做复健的病人。只是这“dear girl”的称呼，让冷甜不寒而栗！

热情的中年女医生离开后，紧接着金泽也匆匆地离开病房。

冷甜独自看着窗外，

污灰色的天空，大团大团的铅云叫风越来越大。

窗外的树冠都在瑟瑟发抖，像是冬天里街上那些快要被冻感冒的人。

金泽归来时，他的头发也给吹得些微凌乱，她不动声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扒了扒。

虽然身为艺术家平时不拘小节，但其实是个非常在乎脸面的人。将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到冷甜床边，然后他静静地坐在了沙发上，从棉夹克口袋里摸出雪茄。

“怎么和我以前喝的味道不一样？”冷甜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

方便食盒的粥滴滴嗒嗒地往外溢，弄脏了搭在她腿上的雪白棉被。她想要用手抹去棉被上的污渍，可惜无济于事，她只好满不在乎地继续喝粥。

没来美国复健之前，她用受伤的右手吃饭老是弄脏衣服，想过也许自己是时候练练左手用筷子了，要是学不会就干脆用勺子。

“这是单独煮的，我叮嘱他们不要重口味的调料，也不要搁太多油。”金泽看着她，眼底的悲伤细碎如沙。

“哦，难怪不好喝好！”

冷甜把粥一股脑灌进肚中，满足地抹抹嘴，紧接着她肆无忌惮地打了个嗝。

饿了太久的的人，突然吃得太饱，其实是不太舒服的。

回想起豆蔻年华，她才出落的甜美可人时，便听母亲念念有词，各种例证，婀娜多姿千娇百媚何等重要。签约演艺公司后，那不断变化，一张又一张的食谱，犹如基督教徒的圣经福音，肯虔诚信奉便得以永生。

“导演，您可以在这边多住些日子么？”

“为什么？”金泽夹着雪茄的手指动作忽然僵硬，烟灰落在了地上，他马上弯腰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

“因为我最近时常梦到别人把我毒晕，四肢绑在一块，丢进烤箱之类奇奇怪怪的地方！”冷甜微微一笑。

“头脑里如此丰富多彩，有多少艺术细胞尚未觉醒，如果你以后还是老拍商业电影……我孤家寡人的呆着哪里都一样！”

“导演您这算是答应我了吧？那您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我明天回国去，收拾几件衣服。你需要我带什么东西么？”

冷甜先是朝金泽认真地摇摇头，然后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是不思恋家乡一草一木。

“我打算在美国住两个月。正好我最近创作遇到了瓶颈，就当在国外找找灵感吧。”金泽迟钝地低头去拉棉夹克的拉链。

冷甜也在此刻撩开棉被纵身下床，**着双脚踩在羊毛拖鞋里，她觉得踏实而舒服，步态轻盈地走到门边，送金泽离开病房。

她手一推，门便又关上了，纤细莹白的手指“咔”的一声将门栓扣住。

转回身，她笑得那样嫣然，仿佛是盛开在山坡上，沐浴着阳光的紫色海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