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第21章 暑假

学校的梧桐茂盛到枝条都垂下来的时候，暑假开始了。

这一年夏天不热，苏青也把凉爽的夏天熬成了一个苦夏。

这一天却是很热的，母亲网上订的黄鳝都死了。外婆说要出去买东西，苏青正纳闷外婆这么热的天要出去买什么，也只好应了，外婆又说：“你给我好好读哦，至少要读到及格，听到伐？”苏青理解外婆生在□□时候，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也就应了声。午饭时苏青看着唯一新烧的菜红烧黄鳝，愣住了。母亲买的黄鳝死了没有送过来，外婆以为是苏青要吃的又去买了活的回来。

但是苏青并不想吃黄鳝，他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受了某种贿赂，似乎自己吃了黄鳝还学不好的话就是自己有罪，不识相。可外婆又这么费劲做了黄鳝来，面对这对双方都无利的贿赂，苏青陷入两难，最后只拣了几块配黄鳝的茭白吃了。苏青端着空碗起身的时候，外婆开口了：“黄鳝怎么不吃啊？”苏青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着转身走了。

晚上母亲回家是要先检查一天的功课的。“一天就做了这么点啊？都在干什么啊？”苏青只想让母亲别生气了，便开玩笑似的说：“不知道干什么，发呆了。”“课听了吗？哎哟卖力点呀，你还要考试吗？还要读书吗？”苏青理解母亲是听了学长说这个暑假很重要，不然开学会很忙，所以一直很着急催着他学，所以他沉默了。有时候，往往是因为苏青都理解，都在尽量理解，所以才那么无力。外婆又准时洗好澡来房间里“省空调”，房间里没有电视，老人家只能看着苏青等困意袭来。苏青走到房间每一处，都这么被一双眼睛跟着。出门了，外婆也转过头看着。

苏青曾看到过一句话：“人是**驱动的生物。”所以当一个人没有**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放心死去。苏青也什么都不想，不想要活的黄鳝，不想写作业，不想听课，不想听歌，不想看书，不想散步，也不想一直坐着，却只能呆呆坐着。最后，什么都不回答，什么都承认了。凭他们怎样说我吧，反正都要死的，为什么要阻止一个人说话，甚至发脾气的**呢？

只是呆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母亲总说“最后一哆嗦了”，“就看这一哆嗦了”。人生哪来这么多次哆嗦，决定结局的真的只是一瞬间的选择吗？

苏青想起，自己不小心摔跤的晚上，躺在床上，受伤的腿微微蜷曲着，止不住地颤抖。

“我突然不敢平躺

世界的利刃会正中我胸膛。”

“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还要上课……”苏青又想直接死在床上了。

“快起床！”母亲打开门抛下一句话就去上班了。

煜想起苏青的生日马上到了，前世苏青就是在生日那天去死的。煜忍着隐隐后怕，给苏青发消息邀请他生日那天出来玩。

小苏同学：不行诶

小苏同学：我那天要上课

煜实在无语了，谁家好人生日还要上课啊？

煜：那好吧

煜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前世苏青是生日去世的，因为那时他也忘了苏青的生日，没有给他发消息。

此时的苏青有些犹豫，他其实很想出去玩，能逃离这个家哪怕是一刻也好。但是母亲肯定以不放心为由不让他出去的。平时放假也没有人约他出去玩，高二升高三关键的暑假突然要出去玩了，难免惹人怀疑。母亲多年以来的禁锢，加上从没有人找的孤独，已经在苏青心中化为肌肉记忆，有人找就下意识拒绝。

生日当天，蛋糕送达，外婆坐在苏青旁边看着苏青拆开包装，苏青不敢很开心地吃，生怕外婆又说出什么话来，又好像自己多不爱吃饭一样。

外婆爱做荤菜，苏青已经三天没吃过素菜了，又吃了蛋糕，有点想吐。

煜：生日快乐啊

煜：生日快乐

煜：生日快乐！

菁：谢谢你

菁：没死呢不用说三遍

吐没吐，先掉下来的是眼泪。

煜：怎么啦17岁的小苏同学

菁：没事

菁：谢谢你

窗外天气晴朗，白云悠悠，羡煞了我的不自由。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苏青把想写的作业写完了，不想写的都没写。

8月15日，煜的生日，苏青给煜发了一首歌当作生日礼物，感觉像是煜会喜欢的嘻哈风。

之后苏青随便找了个电影看。

《石榴的颜色》

"我是一个身心皆充满痛苦的人"

“健康而美好的生活中，我一直承受煎熬，何以至此"

"我们在寻找一处爱的避难所，但相反，那是条通往死亡之路"

"我该如何保护用蜡做成的爱之城堡，免于你炽热的火焰"

"去寻找你无私的爱的避难所吧，我会一个接一个地寻遍所有修道院"

"作为一群天真的受害者，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给你作为献祭”

"我想要一块尸布来包裹尸体，他们活生生的脸上却露出扭曲的表情，我在何处才能找到无私的爱"

"在遥远岁月的阳光谷地，住着我的乡愁，我的爱和我的童年”

“我看到了一切清晰却生硬得怪异，然后我明白，生命已将我抛弃”

“依稀听到归还与希望的呼唤，但我已经疲倦，是谁在这苍老而疲惫的大地上散布了所有这些悲伤"

"你赐予的面包很美好，但土壤更加美好，请让我回归大地吧，我很疲倦，很疲倦了"

那些奇怪的艺术装置，没有剧情也没有台词的画面，苏青全没有看懂，反而几句诗句让苏青很有共鸣。

3个小时的电影，看完累得很。

煜在生日这天去欢乐谷了。

玩完一个项目打开手机，看到苏青发来的歌，戴上耳机。

“最高品质静悄悄，蹲最低的跳最高。”

挺有意思的，就是听不完了。

煜发了个大拇指过去。

挺好，苏青能活过这个暑假了。就是高三之后的事情似乎有更多变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