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狐谋命 第13章 013

两人刚踏进火锅店蒸腾的热气中，门口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发髻上的珍珠发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两位吗？”纪含星点点头，服务员转身往店内引路，她手里攥着一叠点菜单，时不时回头，目光在戴着黑色口罩的容与白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这个客人露出的眉眼精致得宛若明星，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靠窗位置可以吗？这边往外看，风景好。”服务员引他们穿过嘈杂的大堂，来到边上的双人餐桌，窗外正对商城的花园广场，夕阳余晖将整个广场镀成了流动的金色油画。

邻桌七八个年轻人正围着沸腾的鸳鸯锅推杯换盏，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麻辣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容与白刚落座就被吸引，他微微前倾身体，盯着邻桌沸腾的锅底移不开视线：“这就是...你说的火锅？”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新奇。

“嘘——”纪含星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别大惊小怪，火锅在我们这儿是很常见的一种吃法。”

容与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等我回去，我定要让他们也试试这种吃法。”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餐巾纸，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折叠起来。

"两位要什么锅底？"服务员递来菜单，忍不住又瞥了眼容与白正在折的纸鹤。

“鸳鸯锅，菌汤配微辣。”纪含星快速点完，转头看向已经把餐巾纸折成复杂形状的容与白：

“你应该没什么忌口的吧？”

容与白没有回答，他正忙着用筷子尖轻戳纸鹤的翅膀，那白鹤突然"扑棱"一声展开双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服务员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飞舞的纸鹤差点打翻茶杯：“这、这是……”

纪含星眼疾手快，一把将纸鹤攥入掌心，干笑道：“我弟弟就爱搞这些小魔术，没吓着你吧？”桌子底下，她暗中狠狠踩了容与白一脚。

“魔术吗？可、可是……”服务员结结巴巴地说，眼睛还盯着纪含星握紧的拳头：“它刚才真的飞起来了，就像是真的鸟……”她神态怔怔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

纪含星晃了晃菜单转移话题：“小姐姐，麻烦快点上锅底，我们都饿了。” 服务员如梦初醒：“噢……噢，好的，马上就来，请两位稍等一下。” 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等确认服务员走远，纪含星立刻压低声音斥责：“容与白！万一被其他人发现你不是人类，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的！你再敢在公共场合用法术，我们的交易立刻终止！”

容与白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明白，你总是这么紧张，是为什么？就算被人发现，解决麻烦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他故意拉长声调：“你总是这么胆小，那可太没意思了。”

纪含星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不是胆小的问题，服务员已经端着鸳鸯锅回来，红白分明的汤底在电磁炉上渐渐沸腾，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我就不信堵不住你的嘴，尝尝这个。”纪含星夹起一片毛肚在菌汤里涮了三秒，蘸上特制酱料放进容与白碗里：“先烫熟再蘸料，这是最地道的吃法。”

“这就熟了？”容与白将信将疑地送入口中，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动：“这是什么妖兽的肉？竟有如此脆嫩的口感！”

“都说了我们不吃妖怪，”纪含星又涮了片黄喉给他：“这是牛的喉咙部位，口感更特别。”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纪含星见证了什么叫真正的风卷残云。

肥牛卷、虾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盘消失，她不得不一次次拿起手机加菜。最后，只有脑花让容与白略显失望，他舀起一勺颤巍巍的灰白色组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还是生吃更妙，口感就像灵界的月华凝露，入口即化……”

"停！"纪含星强忍恶心，轻拍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禁止用食物形容食物！而且，我对你说的那个什么露没兴趣！别再说了。”

邻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穿蓝色卫衣的男生正把涮好的肉片喂到同伴嘴边：“宝贝尝尝这个~”他的同伴红着脸张口接住，引来一阵起哄。

容与白突然凑近，雪松香混着火锅的麻辣味扑面而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刚才街上第四个跟我搭话的人类，她说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他回忆着那个女生涨红的脸：“还有‘play的一环’又是什么物件？你们人类的语言真是难以理解。”

纪含星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夹着的毛肚“啪嗒”掉进酱料碟，溅起几滴酱油。

她猛灌一口冰镇酸梅汤，冰凉的液体滑过发烫的喉咙：“女朋友嘛，就是...男女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称呼。”她的耳尖微微发红："后面那个……是双修术语，双修，你应该懂了吧，不用我解释了吧。"

“双修？”容与白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懂得倒不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纪含星梗着脖子反驳，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

容与白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夹起一片肥牛递到她唇边：“宝贝尝尝这个？”

“咳——！”纪含星呛得满脸通红，酸梅汤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抓起纸巾擦拭，一边推开容与白伸过来的筷子：“你，不、不准学这个！”

“为什么？”容与白歪着头，帽檐下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朋友之间不能这么称呼吗？我看他们……”

“那是情侣之间的爱称！”纪含星连忙制止住容与白剩下的半截话，突然注意到他眼中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你故意的！是不是？”

容与白笑而不语，又给她夹了片羊肉：“那你教教我，这哪里不对了，朋友之间该怎么表达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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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两人走出商场时，天已经黑透了，容与白摘下口罩，深深吸了口夜晚的清爽空气，考虑到行人不多，纪含星也没有强迫他重新戴上口罩。

霓虹灯将广场染成五彩斑斓的海洋，他完美的侧脸在变幻的光线下忽明忽暗，餍足的神情让纪含星想起小时胡，邻居家那只饱食后任人抚摸的大金毛。

"我们这次交易算是圆满完成了吧？现在快回家，在睡觉之前，我还能再看多几页手册，来，走这边，这条巷子能更快到公交站。”她指着前方一条狭窄的小路，低头查看手机导航：“穿过这里再走两百米就到了。”

容与白伸了个懒腰："交易很愉快，期待下次合作。"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纪含星率先走到巷子口，抬眼望去，小巷内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两侧是待拆迁的自建房，只有远处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出微弱的灯光和电视播放的隐约声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黑暗的小巷中，临时搭建的铁皮棚在夜风中发出"嘎吱"的声响，容与白开玩笑地问：“怎么选择走这种路？你该胆小的时候胆子却肥得很。”

纪含星除了上课，很少出门，更加少走夜路，今晚之所以选择走这条路，一来她赶时间回家继续钻研通灵手册，二来，身边跟着容与白，这么个高大的男性，她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走夜路的不便。

再说，她自己身手不错，一个人走这种小路，也不会有太大的安全问题，于是，纪含星顺着容与白调侃的语气，也开玩笑地说：“我可不是一个人，这不是有你一起走吗？”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像是……

果不其然，容与白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之间已经钱货两讫，有事你别指望我会保护你，我说过不会听你的命令，你忘了？”

纪含星正要回嘴，听到容与白声音低沉了下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警惕：“不对劲，有妖气！”

她第一反应是容与白在恶作剧，但下一秒，头顶的铁皮棚顶传来“咔嗒咔嗒”的急促声响。

她抬头望去，一道黑影以诡异的姿态掠过小巷上空——那轮廓像猫却比猫大得多，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划出诡异的轨迹。

“快走！”容与白拽了她一把：“可能是饿极了的流浪妖。”

妖这么常见了吗？纪含星有点讶异，毕竟在母亲失踪之前的二十年，她从未见过妖怪，妖怪对于她而言，只是故事书里的虚拟角色，现在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再次遇到妖？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哭喊刺破夜色：“救命——！”那声音稚嫩颤抖，分明是个孩子，纪含星停下了赶路的脚步，侧头分辨声音的方向。

“你要过去？坦白说，你过去也是送死。”容与白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你听不到吗？妖在伤害孩子，我不能见死不救！”纪含星顾不上争辩，目光扫过地面，这里太黑了，她看东西很费劲，终于在脚边的柴堆里发现一根类似烧火棍的物体，她顺手抄起来，向呼救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