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玻璃心 第4章 第四章

有时候，她也想问自己，何必在意这些凡人琐事？她又不是神，决定不了所有人的命运。

“沐夜幕，做你自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以姐姐的名字，去追逐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答案。”程茜茜低声说道。

“你根本不懂！”沐夜幕情绪激动，“姐姐在世时，他们那样对她。现在姐姐不在了，难道就要让她被彻底遗忘吗？”

“不重要的人和事，终究会被遗忘。你姐姐在他们心里，早已没有了位置。”

此刻的沐夜幕，只想回到过去，问一问当年的周一冬，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爱姐姐。姐姐待人那么好，却最终被他亲手伤害。

程茜茜试图拉住沐夜幕，却抓了个空。沐夜幕冲进放学的人潮，程茜茜低下头，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她对不起沐晨曦，也对不起沐夜幕。沐晨曦的死，她难辞其咎。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想不到沐夜幕会为了姐姐，向所有伤害过她姐姐的人复仇。

“程茜茜，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死因，尤其是我那个傻妹妹。你就告诉她，是周一冬和向南风害死了我。虽然嫁祸于人很自私，但只有这样，我妹妹才会为了我奋起。”这是沐晨曦临终前的请求。

程茜茜的眼泪瞬间落下，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空了一大半。悲伤侵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知道，回忆终将成为往后余生的毒药。

“你这样欺骗她真的好吗？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你有没有想过，真相一旦揭开，她会有多恨你。”向南风低声说道。

风拂过少年的脸颊，少女的忧愁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知道，有些真相，永远瞒不过最了解答案的人。

程茜茜望着向南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瞒她一辈子。她姐姐的死，其实是因为我。我却把你和周一冬推出来当挡箭牌，我对不起沐夜幕……”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明白，自己终究无法逃避这份愧疚。

“好了好了，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不让她伤心吗？就算我和周一冬背一辈子黑锅，又有什么关系。”向南风轻声安慰。

那一刻，程茜茜突然发现，温暖其实离她很近。尽管她背负着“害死”沐晨曦的罪名，但她却在向南风的包容中，感受到了一丝释然与快乐。

沐夜幕跑到教学楼下的食堂时，碰上了周一冬。他拦住了她的去路。

沐夜幕抬头，感受着少年在微风中带来的那份让她安心的气息。

“沐……”周一冬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我们从来都是冤家，有什么好说的？”沐夜幕冷冷道。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折磨自己？这样你真的会快乐吗？”周一冬眼中满是心疼。

“会！我当然会。还有，我姐姐的死，我还没跟你算账……”她咬牙切齿。

“你姐姐？你不是沐晨曦吗？”

“是与不是，重要吗？”

她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因为仇恨而分开，他会不会恨她。她曾经也爱过他，他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依然如记忆中那样鲜明。她想，他们走到今天，不过是彼此世界里的过客。

“你刚刚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明白！”周一冬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沐夜幕没想到自己会说漏嘴，一时无法掩饰。

“周一冬，其实我不是沐晨曦，我是她妹妹沐夜幕。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抛弃我姐姐……”

“什么？我抛弃你姐姐？”

“难道不是吗？”

周一冬满心疑惑，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会这么说，更不明白她为何和沐晨曦如此相像。

“你到底是谁！”他紧紧抓住沐夜幕。

“我？我就是沐晨曦的双胞胎妹妹沐夜幕。你连我们俩都分不清，还真是可以。”她冷冷一笑。

周一冬的脑海里闪过模糊的画面。沐晨曦的脸，是他记忆中最美的模样。他不是忘了，只是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悲伤，被他刻意封存。

曾经的爱，是那么彻底，那么痛彻心扉。他从未听说过沐晨曦有双胞胎妹妹，只记得她曾提起有个女孩嫉妒她的一切。

“我从没听沐晨曦说过她有双胞胎妹妹。因为我爱她，我相信她不会瞒我什么。”周一冬喃喃。

“是啊，我姐挺讨厌你的，这个你也不知道吧……”沐夜幕讥讽道。

“怎么会……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明白！”周一冬愈发不解。

他不明白沐夜幕那句“我姐也讨厌你”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们对他隐瞒了许多。那些快要随风而逝的记忆，终有一天会回到各自的心田，给出各自不愿面对的答案。只是，有些话，终究等不到亲口说出的那一天。

周一冬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心中只有无尽的困惑。他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从她妹妹口中听到的却是“讨厌”。

“你也知道了，她其实是沐晨曦的妹妹沐夜幕。她回来，也许只是为了报复你。我劝过她不要执着于复仇，可你们曾经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程茜茜远远地站在一旁，望着周一冬。

周一冬欲哭无泪，他突然看见了回不去的过往。记忆的星河里藏着无数秘密，但真正的答案，其实只在自己心里。他的离去，让他对真相失去了追寻的勇气。

“一冬，你喜欢过沐晨曦吗？”

“喜欢啊……”

“其实沐夜幕也喜欢你。只是她们是双胞胎，双胞胎总是什么都要一模一样。你被她们同时喜欢，不是姐妹反目，就是主动放弃。其实很简单，这一切因你而起，也只有你能化解这场矛盾。”

少年望着程茜茜泪流不止，面对残酷的答案，他只能跪地，无力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此时，周一冬突然看见一个幻影，仿佛沐晨曦就在眼前。

“周一冬，你别傻了。我的死，你不必自责……”

“沐晨曦！别走！我求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当他成为世人眼中最恨的人，他的罪名和罪恶感，便如影随形，那些因她而存在的岁月，终究如指间沙，无法挽留。

“傻瓜，你再哭，我就不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臭豆腐了。”幻影温柔地说道。

没有人能抹去他们之间的前尘往事。当周一冬看见沐晨曦若隐若现地出现，泪水在他眼中不断打转，他伸出手，却摸不到幻影。他只能在悲伤中迷失自我，任由痛楚在心中蔓延。

程茜茜看见周一冬跪在篮球场外，一个篮球飞来，眼看就要砸到他头上，她冲过去用身体挡住了球。

弧度之下，映出那个回不去、来不及爱的女孩。错过，就是一生的遗憾和痛苦。

“周一冬，醒醒！醒醒！”程茜茜拼命摇晃着他，失神的周一冬仿佛已经沉溺在回忆里。

“周一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吗？”幻影中的沐晨曦轻声问。

“认……认识……我怎么会忘……”

周一冬这辈子，不会忘记沐晨曦。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很多人，只是不愿承认。他害怕心痛涌上心头，连喉咙都哽咽难言。

“只有你永远不会忘记我，你对我真好。如果曾经有人如此深爱我，我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只是，有些人本就不该属于这里。”沐晨曦的声音温柔而遥远。

“怎么会，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你是属于我的……”

无论他流下多少泪水，也无法再得到她的原谅。他曾爱她至深，曾对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挚爱。可在海誓山盟之后，他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辜负了她，让她一次次感到空虚和冷落。

“周一冬，别傻了。我本不值得你悲伤，何必把喜怒哀乐停留在一个已不在世上的人身上。”幻影轻声安慰。

“沐晨曦……”

“我妹妹那么喜欢你，你可以去追她，我不介意她代替我。我更不会介意你和她在一起。有时候，作为姐姐，我什么都没为妹妹做过，真对不起她。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好吗？”

“好……”

“你要记得，她怕黑，她喜欢吃麻辣烫，但胃不好……”

一句句戳心的话，早已深入骨髓。他无法抑制对她的喜欢，可她的优秀早已超乎想象。他曾那么爱她，却无法陪她走到世界尽头。

哽咽的答应，再也触碰不到她如海市蜃楼般的身影。他到底有多傻，无法理解她的苦衷，一次次错过，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弥补这份遗憾。

少年跪地，一切定格在那一年的春天——他们初识的春天，那个只有他们故事的地方，名叫潞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