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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罟 第1章 出府

作者:虾挲袋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9-01 06:57:17 来源:文学城

寒食夜,朝岐街头薄寒袭人,天空覆了一层未干的浓墨。

郁珂从周温胥府邸辞出时,已近戌时。她抬手拉开轻车的车帘,街市两侧仍有零散冷食摊,豆黄、青团、凉面摆在竹篮里,冒着若有似无的白气。昏黄灯火下,卖食的老妇弯腰低语,几童围坐地边,望着人来人往的背影。郁珂看着稚童,眼眸含笑,眉梢微垂,像极了观音像中雕刻的菩萨眼。

冷风掠过轿帘,烛火跳了两下。她忽地心头一紧,尚未来得及思忖,前方却突然暴起一阵惊叫。街口的人群猛地躁动起来,如山雨将至。

几声利器破风之音袭来,随即是侍卫的怒喝与惨叫。轿子骤然停下,一旁护卫被迅速冲散,夜色中刀光剑影闪烁而过。

郁珂心跳如鼓点却不发一语,低头从软垫底下摸出帷帽,笼住面容。嘈杂声片刻沉寂,轿帘被一把沾血的长剑拨起,一道魁梧的身影挡在光下,那人冷声道:“请皇后下轿。”

她抬眸望去,乌色头巾下那张脸横肉丛生,眼中全是警惕与杀气,显然不是朝岐旧部。

郁珂抿唇,顺从地下轿。

血味与寒气交缠着扑面而来,她的帷帽轻轻颤了一下。人群已经散去,只余残破灯笼在风中歪挂。

她心知来者不善,却仍竭力维持平稳,直到那群来历不明的杀手身后缓缓现出一道青衫身影。

他穿着极为素净,天青长袍,乌发如墨,容貌清隽,一如当年在医舍巷口执扇而立的翩翩少年。

“聂昶……”她低声呢喃,带着不可置信。

他明明早已死于流放途中。

“好久不见,姐姐。”那人唇角一弯,仍是那副儒雅模样,彷佛方才带血的剑锋与他毫无干系。他轻轻向她欠身,算是全了礼数。

“你……”郁珂话未出口,便被一名侍从自后按住肩胛。下一刻,她已被裹入一片黑暗。

夜深,皇陵后山。寒风呜咽,星光稀薄。

荒芜洞窟之中,郁珂席地而坐,身侧是垫在一块破石上的棋盘。她蜷在角落,眼神沉静,抱着膝头的指尖白皙。

“你怕吗?”坐在一旁的青年突然出声。

郁珂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那双如止水般温润的眼眸。聂昶看着她,目光中不含挑衅,只有一分近乎怜悯的复杂。

“怕啊”,郁珂点点头,“但是无用。”

“姐姐倒是坦诚。”他淡淡一笑,“可惜坐错了位置。”

郁珂没有接话。她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聂昶突然起身,让人点起香案。他像是专程为她准备了一局棋一般,铺子轻而稳,白子如雪,黑子如墨,在风中叮咚作响。郁珂坐在他对面,指尖温凉,执子如执念。

“早年在药房和姐姐对弈,我始终记忆犹新。姐姐这样清冷的人,棋风倒是杀伐决绝。”

“有兴趣再来一把吗?”,还是回忆中清朗的嗓音,这次却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山风萧瑟,远处的松涛像某种压低的怒吼。两人无言对弈,杀机沉浮于眼睫之间。

棋局到了中盘,黑子大势凶猛,步步紧逼,似要一举封死整张棋盘。但白子却屡有奇着,连连破局,竟生生拓出一线生路。

“姐姐好棋。”对面传来聂昶温柔的声音,他执黑再落一子,看似杀意凛然,却仍旧留出空隙,不肯全数封死。

“你要的,不是我败。”郁珂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却如利针刺破这诡谲沉寂,“你怕我无路可退。”

聂昶没有否认,只笑道:“姐姐若是无路可退,我就真的输了。”

他微微垂首,执子落盘时掌心轻抚过棋面,像在看一副旧画。

郁珂沉默地望着棋局,忽地低声问:“你挟我,究竟为何,这盘棋?”

“当然不是。”聂昶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无风无波,却比风波更晦涩。“你是大理郡主,是朝岐皇后,也是皇兄最在意的人。我想赌一赌,看看他到底最在意什么。”

“有话直说。”郁珂轻声吐出,面上不显,声音却略微僵硬,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冷静。

聂昶拿走被围困的那二粒白子,问她,“若皇兄今日愿舍你,你会不会恨他?”

郁珂指间微滞,“舍与不舍,皆由他。我恨与不恨,是我的事。”

“那我要知道答案了。皇兄已然封山,山下起火喽。”聂昶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孩童捉弄人般的恶意,“他怕我从密道回京东山再起,也怕我留着你作为筹码。所以干脆烧山,献你。”

“密道……”郁珂心头一震,“你知道密道在哪?”

将作监钊崧在世时,多次前往皇陵后山勘查,发现非官府建造的密道一条,未及上报便染病暴毙。

京中现如今只知这条密道的存在,却不晓究竟入口在何处出口又在何处。钊崧离世,新皇上位,此事就被暂时搁置,却不想助了反贼之势。

“我死过一次,姐姐你知道的,但是有人又给了我一次性命”,聂昶眉眼弯弯,手指在棋盘边缘划过,“他来找我,说要助我,但他要你。”

郁珂柳眉微蹙,脑中闪过几个名字,却想不通究竟是谁。

“姐姐,我这人其实不爱争。”聂昶望着棋盘,声音低了些,“你知道,我喜欢画画,画山,画水,画人间美景。若不是母妃和舅父一族非要逼我,我本打算在宫里当个闲散王爷,偶尔去四处游历。”

“你如今作为,是想要称帝吗?”

“我?”他轻轻一笑,“皇帝有什么好做的。哥哥若真死了,自有人上位。但如果他活着……我偏不让他痛快。”

郁珂眸光震烁,却没说话。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洞外防备薄弱,似乎也不是真的想囚着郁珂。她不再管那将至终局的棋面,起身向洞外走去。

“聂璟既已放火,你又何必回头去找”聂昶跟着起身,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口却又立马放开。“他不会再要你的”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微颤抖,但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寒铁出鞘的声音尤其刺耳,聂昶从刀鞘中拔出了那柄藏在胸口处多年的小匕首,微钝的刀口在洞内篝火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皇兄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我们都被抛弃了。”

郁珂后退一步,看见他手中那柄先皇亲赏的凶器。

“你不会杀我。”她笃定。

“是啊,我不会。”聂昶的声音低沉如夜,“这刀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但我也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一瞬间,她读出了他眼中那道藏得很深的执念——那不是情,不是恨,也不是权欲,而是一种接近毁灭的本能。他要她留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不给聂璟圆满。

“你到底想做什么?”

“死。”他说得轻松,“可在死之前,我想看一看皇兄癫狂的样子。”

“你疯了。”

“是啊。”他自嘲一笑,目光空空,“我本不该活着。我的母妃、我的舅父,我的整个母族全都曝尸乱野。我问那人借了四千兵马,只为了把他们的尸骨一一收起。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明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可血脉相连啊,我躬身收尸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我还活着做什么?”

他缓缓走近,一字一句地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就这么死。聂璟有江山有你,他凭什么在这场血战中什么都不失去?所以我想拿你,跟天算一局。”

郁珂看着眼前相处多年却又变得陌生的面庞,慢慢沉默了,“我的小六不会拿我当棋子。”

“我早不是皇宫的小六了,而且姐姐,你不也是在下棋吗?”聂昶低声凑近,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姐姐,你把人心猜的太良善了”

洞内不再有谈话声,须臾,洞口骤然扬起一幕红光,浓烟灌入洞口。

“火势到了。”有人在洞外大喊,山林之外已是一片赤红。熊熊烈焰从山下蔓延而来,火光将整片夜色照得通明。

“姐姐,看来他是真的没想让你活。”聂昶慢悠悠地笑着,眼底却有一丝黯然,“可能怕你落入我手,变成掣肘他的筹码。”

郁珂猛然推开聂昶,冲出洞口,裙摆擦过燃烧的枯枝,火星四溅。漫山的焰色中,一根燃尽的树枝狠狠砸在疾奔的她肩头,火舌点着紫衫,琵琶骨处一阵刺痛的灼烧感。

她顾不得查看伤处,只一股劲奋力向下山处冲去,却一眼望见那熟悉的玄色身影立于火光之下,静静望着这片业火燃尽的山头。他不动,也不喊,王旗在他身后猎猎飞扬,如冷月下的铁寒雪霜。

那一刻,郁珂心如擂鼓,却如坠冰窖。

她想迈步奔到他面前,却被一双手钳住双臂,她拼命挣扎,却挣不开半分。

“姐姐莫要回头。”是聂昶,“你若回头,他便赢了。”

“你要带我去哪?”她喘息着,眼眶早已被浓烟熏红,“你不是要死吗?”

“是啊,”他低声说,“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去。你那么好,他配不上你。”

树枝杂草被燃烧着爆裂的声音离耳畔越来越近,火舌舔上了洞口残枝,焦臭扑鼻。郁珂被烟熏得站不稳,火燎的眼前模糊不清,却死死盯着山下那人影。

他始终没有动作。

灼热的风将她的头上那只素色凤钗卷落,鬓边发丝烧出一缕焦痕,灼痛钻入皮肤深处。

她能感觉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终于昏过去前一刻,郁珂感觉自己被打横抱来。

这人的感觉好熟悉,但却不是聂昶。

是谁?

她不知道,也无力再想,只觉得有一道身影,正逆着山火冲进死境,把她带向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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