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 第83章 灰色羽毛

容凛接过那本专门研究图腾的书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翻看。

其他三人围坐在旁边跟着一起阅读，不时还一起在通感阵里讨论讨论。

书中有关联的部分不多，所以一会儿就翻看完了。他们什么想法都没被启发出来，反而最后把目标又放到了一个地方，藏在深山里的印门镇。

回到山下，随便找了间茶馆要了壶热茶驱寒，容凛满脑子都是那个奇怪的三角异兽图案。

“我还是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但是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琼萧捂着热乎乎的茶碗说道：“我也觉得熟悉，但是一细想，这种人形长角又有翅膀的生物确实不算稀奇，可能只是之前看过什么类似的图像，把它们联系到一起去了吧。”

容凛叹着气：“哎呀不想了，或许吧。”

四个人一人一碗热茶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山下是正常温度的夏天，身上的寒气散得很快，没一会儿又觉得热了。

“接下来怎么办？先把要去的地方玩儿完了呢，还是……”容凛话没有说完，琼萧就直接打断说：“骑马放牧滑沙去吧！就应该劳逸结合不是么？”

“好，那就先去玩儿！”容凛想着接下来的事态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转变，万一到时候祟尸横行可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有机会玩了，趁现在有空，也该是及时行乐的。

琼萧高兴地合了合掌：“这事儿不用你们催，我们旅行结束就直接去印门镇，因为我的仇人还好好地活在那里等着我呢，我必须得亲自手刃了他们！”

理清了缘梦城内的事情之后，几个人就驾着马车去了山坳农场。那是一片位于高山之间的天然草地，附近的牧民在那边建了一片牧场，又陆续建了一些小农场，养了一些跑马和绵羊，种了一些适宜高山生长的农作物。

山坳草原景色怡人，那位农场主的亲朋为了照顾他生意时常会带着人去找他，带来的人觉得这地方好就会回头带上他们的亲朋过来玩，一传十十传百，农场主不光畜牧生意做好了，还额外多了一个旅游赚钱的项目。

容凛几人也是慕名而去的游客，他们打算在那只待个一两天，体验完骑马放牧，再陪着琼萧夜里围着篝火吃水果看星星，让她感受了她想感受到的浪漫，时间完全有余。

去的那一家的农场主是一对中年夫妻，有一个十来岁大的儿子。

夫妇俩白天负责各种农活，儿子就帮着他们牧马放羊。

高山上的太阳比较烤人，正午外出的时候都要做好防晒。

农场夫妇中午给他们几个人烤了只全羊，他们在院子的草地上搭了个棚子，棚子下面放了张桌子，容凛几个人围着桌子一坐，远处是蓝天白云下的青山，一片无边无际的绿得发亮的草地上有一团一团棉花似的吃起来很香的羊。

吃着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夫妇俩日常的琐碎拌嘴。

丈夫说：“羊又少了一只。”

“卖钱了，人家客人吃着呢。”妻子有些不耐烦地回答着。

“不是，那只没算！羊又少了一只！”丈夫解释了下，把那话重新说了一遍。

妻子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了一会儿，大概去点数了，然后才骂骂咧咧返了回来：“那些狗日的王八蛋，肯定又是他们偷的！”

她重新进了厨房，抓起菜刀继续着离开前的工作，她把菜板上的菜“咔咔”剁得细碎，嘴里念念有词道：“给我等着，早晚能解了这股子气！”

容凛在那女人身上看出了一副要去干架的气势，连忙小声和其他人说道：“这大姐脾气挺暴躁的，看来是没少被偷啊。”

琼萧立即一脸八卦地说：“这事儿我听他家小孩子说了，着实有些气人。一开始好像是羊圈被野兽掏了，羊就跑丢了几只。即便是补上了缺口，隔三差五也还是会不知缘由的丢。后来有一回他们在附近扩大范围仔细找了一下，结果在山的另一侧，隔得并不远的另一家农场里发现了他们家的羊。他们去要，人家先是耍赖不承认，后来又说那羊是自己跑来的不爱回去了，怨不得他们。两家因此吵了好几回，差点打了起来。后来对方又改口了，说把羊还给你们可以，但你家的羊跑我们家吃我家的草料，住我家的羊窝，还睡了我家的羊，你得付我们饭钱、住宿钱以及精神赔偿……”

琼萧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事儿……”

正说着，那位还在气头上的大姐端着刚刚切好的拌菜走过来了。

“姐姐我刚刚听你们说羊丢了？需要我们帮忙找吗？”凉煞做出一脸关心的表情。

“哎呦，不用。你们是来玩儿是来放松的，哪能让你们帮忙啊？”大姐连忙换了一副笑脸，“那帮孙子……那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别掺和进来了。”

大姐放下那盘菜就转身走了，凉煞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好像还藏了不少心事。

“晚些再找他家儿子问一问吧。”容凛跟凉煞说着，让他先把饭吃完。

琼萧如愿地体验了惦记了好几天的事，到了晚上，喧嚣沉寂。他们在草地上搭起了几顶帐篷，在帐篷附近的空地上架起了火堆，围着火堆铺上几张毯子席地而坐，仰头就是万里无云的星空，耳中不时传来几声羊叫和马啼。

农场夫妇的儿子端着果盘走了过来，又被他们留了下来。

“小朋友，我今天中午听到你爹娘说，你家又丢了羊了。”琼萧拉着那个少年询问。

“嗯！”少年点了下头，“又少了一头，肯定又要不回来了。”

“你们两家是有什么恩怨吗？好端端的，怎么能偷你家羊呢？你们怎么也没上衙门告他们呢？”容凛不解地问着。

少年也表示疑惑：“我也不清楚，我家是最先在这里安家放牧的，也是最先在这里招待客人的。我们每天都很忙的，哪有时间去和人结怨啊？可能是他们家嫉妒我们生意好，故意来找麻烦。上告衙门自然是想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去。看我爹娘的反应，或许是太忙了没时间，但也好像是惹不起他们一样。”

“哟，他们难不成故意仗势欺人的？这怎么行？当心他们得寸进尺！”琼萧立马想给他们打抱不平了，“他们这样子多久了啊？”

少年想了想回道：“不足一月。”

“哎？那他们住那里多久了？”琼萧又问道。

“和我们家差不多久。我家来这儿有十几年了，还没有我的时候，我爹娘就已经搬到这儿了。”

琼萧头一歪：“那，之前你们两家关系如何啊？”

“偶尔有过来往，也就是互相借点东西这样的，但也都有借有还，没看到有发生过不愉快的。”

“那也就是近一个月突然这样的啊……”琼萧眼睛看向一处就不说话了。这时，农场夫妇觉得自己儿子过来的时间有点久了他们忙不过来，催促着把他叫回去帮忙，少年便应答着跑了回去。

然后琼萧又冒出个想法：“咱们要不要装作游客去那里看一看？”

“好，我也想去。”凉煞应着，听完了少年的话他就更加觉得这当中有隐情了。

“那就去看看吧。”容凛看向木沉溪说着，顺便拿了一小盘切好的果肉给他。

下一步去哪又临时敲定了，几人重新回到平静的氛围里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夜幕下的农场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有了欢歌笑语，其他客人也都先后来到了草地上围坐在自己的帐篷和火堆旁，今晚的草场会变成一个热闹的露营地。

第二天，四人离开这里去了那家偷羊的农场。

那家农场的风格比较新，装修布置显然是用了当下流行的各种元素，更加能迎合年轻人的喜好。

但与上一家相比，这里缺了点儿温馨和宁静。

这座农场离一片湖比较近，利用好了也是个竞争优势。农场一家总共五口人，经营者也是一对中年夫妇。他们上有一双老人，下有一个儿子，这家的儿子要比上一家的儿子稍微年长了一些，骨架也大很多，差不多的年纪，他却身体壮硕如牛。

他们订了个房间住下了，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发觉这家人有什么异常，完全看不到能有偷人家羊还各种歪理狡辩的模样。

琼萧直接跑去找男主人打听：“你家可以放羊玩儿吗？”

男主人摇着头笑道：“不好意思，我家没这个项目。你们可以骑马，也可以去湖里钓鱼或者划船玩水。”

琼萧略表遗憾，又问：“哦，那我们想吃烤全羊，我们可以自己去挑一头吗？”

“当然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挑选。”男主人十分热情，带着他们去了不远的羊圈。

仔细看了一圈儿选了一头羊，琼萧就没再说什么地走了。

等四下无人时，她才开口道：“那一家的羊都没了，羊圈里全是山羊！哼，难怪说要不回去了，被发现了之后就改成及时销赃了吧。”

“我看他家生意也不差呀，装修比那家要好，游玩的项目也比较多样。现在的消费主体不就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年轻人吗？这里的氛围显然就是适合这种短期游玩消费的。那边的农场更适合长待，更适合养老，适合那些想缓解压力，寻求安宁希望平静下来的人们。”琼萧一脸严肃，“明明风格不同，犯不上谁强谁生意的。可为什么他们要偷人家羊还耍无赖呢？”

琼萧的话也正是其他三个人所想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远处游玩的人群，他们大部分是年轻人，气氛也比上一家农场活越吵闹多了。

“观察一下吧，如果没发现人有问题，或许是出现其他方面的问题了。”木沉溪沉声道。

就这样，几个人在这家农场又多住了两天。通过两天观察，这五口人的表现都十分正常。他们也跟其他客人打听了店里的情况，想从中获得些特别信息，但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都没觉得这家店里存在什么灵异问题。

“这店里有挺多长住客人发现没？”木沉溪坐在船上忽然问道。

午后他们租了一艘船划去了湖心，湖心有一块快要高出水面的岩石，人们依靠这块石头在上面建了一间亭子。

这会儿亭子里聚了一些人，都是这两天里经常看见的面孔。

看到亭子里人多，他们就把船停在了附近的水面。听了木沉溪的问话，几个人都往亭子上看了去。

“是，这家农场来往的客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一日游，最多也都是住个两三天的。我有偷偷看过他们的入住登记，那个带着个小女孩儿的一家三口，已经在这儿住了七八天了。还有那五个年轻男女，差不多快有半个月了。”凉煞指着那些人说着，“咱们在这儿的这两天，这几个人天天不厌其烦地玩儿这些，玩不腻似的。”

“我注意到还有个大叔，两天了，好像整天都坐在湖边钓鱼。”琼萧说着伸长脖子转圈找了下，然后就又在湖的一处找到了个钓鱼的人影，“就他！我现在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农场老板找的托儿啊？故意叫人看到这里一直是有客人的，觉得这里生意很好？”

“不会吧？这种地方又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用得着这种手段吗？”容凛笑起，“别是想多了，人家只是想找个地方度个长假罢了。”

木沉溪继续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男人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滚下了山坡，然后在山坡下看见了一个山洞。他穿过山洞后发现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仙境，里面还有不少人，每个人都表现得很幸福快乐。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住着很多仙女一般的美丽精灵，他们一直在给这些人提供美酒美食，还一直在跳舞奏乐。男人在人群里发现了个熟悉的面孔，那人居然是几年前失踪的村民。他上前询问时，那村民居然说‘我就进来待了不到半日啊。’，男人很惊奇，意识到不对，他想带着这个村民离开，但那村民已经被这里的美好吸引到不想回去了。于是男人狠心把村民打晕了，硬是给他拖出了山洞。结果那个村民离开山洞之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半人半植物的怪物。他的双腿已经合着长在了一起，双脚变成了盘根错节的根须，被拖出来后不久就皮肉干裂分解，直接干枯死掉了。”

“啊？”容凛听完有些起鸡皮疙瘩，“你不会觉得这些人和那个村民一样，被某种诡异的东西迷惑住在这里流连忘返了？”

木沉溪笑了没有直接作答，转念说：“那种古怪的生物把人吸引去吃掉和利用的情况并不常见，但幻术也会有同样的效果。如果这些人中了某种幻术，或者被像白老头儿那样的咒术操控住了呢？”

“但这里并没有咒阵反应，下毒办得到吧？”凉煞看着琼萧，“我是听过有那种蛊毒可以办到让中毒的人非常听话。”

琼萧想了想道：“你们是想让我试毒做一下排除吗？”

“当然得做！”容凛回答说，“还得查下这些人，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问题，万一是什么躲在这里的逃犯之类的。”

“那试毒你来，查人这个事儿我来吧。”凉煞对查人身份背景还是非常有门路的，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于是他们决定，当天晚上就趁人们睡着了分头行动。

琼萧把她做好的试蛊毒的药分发给容凛和木沉溪，说明了一下该怎么用。旁边的凉煞准备一会儿再去看一下入住登记，然后先按照登记上的信息查一下。

几个人交代完了之后轻轻推开了房门，确定了四下无人后就纷纷走出了房间。

容凛和木沉溪一左一右地往旁边房间走，凉煞则直奔着楼梯方向走了过去。

琼萧正准备绕到另一边的楼梯上楼，却忽然发现下面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连忙蹲下身子躲了起来，然后在通感阵里通知了其他人：“下面有人！”

其余三人闻言立即暂停了动作，他们就近躲在暗处往琼萧说的方向找去。

那个人在一楼大堂，他正无声无息地从后方往前台小哥直直走去。此时的前台小哥正在打瞌睡，他一手撑着半边脸不时地点着头惊醒，醒了后眯着眼睛又坐正了继续瞌睡。

“哎？这人好像是那个一直在钓鱼的大叔啊。”琼萧认出了那人，在通感阵里疑惑地说着，“感觉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啊？”

木沉溪皱了下眉：“看他身手很特别，感觉像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木沉溪刚说完，就和容凛同时惊讶了一下，他们看到凉煞不知何时下到了一楼，还从另一个方向逐渐接近了那位钓鱼大叔。

“哇！什么时候……”琼萧也惊呼了一声，一下想起自己当初就是栽在斜月廊的这个杀手独门技上了，不禁叹道，“他们这一招是真的挺危险的！”

容凛也有耳闻，这也是他第一回亲眼看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凉煞的动作很轻盈快速，和那个钓鱼大叔一样，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地直直朝着目标走去。

就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大叔居然转了下头，他发现偷偷跟过来的凉煞了！

凉煞见状虽然惊讶，但杀手的下意识反应也是很惊人的迅速。他片刻间就提速冲到了那位大叔面前，拔出腰上的双刀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去。

那大叔躲闪得也很及时，但这么急促的过程里，他没有表现出反抗，似乎还想要阻止凉煞停下来。

只不过他们的动作都太快了，凉煞也没能及时搞清楚大叔表达的意思。

大叔一看他的表达传递失败了，就赶紧朝凉煞甩出了几个类似暗器的东西。那几个暗器打在了凉煞面前的地面上，凉煞看到暗器之后就一下收起了攻击，再抬起头，对面的大叔就朝他点了两下头。

凉煞看着似乎松了口气，他甚至还蹲下捡起了那几个暗器又随手朝那大叔甩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凉煞甩过去了三根轻飘飘的灰色羽毛。

楼上看热闹的三个人看不太明白了，但感觉那两个人好像认识。

接下来，凉煞就站在原地叉着腰不动了，眼看着那位大叔又继续往前台小哥走了过去。然后楼上的三个人就看到那位大叔走到前台小哥身后往他身上一点，小哥就直接趴在桌子上昏过去了。

这时通感阵里传出了凉煞的声音：“没事了，自己人！你们继续吧。”

“又来一个杀手！”琼萧显然有些激动，差点没压住自己的音量。

容凛往琼萧那边看了一眼，催促着她赶紧干正事。

过了一会儿，去试毒的三人重新回到了房间。稍微等了一会儿，凉煞就带着那位大叔一起回来了。

关好门之后，凉煞先开口问道：“怎么样？试毒试出结果了吗？”

容凛他们摇着头，谁都没有开口出声。

凉煞很清楚那三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微叹了下气退后一步站住，看着那位大叔介绍道：“这位也是我们斜月廊的杀手，他接了个委托，碰巧调查到这里了。”

琼萧看着这位钓鱼大叔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杀手里还有年纪这么大的吗？”

“易容！”大叔开口冷冷解释着，“一般是不可能有杀手像他这样没顾及地露真容的。”

凉煞微微笑了一下：“嗯，我当然不一般了。”

大叔见状有些情绪激动，他显然是刚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现在要准备兴师问罪了似的。

“你还笑得出来！你的身份暴露了！还有你们现在究竟怎么回事儿？”大叔音立即变成了一个年轻人，看来凉煞只是把他的杀手身份被揭穿了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凉煞不慌不忙地从桌旁拖出了一把椅子招呼着大叔道：“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