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 第68章 白老头儿也不是一般人

此时的侯君逸正沉浸在自己的激烈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带着杀意朝他走了过来。

但小胖子注意到了，他先是看到临近站位的村民忽然开始走动，他们走在了侯君逸的身后，用一面人墙把他与官差隔了开。

官差们开始呵斥，让他们赶紧站回去，但没有人配合，又有了一些争吵和推搡。

小胖子的父亲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着冲了过去，他高高地举起那只拿着石头的手，面目狰狞地冲着侯君逸的脑袋砸了过去。

“啊……”视线被混乱的人群挡住了，容凛他们三人只听到了小胖子母亲的惨叫。

人群顿时沉寂，他们显然是被惊吓到了，正开始逐渐散开。随后又听到一个男人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很快又能看到人群里的情况了，这才看到侯君逸满脸是血的呆坐在原地，身旁正躺着脑袋开了花的小胖子。

小胖子的父母已经悲痛欲绝。

“你这个妖怪，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啊……”那位母亲伏在地上还不忘指着侯君逸怒骂。

这时的侯君逸脸上居然没有了表情，眼睛里也黯淡无光了，他低声冷冷说道：“明明是他父亲亲手打死的，你怎么能怪我呢？”

“他是受了你的蛊惑替你挡下的，我明明打的是你，你却让我儿子替你挨打！你太可怕了……”小胖子的父亲颤抖着手说着，然后他忽然想起了那边的官差，“各位大人们你们可要替我们做主啊，这个白毛儿的妖怪害死了我儿子，你们不要被他蛊惑了！他是妖怪啊，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又害死了我儿子，接下来还可能害死你们的！”

侯君逸忽然发出了一阵冷笑，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他越笑越大声，边笑着边开口说道：“真有趣啊……同样都是人，脑子的构造怎么会这么不一样呢？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越来越想把你们的脑子都挖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了！”

侯君逸一抬头，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阴冷，他几乎还是面无多少表情，主要还是那双眼睛，充满了骇人的怨恨。

小胖子的父亲被他吓得一个后退，颤颤巍巍地说道：“妖、妖怪……”

“到底谁才是可怕的妖怪呢？”侯君逸面带着笑冷冷道，“我的父母身子差，是谁嫌弃他们俩是廉价劳动力不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的？我们家里是不如你们富裕，但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养活了自己，凭什么要被你们瞧不起？老天爷赐我一副与众不同的皮囊就是为了把我和你们这群垃圾区分开的，这多引以为傲的事啊，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得东西知道什么叫独一无二吗？沙子里的金子和宝石都是千挑万选淘出来的，你们就是那些被淘汰掉的沙子，你们没有我宝贵，却好意思叫嚣得比谁都厉害。我是该夸你们自信无畏呢，还是该骂你们不自量力啊？”

侯君逸扫了眼在场的村民：“你们断我家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财路，把我父母逼死，你们差那点儿铜钱吗？我考功名考不上，那说明外面优秀的人才数不胜数，我能有机会和优秀的人比较，而你们只能狗咬狗的窝里斗。你们自以为是地觉得我自傲清高是吧？但你们同时也觉得我没什么了不起是吧？你们打压我欺辱我不是因为我的长相，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借口！你们自卑同时也自大，你们无知，所以才无所畏惧。还因为我比你们聪明，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你们觉得我很危险，实际上我只是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扎的你们难受了而已。”

侯君逸简单地说出了实情，但也表明了他其实还知道很多藏在深处的东西，他轻轻一笑直接说了一句：“你们想做主是吧？要不要我也把你们的把柄拿出来让他们也为我做做主呢？你们有一点其实说对了，我确实是个妖怪，不然如今靠我一个人怎么还能在这个鬼地方存活到今天呢！”

侯君逸说完一阵怪笑，人也笑得东倒西歪。

村民的反应反而因为他的这番话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再像刚刚那样嘴里喊着“妖怪”欲对他群起而攻之，这些人有时候会很没理由的疯癫，但有时也会很冷静的沉默。他们确实无知，但也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侯君逸笑够了又立即恢复了冷漠，他用轻蔑的眼神看向了身旁小胖子的父母，故意挑衅道：“你们的儿子确实因我而死的，但他为了救我而被你这个生父亲手打死也是事实。从法理上来说，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你，你们能奈我何呀？”

果然这话成功的激怒了这对夫妇，两个人又愤怒地向他扑了过去。但就在即将靠近的时候，侯君逸轻轻地拍了一下地面，霎时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乍现，地面居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不规则的血色树状脉络。

愤怒的夫妇被定住了身形，所有在场的人也都不能动了。

琼萧不由得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下意识地不让自己惊叫出声。她都快忘记自己面前的只是一段记忆的幻境了。

容凛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他居然会咒术！他原来早就会了！”

这样一来，之前的推测又一次被推翻了，这个白老头儿早就偷偷掌握了咒术，那他依靠咒术做了些什么隐瞒事实也完全说得过去了。

侯君逸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环看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被他定住了之后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看了看那些官差，也不知道想了一会儿什么，回过头再看向村民的时候，他收回了所有表情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说过了吧，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变得安分。你把他们都杀了吧……”

官差们动了，他们再次“唰唰”拔出了刀，一阵迅速地手起刀落，所有的村民全被割了喉倒地身亡了。

官差们杀完人又站回了原位，侯君逸冷漠地看着满地的尸体，并没有觉得很痛快。

他安静地看着满地的尸体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轻笑了一下，抬起手拍了几下掌：“都给我起来啦！”

话音一落，死掉的村民居然又重新站起来了，他们都盯着侯君逸看，似乎在等他的指令。

侯君逸变得笑呵呵了，甚至笑得十分好看，他语气轻快地说：“都别站着啦，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咱们该准备迁村了。”

村民们听话地离开了，但只留下了小胖子一个。

侯君逸又看着小胖子有些失神了，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抬手打了个响指。

官差们如梦初醒，恢复了正常。

“哎？村民们呢？这地上的血是……”

侯君逸打断了官差的话：“已经谈妥了呀，现在都回去准备搬迁的事情了，你忘了吗？上头派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赶紧回复一下这个好消息，回去准备下一步的搬迁任务吧。”

那官差闻言笑了起来，一时间还真得什么都想起来了一样，他们也变得根本看不到这里的异样，赶紧整队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了，侯君逸才露出了一脸悲伤，他把小胖子脸上的血仔细擦干净后抱了起来，然后就带着他走远了。

记忆幻境到这里就结束了，后续发生了什么便又无从知晓了。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像做了个噩梦刚醒过来，感觉很糟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容凛先打破了沉寂说道：“他的咒术会不会也是天生的啊？那个咒阵的纹路根本就不是正规的形状，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和我一样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类？”

“搞不好你说对了。”琼萧一想到白老头儿那个特别的长相和那个诡异的招式，自己的认知世界又不得不更新了一下资源包。

“哎！”她忽然联想到，“他的招式也是红色的，那个不合常理的祭祀箱也是那种诡异的红色！会不会是这个白老头儿身上的灵力很特别，结合一些术法咒阵就会产生额外的效果？我觉得很大可能是啊，他的术式一向诡异，都敢称呼自己是‘咒术大师’，那他也是一个天生的奇才了。”

“他也不是个一般人呀。”木沉溪评论道。

说到这里，琼萧忽然疑问：“你们说，人老了就会变得不正经吗？”

“啊？”容凛斜眼看着她，“是不正经的人老了才会变成老不正经！”

“唔……”琼萧沉默了下，“这白老头儿我上次碰到他的时候，他给人一种老色鬼的感觉。后来你们也接触过了，他说话总是笑呵呵的，甚至还彬彬有礼的。可刚刚那段记忆里，他简直就是个阴沉冷漠还狡诈的俊俏少年啊。”

琼萧一说到“俊俏”，表情还忍不住露出了万分的惊喜。

容凛无语瞥了她一眼：“俊俏？他现在也是个一百二三十岁的老头儿了，年轻时的容颜已经敌不过岁月的变迁了，你可别胡乱爱慕。”

“瞎说什么呢？玩笑别乱开！”琼萧无语瞪眼，“说正经呢，到底哪个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啊？”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大概就是看人下菜碟吧。”容凛收敛了玩笑，认真回复着。

琼萧也不是真不明白，那个问题也算句感慨。一人本来就有多面，她也想象过自己在那种环境里会被逼迫变成什么模样。

她又感叹道：“要是我站在他的立场上，那我肯定选择趁早远离那些村民。他那么聪明，按说不应该非要留下来和他们硬刚的。”

“那就说明，他早就打算好要怎么做了。”木沉溪接过她的话，“我说他不一般，不止是说他的长相天赋。他的心思很深，想法很多，受到了那么多伤害之后肯定早就在盘算着怎么报复回去了。关键是他对自己的能力一定是早就知晓的，暗地里不知道研究多久了，还能沉得住气不显露出来。”

“那他的能力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单纯地操控别人，甚至是已死之人？”容凛把关注点又说回到关键。

顺着这个猜测，琼萧接着往下推：“看起来是，活人死人他都能操控。那些失踪的村民都死了，后面的搬迁是因为他的操控才没有露出破绽。事情至今也过去有一百年了，他把这些死了的人做成祟尸，再进行操控，这可比把八封村的活人做成祟尸简单多了吧。”

木沉溪有点不解：“荒村的村民被他杀了后做成会听话的祟尸，这应该只是他的报复手段，能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那八封村呢？我不觉得八封村的人会和他有什么仇恨，白老头儿的所有传言里他都还没有坏到残害无辜。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都把活人做成祟尸了，还不残害无辜呢？”琼萧不是很赞同，她可记得那天的惨状呢。

木沉溪微微摇头：“虽然不一定是对的，你换个美好一点的角度去想一下。他坚持用复杂的方式把活人做成祟尸，还特意设置了一道结界把他们困住不扩散到外面去。是我们发现了那里的问题，也是等到了最后的时刻才解开了结界，但那个时候我们也都有足够的方式去应对了。虽然过程凶险，但我们控制并解决了那里的问题。八封村的事情不是很像个随机事件，总感觉是有人故意设置那些在等待什么一样。”

琼萧听完觉得有道理，八封村的情况确实挺奇怪的，虽然白老头儿承认是他干的，却也没解释那么做的原因。

“对了，我们当时是因为偶遇到了一个祟尸才怀疑到八封村的。那个红眼祟尸，和八封村的还不一样！”琼萧忽然有点起鸡皮疙瘩，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阴谋，“是白老头儿故意放的吧？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当时在那里，他故意放了那只祟尸让我们进行调查啊？”

容凛也把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对呀，振霆湖村的祟尸是在白天遇到的，八封村的祟尸白天就恢复正常人的状态了，而且隔了那么远根本就不受云水阵影响，更别说还有一道结界根本出不去了。怎么当时就没去细想呢？红眼祟尸既然白老头儿承认了是他做出来的，振霆湖村的那只祟尸自然也是他做的。他和狼溪阁合作了，狼溪阁要追杀你，白老头儿发现了你的行踪并故意利用祟尸把我们引到八封村……那八封村发生的那些事儿又是为了什么呢？追杀个人不至于那么大手笔吧？”

容凛想不出来了，说着就陷入了沉默。可木沉溪却忽然心里一沉，他想到那些和容凛巧合匹配的古怪灵力，想到那天遇险的容凛，难道八封村的古怪是在针对容凛吗？

木沉溪一瞬间脑子很乱，他看着容凛不停地回想至今与他发生的种种。处在险境里的人很明显确实是琼萧，但八封村的情况如果不是巧合，难道容凛的特殊身份已经被白老头儿研究出来什么了？容凛的能力对白老头儿和狼溪阁的合作有什么影响吗？

木沉溪没有当即就把他的怀疑说出来，目前还没有依据，但是从今以后他要把容凛看得紧一些了。于是木沉溪只是开口提醒了他们几句，要他们都要小心，都要把自己的安危也划分到白老头儿他们的目标之内。

三人又把白老头儿故居的小院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再留下什么东西了，他们才决定返回乌罹。

白鸣了解了这个过程之后也不禁奇怪了：“他怎么会放把一段记忆幻境藏在院子里呢？”

对于这个举动他们都没有想明白，一块晶石就算不是因为墙塌了一样很容易被发现。藏记忆晶石的举动感觉很刻意，但也很符合白老头儿这个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人设。

经过一顿分析，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也是白老头儿故意为之的，既然之前有故意放了一只祟尸吸引了他们，这回故意给他们看一段记忆也没什么太奇怪了。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打算你们可得小心了，有故意引导你们之嫌。如果接下来的行动里还有什么类似之处，千万不要一个人轻举妄动，必须先通知我们之后再做打算！”白鸣语气很严肃，因为白老头儿的行为带上了狼溪阁，仙门最近也都在谨慎对待。

“知道了，这个白老头儿真得很关键！就算没有狼溪阁，也一样得小心谨慎。”琼萧回答着。

白鸣点点头，顺手拿起桌案上的一封已拆开的信给他们看：“白老头儿的事儿仙门都在帮忙解决，你们几个注意分寸。我这刚好有一件事需要去解决，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容凛接过那封信，仔细读了一遍，然后疑问道：“这事儿是不是比这寄信人写得严重啊？不然您让我们去解决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白鸣呵呵一笑：“这严不严重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这事儿很急。”

说着他举起了信封，上面盖了一个很显眼的加急印章。

“很急那就很严重呗。”容凛撇撇嘴，“在哪儿？我们仨去看看吧。”

白老头儿把信封也交给了容凛，强调着回答道：“是浊河下游的尤家村！浊河上游也有个游家村，但字不一样，一个是尤其的尤，一个是游泳的游，读起来发音一样，别搞错了啊！”

“哦，我们去的是尤其的尤呗，说那么复杂干什么？”容凛还有些责怪地看了眼白鸣。

白鸣笑了笑：“去了你就知道啦。”

浊河下游离乌罹教并不远，走路去就来得及。

三个人接完了新任务就直接出发了，走到乌罹山下大门口的时候，门外有个人正在等他们，那人正是与他们分开了几天的凉煞。

凉煞回斜月廊接了委托顺便借机去调查新线索，虽然收获不大，但他也把目标放在了白老头儿的身上。相较狼溪阁而言，也只有白老头儿是个比较容易一点的可抓重点了。

于是凉煞一边调查一边完成了那个麻烦一点的大委托，回去交完报告后，依旧挑选了几个小任务回来找他们了。

他比那三个人早了一会儿到的门口，在山下远远就看到他们说着话往下走了。所以凉煞就在门外等着他们，这会儿功夫连谎话都编好了。

“意外不？回来的比预想的早了不少。”凉煞说着话还带着点儿笑意，看起来心情挺好的。

容凛便问：“你这一脸挺轻松的，看样子你家里人是没事了啊？”

“没事了，也幸好没什么事。因为我们家那几个叔叔常年都各忙各的，很长时间都没聚齐过了，所以老人家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聚一聚，借着受了点风寒编了个谎话，把我们都骗回去了。”

“哈哈，我外婆在世的时候她也这样骗过我母亲和那几个姨母们。”琼萧又下意识附和了一句。

“没事就好，我们正要出去办事，你刚好回来了，正好一起去。”容凛想着那封加急信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了，直接建议让他一起出发。

“这回要去哪？”凉煞问着。

“尤家村，尤其的尤。”琼萧说道，“就在不远的浊河下游地区，不用多久就能走到了。”

凉煞认得那里：“下游地区的尤家村啊，我记得上游也有个发音一样但字不一样的游家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容凛便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让他接过去自己看：“还是那些看起来挺俗套的怪事儿，信上说是村子里出现恶鬼了，还加急了让我们去解决呢。”

“恶鬼？”凉煞连忙把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哟，还是躲在柜子里的恶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