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飞雪 第1章 第 1 章

《欲飞雪》

本故事纯属虚构。文中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幽己， 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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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闷热，潮湿。

又是一个突然下暴雨的午后。

本周第四次了，每次都是卡在饭点前后落下暴雨。

从便利店出来的寒飞雪，看到这倾盆的暴雨，摸了一下被风吹打在脸上的雨滴，又折回身。

本来就感觉今天要下雨，中午时，她选择了去园区对面的最近的店，一家新开的便利店。她打算买个三明治就回去，结果刚扫完码结完单，便听到外面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暴雨如期而至。

她思忖片刻后，又多买了一瓶水。

拿着水和三明治，她坐在便利店左手边那一侧靠着透明玻璃墙的位置上，慢慢地吃了起来。

公司园区里是有专门的食堂的，饭菜丰富，物美价廉，但是她今天下午还要去医院，而且手里的程序还没有完全跑完，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去食堂排队等待。

高脚凳拉长了她的腿上，把她本就纤细窈窕的身材衬得更加弱不禁风。

她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横撑上，低着头，时不时刷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她后背永远都是直直的，就跟她的性格一样。

便利店在十字路口，路上没带伞的行人脚步匆匆，纷纷躲进便利店里避雨。

不到五十平的便利店瞬间挤满了人。

淋了雨的相熟之人，纷纷笑嘻嘻地嘲笑对方像只落汤鸡。

也有些人，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干脆也在便利店里买了些吃的，将就一顿。

在众多嘈杂的说笑声中，插科打诨中，结账买单声中，寒飞雪听到了曾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只是回应同行之人，懒懒地“嗯”了一声，一如他以前的个性，语气里总是透着这股慵懒随性，和漫不经心。

同行之人道：“程总，水给您。接我们的车，应该马上就到了。”

寒飞雪本能地抓紧了手中的三明治。

她深吸了一口气，埋头继续啃着三明治。

她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听。

然而他继续开口了，声音缓缓地灌入寒飞雪的耳朵里——

“也不着急，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好走。等一下没关系。”

是他，程钰。

纵使多年未见，她依然能从纷乱嘈杂的声音出辨识出他。

寒飞雪啃三明治的动作顿了一顿，咽下肚的食物仿佛堵住了胸口，让她瞬间感觉呼吸一窒。她忙拧开那瓶水，咕噜几口灌进肚子。冰冷的水稍许缓解了她胸口的窒闷感。

有生之年，她并不是很想再遇到这个人。

如果可以，她甚至恨不得把他从自己的记忆里一键清空，永久删除。

以前，每次一想到他，心口都会痛。

时间淡化了这种痛，但仍旧会感到不舒服。

她不想回头去看，只更卖力地吃着手里的食物，终于，又三两口后，她吃完了手里的三明治，也喝光了瓶中的水。她低着头把包装纸揉成一团，同空了的塑料瓶一起，丢入旁边的垃圾桶。

小小的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也挤满了人。

她垂着双眸，绕过重重人群，直接进入雨幕，没有半点犹豫。

雨水打湿了她的全身。

模糊了她的视线。

淡绿配卡其色的工装套服被浇成了暗绿色。

诺大的雨幕之中，她显得倔强又渺小。

一个看起来就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上前了一步。

狂风把雨水吹入他的眼睛。

大雨落在便利店招牌下的遮阳棚上，发出的声音噼里啪啦，扰乱人心神。

路过一辆家用轿车飞驰而过，溅起了地面的积水。

他湿了裤脚。

车子过去后，眼前已没了她的身影。

寒飞雪已经进入了公司园区内。

她没有跑，雨水太大，她的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哎哟，寒博士。”路过的同事看到没打伞的她，热心地要拉着她一起到雨伞里躲一下，“看你这衣服都湿透了。”

寒飞雪没去挤同事的伞，“没事，我一会把工装换下来，换成我下班的衣服就好了。”

她一个人淋湿就好。

若是挤进去，同事上半身那唯一干一点的地方也都得被雨水打湿。

“办公室里都开着空调，你这样子进去吹一下，可别病了噢。”

寒飞雪抬手拭去满脸的雨水，弯了弯眉眼：“没那么娇气。”

嘴上如是说，刷了门禁进去后却还是不受控地打了三四个喷嚏。

寒飞雪立马快步走回办公室，拿起衣服，去卫生间把自己的工装换下。

卫生间的镜子里，她脑门头发湿漉漉地紧紧贴着头皮，发尾尚在滴水，眼睛泛着红色。

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抽出擦手的纸巾，捂在了双眼前，用力摁了摁。

其实眼下的时光，已经是很好的了。她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不像以前那样好骗。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总算哄好了在闹脾气的眼睛。

寒飞雪继续抽出纸，用力地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试图用纸把头发上的水吸掉。

半晌，她望着仍旧潮湿的头发，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不滴水，不贴着头皮，就行。

她估摸着，等下在办公室里忙完手头那点事，应该就干了。

她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喝了口水，便有人敲门，是分公司总裁办的邱特助。

不过是从A楼走到她所在的B楼，邱特助的鞋裤便全都湿了。

“寒博士，呀，你也淋雨了。”邱特助见人都是笑呵呵的，做事很少着急。

寒飞雪“嗯”了一声，看着邱特助。

她看出来他好像有急事。

邱特助也不跟她过多寒暄，直说：“寒博士，是这样。刚电话来，说是总部的人快到了。顾总让我叫你赶紧去A楼贵宾会议室待命。”

他刚有打过寒飞雪电话，但是没有打通，问了别人才知道她在洗手间，于是便亲自过来说一声。

寒飞雪点头表示好的。她拿起电脑和手机跟着邱特助一起往A楼走去。

此时，距离第一滴雨落地，不过才过去半个小时。雨势已经逐渐小了。

灰暗的天开始慢慢发亮。

盛夏的雷阵雨总是这样，来得快走得急，是个暴脾气。

会议室里，几位部门的负责人都在，一个个如临大敌。

顾总看到寒飞雪过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寒飞雪刚一落座，顾总就开门见山：“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总部的朋友透露给我的，说是总部新任命的老板今天就会来我们这儿视察。具体视察什么，他也不知道，让我们都当心点。”

朋友提醒他，这个新老板吹毛求疵，眼里不容沙子。

不等几位部门领导发表感慨，他就直接点名，让每个人简要汇报近期的工作进展和下半年规划，不允许超过五分钟。

大家赶紧打开电脑，速度飞快地展示着各部门的工作进度。

五月份，也就是上个月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江川这边总部要委派新的领导，但是一直没有公开文件说人什么时候来。但多多少少都提前准备了PPT。

他们所在的新飞天科技公司，总部在京市，主要负责投资、资金规划、大预算决策等。而江川这里的分部，才是真正的业务核心。营销、生产、供应链管理，等等等等，都在江川。

几位分部门领导讲解的时候，顾总一边叹气一边骂他们做的太水，他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何况他朋友说的那个吹毛求疵的新老板。

在他时不时的“这段不要这么啰嗦了”“你的这些夸大其词的东西真的能落地吗？”“你听听，你自己信你编的这些？”“你这个市场风向是让AI给你总结的吧”的责怪声中，几位部门领导终于讲完了。

顾总看了一下表，“半个小时，你看看你们讲得都是什么玩意儿，一点眼前一亮的东西都没有！”他表情严肃地敲着桌子，“咱们现在是要扩大民用市场！民用，就是老百姓用的，得实用有趣才行！”

他把期望寄托在寒飞雪身上，语气不敢严厉，而是变得很温柔，“寒博士，那个……我们融合了新的可视化技术的产品大概什么时候能上线？”

寒飞雪打开电脑，展示出了时间规划轴：“下个月九号，实验室会进行第一次成品的线上融合测试。顺利的话，九月三十，准时进行商业化规模的试产；第一批产品验收全部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大规模量产，按照我们现在的产能和供应链供货速度，最快十二月交货。”

顾总总算听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头又问负责中东市场的经理：“中东那边的客人呢？他们是接受这个时间交货是吗？”

中东业务经理点头：“沙特要最晚十二月交货，他们尾款已经交付了。其他海湾阿拉伯国家要明年一到三月份，订金只支付了部分，我们在催尾款。”

顾总补充一句：“我记得上次你们说，印度也想要？”

亚太业务经理道：“是的。合同是签了，他们目前还不肯支付全款。”

顾总道：“那就注意防范风险，不行就依运营和生产那边的意思，只备货不生产。”他又问负责欧洲的，“欧洲那边呢？增长点你们刚才提的能完成吗？”

欧洲业务经理面露难色，“有点难度。我们竞争对手，CIS一直在跟价，降价。”跟着降，利润点达不到预期，不降市场份额会丢失。

这时，服务过两任执行总裁的大秘书过来敲了敲门，“顾总。”

算上今天新开的这位，可以算服务过三任了。

顾总立刻起身，“老板人到了是吗？”

大秘点头：“是的，老板人已经被邱特助带去了执行总裁办公室。他让我叫您过去。”

执行总裁办公室也设立在A楼。

就在这个VIP会议室楼上。

顾总急忙起身，跟着大秘书过去，走前留下一句：“都在会议室里待命。”

顾总一走，会议室里几位一直神经紧绷的业务经理纷纷松了一口气。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这位新来的老板，说是姓程，很年轻，是新科技母公司大老板的董事之一，上层身份，出身权贵。

“怎么我们都还没有收到总公司的人事任命邮件？”其中一个部门经理奇怪地问，“以前这种事，都是提前三个月就发通知的。”

运营经理摊手：“不知道啊。就听说是姓程。”

“唉，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总部的邮件发来了。”

寒飞雪刷了一下邮件，脸色霎那间白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回来。

新任江川公司的执行总裁叫程钰。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介绍，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只有短短的三行字，说了他的名字，他的职位，他负责的汇报线，以及他的履历。

寒飞雪安慰自己，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不在少数。兴许此程钰非彼程钰。

但是，这个念头才下去，会议室的门就被大秘推开了。

三个人入内。

为首的正是四年未见的程钰。

那个刚才在便利店里，她成功躲开的人。

寒飞雪看到他的一瞬间，便立刻弹开视线，再也不去看他。

他眼神平静，似乎不认识在座的每一位。

白净的衬衫上有些湿润，像是之前也淋过雨。他的袖子挽起来了，整个人显得随和极了。

袖子下的胳膊修长有力，肌肉轮廓恰到好处，如同他的五官一样，是造物者精雕细琢后的完美呈现。

所有人都在看他。

除了寒飞雪。

寒飞雪垂下目光，眼睛落在桌子上那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处。

那些无绪的键盘字母在脑海里跳舞，很快组成了一个个汉字。

那些字汇成了曾刺痛她无数次的话——

“高考状元又如何，长的平凡人又无趣，我能带着她一起玩就已经不错了，还指望我将来娶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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