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伯贤的七次告白 第4章 这个笨蛋

李哥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真实的他？在我面前无需伪装？这些话太有诱惑力，几乎要让我那颗本就不太安分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我盯着边伯贤消失的方向，直到眼睛发酸。阳光透过樱花树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晃得人眼花。

也许……李哥说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不行，申世琦，你不能又被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测牵着鼻子走。上次表白被拒的尴尬还记忆犹新，难道还要凑上去第四次自取其辱吗？

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去。什么真实不真实，或许代表nim只是觉得，对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下属，根本没必要浪费他的“营业用笑容”。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我生病了会影响工作效率？毕竟，一个情绪低落、效率低下的员工，可是会拉低整个团队进度的。他可是边伯贤，INB100的代表，精明的商人，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对，一定是这样。那句“冰的少喝”，大概就跟“定期给电脑杀毒”一个性质，属于老板对生产工具的常规维护。

这么一想，心里虽然有点涩涩的，但反而莫名轻松了不少。至少，这个理由听起来靠谱多了，也……安全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猛地拿起那杯已经被我捂得半温不凉的冰美式，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带着强烈的苦涩感滑过喉咙，瞬间刺激得我头皮发麻，但也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哈——”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把空了一大半的咖啡杯重重地往旁边的长椅上一放，塑料杯底发出“哐”一声脆响。

“决定了！”我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双手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大喊了一声：“写会议纪要！冲啊——！！！”

声音之大，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树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不远处几个正在休息的工作人员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或许是咖啡因催化的）热血直冲头顶。什么情情爱爱，什么酸涩委屈，都给我通通退散！工作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赚钱它不香吗？为老板的商业帝国添砖加瓦它不光荣吗？

我转身，对着还坐在原地、被我这一连串动作惊得目瞪口呆的李哥，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元气满满、实际上可能有点狰狞的笑容，然后不等他反应，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朝着临时办公室的方向飞速冲去。运动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

李哥愣了好几秒，才看着我绝尘而去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他慢悠悠地拿起自己那杯没喝完的咖啡，朝着我消失的方向，隔空微微举杯，脸上带着那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意味深长的笑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哎一古……我还是看好你哦，世琦xi。这活力，这干劲，跟我们伯贤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认准了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这一切，包括我那声石破天惊的“冲啊”，以及李哥那句带着笑意的调侃，都一丝不落地传到了几十米开外，刚刚调整好状态，准备拍摄下一个镜头的边伯贤耳朵里。

他正按照导演的要求，微微侧身，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紧接着，那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撬动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转瞬即逝的弧度。一抹清晰的笑意掠过他的眼底，快得连一直盯着监视器的导演都没捕捉到。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节抵住鼻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试图压下那差点溢出的笑声。然而，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极快地朝我刚才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被风吹动的樱花树枝。

一声极低、极轻，带着浓浓无奈和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的叹息，融化在片场的微风里。

“哎……这个笨蛋。”

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那语气里的意味，却复杂得难以言喻。

导演疑惑地喊了一声：“伯贤啊，表情！要深情，带点忧伤的感觉！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边伯贤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专业偶像的完美面具，对着导演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导演，刚才走神了。我们再来一遍。”

他重新摆好姿势，看向面前的模特，眼神瞬间变得深情而忧郁，仿佛刚才那个因为下属一句傻话而破功笑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

只有一直站在他侧后方的李哥，将刚才那短暂的一幕尽收眼底。李哥脸上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满意笑容，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地晃到了一边，深藏功与名。

而我，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切毫无所知。我只是像一阵风似的冲回了临时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着门板，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狂奔和莫名的激动而“咚咚”狂跳。

脸有点发烫。我刚才……是不是太丢人了？那声大喊，估计半个片场都听见了吧？代表nim……他肯定也听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更奇怪了？完了完了，形象彻底毁灭了。

我懊恼地捂住脸。但是……奇怪的是，心里那种沉甸甸的、酸涩憋闷的感觉，好像真的被那几声大喊和一路狂奔冲散了不少。

我走到电脑前坐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份只写了个开头的会议纪要文档。屏幕的冷光映在我的脸上。

好吧，申世琦，别再胡思乱想了。就像你刚才喊的，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攻克这份会议纪要！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转化成工作的动力吧！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敲下了第一个字。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而我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边伯贤喝水的侧脸，他微蹙的眉头，还有那句听不出情绪的“冰的少喝”。

也许李哥说的是对的。

也许……他只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笨蛋。

而我和他，说不定……真的是一对笨蛋？

这个念头冒出来，吓了我一跳，随即又被我自己否定了。我甩甩头，试图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

“工作！工作！”我小声地给自己打着气，用力地敲击着键盘。

只是，嘴角那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浅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