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宇爬上床,不出意外的失眠了,以往下了班他会直接回家,如果陈濯不约他,他整天就只有上班和回家这两件事。
年轻的时候还行,过了三十这个坎后,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除了上班赚钱也没其他的事想干。
日复一日,生活平淡无波,他倒也自得其乐。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他遇见了周辞树,他才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原来有很大一块空缺,现在必须得有什么东西去填补。
而它属于周辞树,也只能是周辞树的。
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宋微宇实在是睡不着,左右划拉两下手机界面之后去下载了个微博。
之前陈濯给他看过,说他公司的艺人都有微博,在上面发些日常和营业什么的。
营业他不太明白,但意思应该是周辞树也会在上面发日常吧。
那跟刷他的朋友圈有什么区别。
注册完账号,他刚要搜索周辞树的名字,结果点进热搜榜单,上面全是周辞树。
“影帝周辞树新恋情”
“周辞树被包养”
“周辞树新剧首发”
宋微宇的嘴角抽了抽,平复了一下心情,点进了热搜第一的词条。
满屏的文字对他来说枯燥冗长,他快速滑动手指,目光在字里行间穿梭。
当看到配图时,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抱过自己的双臂亲昵的搂着别人,嫉妒的情绪涌上心头,尤其是那满屏的文字里,周辞树的名字总是和陌生的名字捆绑在一起,宋微宇心上来了火,把手机扔到另一边。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气鼓鼓的捶打了几下身边的被子。
半晌,他把手机重新抓回手里,捣鼓半天,把发微博的人拉黑之后继续翻看其他的。
一见钟情这种事有点太不讲道理了。
明明才只见了一面,自己却不可控的产生了些根本没必要的占有欲,这种行为属实莫名其妙,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指腹无意识地划过屏幕上那些“恋情”“包养”的刺眼词汇,内心的烦闷如乌云般聚集。
宋微宇迅速划走,点进周辞树的主页,看到他千万的粉丝数量有些心酸,也清晰认识到,自己也只不过是千万之中的一个,或许周辞树过了今天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
手机有些晃眼,他开了床头灯,灯光昏黄照亮房间一角。
周辞树最近的一条微博是昨天发的,是一个视频,在宣传新剧,他点进去,周辞树清晰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大家好,我是周辞树……”
宋微宇的呼吸不自觉地为之一滞,这与他在和周辞树缠绵时听到的、那种贴在耳边的暧昧低语截然不同,视频里的周辞树光彩照人,举止得体,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宋微宇有一种奇异的额割感。
于是那种灼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周辞树贴在他耳边低语,毫不留情的吮吸他的嘴唇,宋微宇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耳垂发烫的难受,他上手揉了揉。
另一只手非常诚实的猛按音量键。
接下来的几小时里,宋微宇的手机里多了许多软件,无一例外,下载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
看周辞树的。
在这之前,宋微宇的手机只有两个作用,发信息和打电话,而现在,整洁的页面多了许多花里胡哨的软件。
他几乎翻遍了周辞树从出道至今的所有作品和采访,从早些年还是个只在剧组跑龙套有些青涩的侧脸,到如今站在领奖台上的从容不迫,光芒万丈,宋微宇将每个画面都深深烙在脑海里。
就好像周辞树经历的这些年,他也跟在他身边一样。
他看了几部周辞树主演的电影,这一夜里,他因为周辞树,喜怒哀乐都经历了个遍。
开通各大平台的vip都是以年为单位开,一晚上就花了小一千多。
宋微宇看着周辞树在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里拍摄,手指不自觉抚上屏幕,周辞树裹着大衣瑟瑟发抖,手指冻得发紫嘴里却依旧在说“演员就是要为角色付出一切”,宋微宇不禁轻笑出声。
他的才华足够盖过所有难听的评价,宋微宇也是这么觉得的,此刻的他早已被狂热的情感冲昏头脑,陈濯说过的那些话早就抛之脑后。
他想要周辞树,无论以什么方式,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天已经亮了,床头柜上是一杯已经凉透的速溶咖啡。
宋微宇放下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头发有些毛躁,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感觉面前有无数粒子在漂浮,天花板的四边都在扭动融化。
不过心脏却是一下一下,因为某个人而剧烈地跳动着,震得他耳膜生疼。
三十岁的愿望,除了家人身体健康和万事顺意以外,宋微宇双手合十,又加了一个,希望周辞树能被自己所有。
带着这个热烈且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宋微宇沉沉的睡过去了,等他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一觉睡的并不舒坦,他感觉头有些发胀。
没把精气神补回来,反倒更累了,看来年龄摆在那,是不能熬夜了。
他起床,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先给阳台的花浇了水,给晓羽梳了梳毛填了猫粮和水,然后才去洗漱。
手机忘记充电,只剩两格电,他插上手机,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
他打开冰箱,冷气扑面而来,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一小盒蓝莓和几盒酸奶可怜巴巴的挤在角落,宋微宇一个人住,平常也不太注重自己吃什么,除了速食就是外卖,反正有的吃就行。
也就陈濯有时候来能给他做一顿像样的饭。
他把蓝莓洗了,就着酸奶吃,也不知道这顿饭是早饭还是午饭。
宋微宇是星翼教育培训机构的手语老师,今天星期天,没什么安排,他吃完饭后收拾了一下厨房就进了卧室,打算继续看周辞树的电视剧。
宋微宇幼稚至极,一边磕着周辞树剧里的cp,一边又在吻戏到的时候气呼呼的跳过。
周末窝在家里看了一整天周辞树,到了工作日,他又照常开始上班。
每天晚上回去就熬夜看周辞树的电影电视剧,这一个月以来每分每秒都很充实。
某天上班前台小姐姐还打趣他,说他最近黑眼圈怎么重了好多。
宋微宇一笑带过。
快下班的时候,江成文打来电话。
江成文是机构里他同组的老师,和他关系还不错,他刚入职的时候江成文教了他不少东西。
“喂,江老师。”
“微宇,你现在有空吗?”江成文的语气有点着急。
宋微宇看了眼课程表,临近下班,他的事也都做得差不多了,“有空,怎么了?”
“我现在在中心医院,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医院?出什么事了?”
“是小连,昨天他在家里用小刀割腕了,还好他父母发现的及时,现在刚醒。”
闻言,宋微宇呼吸一滞,立马下班打了卡赶往医院。
小连算是他印象比较深刻的学生,十六岁,刚刚上高一,记得他父母带他去培训机构里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低着头,谁的眼睛也不敢看。
像只小鹿一样。
有些听障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自卑情绪,更别说是小连这样后天事故导致的双耳失聪,对他打击更大。
所以对于小连的行为,他并不感到奇怪,但他的父母给人的感觉不是很舒服,明明小连已经都听不见了,做父母的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去机构给他找老师的时候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
一个后天失聪的小孩,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支持和关爱,不说每天都跟在屁股后面照顾,但最基本的为他学两句手语都不愿意,宋微宇不知道小连在家里是怎么过的。
宋微宇莫名的替他感到悲伤。
于是,他成了小连的老师。
起初小连还很抗拒学习手语,就是不想接受自己听不见的事实,宋微宇只得跟他文字交流。
小连的文字也像他这个人一样,沉闷,单调,却又在某些张扬胡乱的笔画里凸显出他这个年龄段的肆意。
宋微宇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他,慢慢开导,直到有一天课上,小连对他打着手语,动作算不上熟练。
但这是第一次。
“宋,微,宇,眼睛,很,好,看。”
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只是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和心酸攀上心头,眼眶都有些发酸。
他靠着座椅靠背,揉了揉眉心,头更疼了。
到医院的时候,江成文和他父母正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他的母亲掩面哭泣,父亲则眉头紧皱,不停地搓着手,两人皆是悲痛无助的模样。
他径直走向江成文,“江老师,小连怎么样了。”宋微宇呼吸有点急促的问。
“醒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就是一直不肯跟我沟通,所以就叫你来了。”江成文的额头满是细汗,他瞥了一眼小连父母,拉着宋微宇到一边说了一下小连的事。
“他那么怕疼怎么可能割腕呢……”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但好在抢救及时,没什么影响,他父母叫我过来是当翻译的,”他稍微压低声音,“你也知道,他们对学手语这件事一直都不太上心。”
宋微宇听到这,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明白,小连听不见了,而他的父母现在连自己的名字怎么打都不会。
宋微宇跟江成文回到病房门口,小连妈妈站起身拉着宋微宇的胳膊,“宋老师,你帮我们劝劝小连,这孩子什么也不肯跟我们说,我和他爸都快急死了。”
宋微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尽量让语气保持平稳,“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你们从来都没想去听。”
他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小连正靠着床头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他走近,小连的右手缠着绷带,左手挂着点滴,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消瘦了。
宋微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静静地陪着他呆着。
下午阳光正好,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在病房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伴随着楼下一些小孩的嬉笑。
虽然这一切小连都听不到。
当小连再次用那双淡淡的眼看他时,宋微宇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不是一个内敛的人,向来是有话直说,可看着现在的小连,宋微宇有些哽咽,想说的话都堵在心口。
“手还疼不疼?”宋微宇的声音很轻,动作比划的也有些慢。
小连摇了摇头。
又过了许久,小连抬起手,疼痛让他皱了皱眉头,宋微宇本想阻止,可小连却倔强的摇了摇头。
“要是我没有这样就好了,都是我的错。”小连的动作划的有些吃力。
宋微宇心头一酸,手指动的飞快,急切地反驳他,“你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我还能听见,父母就不用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的担心我了。”
“那你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的吗?”宋微宇的动作比的有些急。
“对不起。”小连低着头,吸了吸鼻子。
宋微宇看他这样子就心疼,一只手握着他的指尖,另一只手比划,“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错。”
小连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哭出来。
宋微宇在医院里陪了小连好几个小时,最后告诉他有事就给自己发消息,有人不愿意听他说,他愿意听。
[蓝心][青心][绿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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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