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第21章 生死与共

一声声哥，温暖了淳于沐的心，他拽起淳于宁，安慰道，“没事，我去跟他们首领斡旋，未必送命。再说，就算我有去无回，我一个人换你和常悦两条命，不亏！”

“哥……”淳于宁又唤一声，紧紧抱住淳于沐，淳于沐顺势将淳于宁和常悦推向文清闲，目送他们去到安全的区域。

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的简梦川摆脱了士兵的束缚，从城楼上纵身一跃，淳于沐赶忙在下面接住了她。

她稳稳地落入淳于沐的怀中，淳于沐心疼不已，抱起她：“小川，你这又是何苦？”

简梦川却回抱着他的颈部，喃喃道：“沐哥，我说过，要与你生死与共，绝不是一句空话。”

二人被亨米台亲自前往多伦族军营，淳于沐抱着简梦川闲庭信步，一点也不像即将走入深渊，也许，能与爱人在一起，便是最幸福……

与对淳于宁不同，亨米台对淳于沐异乎寻常地优待，不仅给给他住最好的帐篷，饭食也是最好的。

简梦川毒发，亨米台找来了巫医给她诊治，简梦川伸出手让巫医诊脉，冲亨米台展颜一笑：“将军，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简姑娘，多年不见，想不到你……”亨米台忧愁地望着简梦川，“想不到姑娘，居然中了毒。”

“原来你认出了小川？”淳于沐恍然大悟。

“那不然呢？”亨米台白了简梦川一眼，不客气地说，“你们大宇的人，配得上住这么好的帐篷？你是沾了简姑娘的光。”

“将军，费心了。”简梦川说。

“我前不久出使大安，特意去漫城祭奠了常先生。”亨米台语气越来越沉重，“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深感遗憾，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你，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巫医把了脉，无奈地摇摇头：“姑娘是中了北海珊瑚的毒啊！”

“什么？”淳于沐大惊，“北海珊瑚有毒？”

“不仅有毒，而且是剧毒！”巫医说，“这么跟你说吧，但凡你身上有伤口，只有挨着它，就会中毒。简姑娘，你是不是让大宇的大医官看过？”

“正是！”简梦川说。

“幸亏姑娘福泽深厚，遇上大医官，要不然姑娘此时，定成为冢中枯骨。”巫医拿出一颗药丸，塞到简梦川嘴里，“服下此药，可暂缓毒性。”

“那敢问巫医先生，此毒能解吗？”淳于沐问。

“解此毒，必须找到北海珊瑚，磨粉，服下，以毒攻毒。”巫医说，“可是北海珊瑚是大宇镇国之宝，你觉得淳于信舍得拿出来吗？不过，北海珊瑚虽然举世罕见，也不是独一无二，也许，北海里还有。”

“简姑娘，您放心，我会给您找来北海珊瑚的。”亨米台抱拳道。

“将军的心意，我领了。”简梦川温和地说，“北海珊瑚，长于深海波涛汹涌处，难以靠近，若为了救我，害别人殒命，那我就是活了下来，也不会开心。”

“姑娘和常先生，对多伦族有大恩，首领也极其感念，那姑娘您多休息，明日我带姑娘，去见首领。”说罢，亨米台便带着巫医退了下去。

淳于沐拉上帐帘，给简梦川倒了一杯热水，他对于这一切，感到匪夷所思，自己本来是俘虏，却因小川，而被亨米台优待。

“沐哥，亨米台是个念旧之人，咱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简梦川抿了一口水，水里还是有一点淡淡的咸味。

“小川，你有没有想过，白日你纵身一跃，若我没接到你，你岂不是要粉身碎骨。”淳于沐蹙眉道。

“将死之人，还怕什么粉身碎骨？”

“你不该这么任性！”

“你更不该自作主张，扔下我。”简梦川语气沉沉，“你想学樊冲，让我一辈子忘不掉你，我绝不给你这个机会！”

“小川，是我错了！”淳于沐愧疚地说，“怪我没有推己及人，只一味地想当然，自我感动，我确实大错特错。”

“我要感谢师父，是他带着我游历。”简梦川虔诚地说。“若非跟亨米台有过渊源，此番我们就陷入了死地。”

“小川。亨米台刚才说你们对多伦族有大恩，指的是？”淳于沐问。

简梦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倒了一杯水给淳于沐，淳于沐喝了一口，惊诧道：“这水怎么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多伦族淡水资源匮乏，就喝北海的海水，海水里有大量的盐，积年累月引用会大大缩短寿命。”简梦川说，“所以，师父交给了他们一种净化海水的方法，使得饮用水的咸度大大降低。”

“原来如此啊……”淳于沐佩服地说，“小川，你的师父常清河，果真是个人才，奈何英年早逝，不仅令人惋惜。”

“是啊！”简梦川叹息道，继而事情复杂地凝视着淳于沐，心想，沐哥啊沐哥，我的师父，其实是……其实是你的父亲啊！

大宇赛城。

一大早守卫来报，说淳于宁和常悦，在卧房内神秘失踪，找遍了整个文将军府。都不见踪影。

“神秘失踪是什么意思？”文清闲双眼喷火。大皇子好不容易才把二皇子和二皇子妃换过来，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文清闲赶来了淳于宁的卧房，门锁完好无损，门外有守卫，淳于宁也没有自己逃走的理由，难道是有人把他劫走的。

守卫进屋勘察，发现天窗被人打开，床边上留下一个大脚印，目测绝不是淳于宁留下来的。

“快关闭城门，不许让任何人出城。”文清闲吼道。

“可是将军，现在……只怕……只怕为时已晚！”守卫跪下颤颤巍巍地说，不敢看文清闲的神情。

文清闲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次，淳于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把淳于宁夫妇完好无损地送回斯城，而现在……

“封锁消息，就说二皇子夫妇已经被护送回斯城。”文清闲吩咐道，“然后找几个认识二皇子的人，在周边暗中寻找，不得声张。”

如今就只能这样了，还是先做好火油车对付多伦族的白虎阵要紧，只要战胜了多伦族，大皇子才有一线生机。

赛城街头，一个卖熟羊肉的摊贩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便是远道而来的乐正晓和令狐安。

他们俩穿着相似的银狐皮大氅，都把头发披散到腰间，乐正晓点了一份熟羊肉，津津有味地在一旁看着商贩施展着熟练的刀功。

自亨米台口中得知，淳于宁在多伦族手里，乐正晓萌生了给简梦川报仇的念头。

于是他向卫许告假半年，跋涉千里，来多伦族，了解私人恩怨，令狐安闻之，也跟了来。他想瞧瞧多伦族是怎样的风土人情。

令狐安伏在他耳畔小声说：“兄长，我听说，昨夜在文将军府，淳于宁被神秘人掳走了，只怕我们晚了一步！”

“神秘人？”乐正晓已经猜到是谁掳走的淳于宁，笑道。“看来，想要他的命的人，不少啊、”

“那我们不是白来一场？”令狐安有些失落。

乐正晓接过商贩打包好的熟羊肉，递给令狐安：“既来之，则安之。走，正好多伦族就在附近，我们递上拜帖，出使多伦族！”

二人无比坚定地向前方走去。

第二日一早，亨米台就带着简梦川一人去了首领营帐，淳于沐愤愤不平，想要一起去，却被亨米台阻拦。

“大皇子，您怕是忘了自己的位置吧？”亨米台冷哼道，“你乃人质，阶下囚，看着简姑娘的份上，没把你单独关押，请不要得寸进尺。”

“我是不会跟小川分开的，小川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淳于沐挡在简梦川身前，杀气腾腾地说。

“沐哥！”简梦川拉住淳于沐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你暂且留在此处，不用担心我，我和首领也算老相识。”

淳于沐看向简梦川，叮嘱道：“小川，万事小心。”

亨米台带着简梦川离开，淳于沐一路目送，直到她们拐弯，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简姑娘，在下冒昧，您与那大宇大皇子，是何关系？”亨米台好奇地问，

“不瞒将军，我是他麾下谋士！”简梦川无奈一笑，“可如今，我们深陷囹圄，一切谋求算计，都已是镜花水月。”

“谋士。”亨米台喃喃道，“我觉得淳于沐为人要比淳于宁强得多，但他过于重感情，没有一点杀伐决断之气，不适合当帝王。哪有夺嫡之人，用自己的命，换对手的命，十分愚蠢。”

“淳于沐自有他的好处。”简梦川说，“毕竟，生在帝王之家，还能保持着一颗良善之心最难得。”

多伦族首领，已到花甲之年，样貌却比简梦川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首领本来正襟危坐在帐内，见简梦川来了，立刻起身相迎。

“首领，我们又见面了！”简梦川抱拳道。

“简姑娘，能与你重逢，恍如隔世啊！”首领叹息道，“可惜，再也见不到你师父了。”

“首领，师父生前，也很挂念你们，他总惦记着，多伦族人，身体怎么样了？”简梦川说。

首领凝视着简梦川，发现她印堂发黑，问道：“简姑娘，你是身受重伤，还是身患大病？”

“中毒而已。”简梦川淡淡道，“首领，不必挂怀。”

“首领，巫医说，简姑娘中了北海珊瑚的毒。”亨米台如实道，“倘若半年内再无解药，简姑娘必死无疑啊！”

“你别怕，我一定给你找到北海珊瑚！”首领拍了拍简梦川的肩膀，笃定地说。

“首领，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突然要与大宇反目？”首领叹息道，“因为多伦族，需要一座城池，一处淡水水源，生活所迫，我们也不想发动战争，使大宇，和多伦族的老百姓生灵涂炭……”

简梦川听后，不免陷入沉思，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多伦族也不会同大宇为敌，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处干净的淡水水源罢了。

赛城虽然酷寒无比，但紧邻一座雪山，城里的人靠着雪山融水为生，比多伦族强得多。

“但首领有没有想过，你们若是占了赛城，赛城的百姓，怎么办？”简梦川说道，“都是血肉之躯，他们的领地被侵占，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首领的语调越来越高，“我这把岁数，只希望我的子民，能有一口干净的水喝，一个容身之所。简姑娘，我不是救世主，做不到兼达天下。”

“可是，他们不会用赛城换淳于沐的！”简梦川无奈地说，“当然，大宇皇帝一开始也没打算用赛城换淳于宁，淳于沐只是牺牲了自己换了淳于宁。”

“当真？”亨米台双眼喷火，“那我这就去杀了淳于沐，必须让大宇付出血的代价！”

“慢着。”首领阻拦道，“那淳于沐就是个弃子，杀不杀他都一样。简姑娘，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简梦川挑眉道，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知道你曾是大安的司空，只要你说服卫许，把柳城割让给我们。我不仅可以放了淳于沐，北海珊瑚也一并奉上！”

“这关大安什么事儿？”简梦川一头雾水，“首领，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再说柳城在南方，常年阴雨，多伦族人南迁，肯定水土不服，他们的身子受不住啊！”

“简姑娘，我们都为了各自百姓，怎么就强人所难？”首领依旧颐指气使地说，“大安有那么多城池，少一座柳城，伤不了皮毛，若你真觉得是我强人所难，那明日你就可以走，但淳于沐的命，我要定了。”

简梦川没想到首领把大安也搅和了进来，这一下局面更乱。她只好佯装答应首领，先抱住淳于沐的命，希望文清闲的火油车能早日完工，与多伦族一决雌雄。反正是首领先撕破脸的，那她就不用念及旧情了。

亨米台见简梦川走后。警觉地望了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拉住帐帘，走到首领跟前。

“首领，你信简梦川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