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第20章 城下兄弟情

你若洞悉这一切，又该是何等心情？

“沐哥，你放心吧！”简梦川靠着淳于沐，“走之前，我找斯城的占卜大师给淳于宁算了一卦，淳于宁命不该绝！”

“这你也信？”淳于沐无奈笑笑。

“信一次又何妨？”简梦川坚定地说，“就算走入绝路，那就重新开一条路走。只有咱俩足够努力，定能保淳于宁和赛城两全。这个世上除了生死难测，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赛城守将是淳于宁的远方舅舅，文清闲，他戍守赛城多年，对这里的百姓很有感情，深知，一旦把赛城割给多伦族，百姓们定然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淳于沐刚刚在驿馆住下，文清闲马上来拜访。

简梦川打扮成随从的样子，跟在淳于沐身后，一同接见文清闲。

文清闲四十岁出头，五官端正，眉眼跟淳于宁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积年累月戍守苦寒之地，皮肤略显粗糙。

“殿下，不能用赛城换二皇子啊！”文清闲一见到淳于沐就重重地跪了下来，沉声道，“这些年来，那些多伦族人时常来边界挑衅，欺辱我们赛城的妇孺，若真的让多伦族占了赛城，于百姓无异于灭顶之灾！”

“文将军快起身！”淳于沐客气地扶起了文清闲，为难地说，“可文将军是淳于宁的舅父，难道真的不顾他的生死？”

“殿下，当时二皇子领五千军路过赛城，我说他根本不是多伦族的对手，他们有白虎阵，可二皇子就是不听。”文清闲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后来，二皇子身陷敌营，我也想救，却无能为力，城中守兵自保有余，又岂能匹敌白虎阵？”

“原来将军劝过淳于宁，而他还一意孤行……”淳于沐与简梦川对视一眼，接着说。“那文将军，可曾亲眼见过白虎阵？”

“回殿下，属下尝试过用火攻，猛兽怕火。可多伦族人防备的紧，火还没有逼近，就被熄灭了。”文清闲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殿下说得对，二皇子是属下的外甥，属下也不忍心看他死，但属下更不想看百姓们置身火海。”

“文将军别急！”淳于沐坚定地说，“不是还有我呢，不论是淳于宁，还是百姓们。我一定竭尽全力救他们。”

“那就多谢殿下了！”文清闲抱拳道。

“将军，有件事我要你秘密去做！”淳于沐从袖子里逃出一份图纸。递给文清闲，“你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按我画的去制作，此物如同马车，不过质地要坚硬，能抵御白虎的獠牙！”

“属下明白！”

“还有，你去探探，淳于宁是否还活着……”

文清闲走后，简梦川紧闭驿馆的房门，坐在椅子上，感慨地说：“文清闲此人，可堪大用，只可惜，被埋没在赛城。”

“小川，你说我设计的火油车，能对付得了白虎吗？”

“猛兽怕火，这件事世人皆知，但难就难在如何引火。”简梦川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搓了搓手，“文将军说，多伦族人防备的紧，如果我们能冲入白虎阵，再放火，所以你的火油车肯定没问题。”

“但驾车的人如何逃脱呢？”淳于沐拉起简梦川的手，给她焐着，“都是大宇的子民。都有父母妻儿，绝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那就要想个办法，能让驾驶火油车的士兵，顺利逃生……”简梦川陷入了沉思、

三日后，多伦族首领邀请淳于沐到多伦族谈判，派亨米台亲自到赛城送邀请函。

多伦族首领的心思昭然若揭，淳于沐若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若不去，只怕给了多伦族出兵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杀了淳于宁祭旗，继而攻打赛城。

“你们多伦族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文清闲双眼喷火，怒视着亨米台，“若你们真心谈判，绝不能去你们处！”

“淳于宁在我手中，你们没资格讨价还价！”亨米台不服输地瞪着文清闲，“文将军是淳于宁的舅舅，难道真的忍心看他横死？那我就给你想个办法，我知道淳于沐也来了赛城，不如你把他迷晕，然后用他换回你的好外甥淳于宁。”

“你放肆！”

“文将军别急啊。”亨米台诡异地抽动着嘴角，“淳于沐又不是你的外甥，用他来交换，你又不损失什么？”

“我不同意！”文清闲咬牙道。

淳于沐和简梦川就在帐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淳于沐看向简梦川，简梦川朝他点点头，像是在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永远支持你。

目送他进去后，简梦川也转身离去。

淳于沐威风凛凛地走入殿内，对亨米台说：“你去，同你们首领说，我愿意交换。”

“殿下，这万万不可啊，殿下！”文清闲跪在淳于沐面前，“殿下一去，必定凶多吉少了，殿下三思。”

“文将军，此处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淳于沐呵斥道，“一切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指手画脚！”

“好，还算有几分胆色！”亨米台，“明日午时就在赛城城下，希望殿下能如约而至，不要临阵退缩，若惹急我首领，他定然会杀淳于宁泄愤。”

“那是自然。”淳于沐昂首道，“对了，除了淳于宁，还有一位叫常悦的女子，我希望你们能一并交换！”

“大皇子放心，那常悦本无用处，留在多伦族不过浪费我们的食物，明日一并送回就是。”

亨米台志得意满地退了下去，文清闲却焦急万分，在他眼中大皇子比二皇子有作为，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而现在却……

而且他也猜不到大皇子为何这样做，明明和淳于宁是竞争对手，如今却要以命换命。

“文将军，这几日你去盯火油车的进度。大战，估计一触即发！”淳于沐叮嘱道，“还有，明日淳于宁一回来，麻烦您赶紧把他和常悦护送回斯城，越看越好，此地不宜久留。”

“大皇子明日您真的要去换？”

“当然，你当亨米台好糊弄？”淳于沐淡然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倒要看看，多伦族的白虎阵有何过人之处。深入了解，才能战胜敌人。”

“可是大皇子一去，性命堪忧啊。”

“自我离开斯城，我就没想过我能活着回去。”淳于沐苦笑一声，拍了拍文清闲的肩膀，“若能保淳于宁夫妇和赛城两全，总是需要牺牲的，我情愿牺牲的那个人是我。也算，我为大宇，尽一份心力。”

“殿下大义。”文清闲被感动得唐初热泪，“殿下放心，您吩咐的事儿，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办，绝不让殿下是我。”

淳于沐朝文清闲施了一个拱手礼，余下的事，就交托给他了。

返回驿馆，推开房门，一股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简梦川身着素衣，坐在案边，把滋滋冒油的烤肉剪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回来了！”简梦川朝他招招手，微笑道，“快来擦擦手，准备吃饭了！”

淳于沐盘腿而坐，嗅着烤肉的香气：“这是你亲自烤的？”

“这是我第一次做烤肉，味道肯定差强人意！”简梦川夹了一块烤肉。放到淳于沐的餐盘里，“等回来，你跟我回大安，我亲自给你做些我拿手的吃食。”

“烤肉很好吃！”淳于沐细嚼慢咽，品味着简梦川的劳动成果，喃喃道，“小川，明日我……”

“明日我跟你同去，换回淳于宁和常悦！”

“小川，我就知道，我拦不住你！”淳于沐愧疚地说，“但我非去不可，这个险，必须冒！”

“你是为了我。”简梦川伤情不已，“你知道多伦族首领还有一株北海珊瑚，你想拿来为我解毒。沐哥，你想过吗？你若为此送了命，我就算侥幸解了毒，后半辈子我会活着无尽的痛苦中。”

“小川，此去，我并不是完全为了你。”淳于沐给简梦川斟满一杯茶水，“据记载，多伦族有一种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植物，叫做雪羽，用它制成衣衫，能够抵御烈火。”

“所以，你想找来雪羽，做成衣衫，给驾火油车的士兵穿，让他们有逃命的机会？”

淳于沐点点头：“我已命文清闲接应，等我找到就派人运输，来得及。”

“沐哥！”简梦川突然抱住淳于沐，感慨地说，“其实我还得感谢淳于宁，要不是他把我抓到大宇，我还遇不上你，也经历不了这么多。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好，我亦如此……”淳于沐说。

多伦族营帐。

淳于宁和常悦在睡梦中被拖走，他们还以为死期到了，恐惧地瑟瑟发抖，甚至回忆了一遍二十多年人生发生的事，

他们被拖到一个相对宽敞的营帐，里面有炭火和大氅，淳于宁赶紧拿起大氅裹在他和常悦的身上，瞬间暖流涌入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缝隙。

亨米台盘腿而坐，看着淳于宁：“二皇子，等明日，你就自由了。”

“你说什么？”淳于宁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我父皇派兵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我父皇是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

“这就是你想多了！”亨米台挑衅一笑，冷哼道，“你父皇不肯拿赛城换你，是你皇兄，他要来换你！”

“淳于沐？”淳于宁下意识摇摇头，“这不可能，他巴不得我死，而且我死了，就没人跟他争储位了，他怎么可能来换我，你休要骗我……”

“二皇子，我骗没骗你，明日午时，就见分晓。”亨米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淳于宁，“二皇子，说句题外话，你能有这么个皇兄，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罢，亨米台扬长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淳于宁大吼道，他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淳于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不怕死的吗？父皇舍弃了我，也会舍弃你”

次日午时，赛城之下，亨米台特意给淳于宁和常悦换上了干净的袍子，亲自给他们掀开马车帘。

“没错，是二皇子！”文清闲指着城下的淳于宁对淳于沐说，“二皇子瘦了很多，估计吃了不少苦。”

“希望经过这件事，二弟能长些教训。”淳于沐正准备下城楼，使了个眼色，让文清闲控制住了简梦川。

简梦川被士兵束缚者双手，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淳于沐：“淳于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快让他们把我放开，我们不是说好，生死与共的吗？”

“小川，你本是局外人，却无端卷入我们兄弟的纷争，此去多伦族，生死难料，我不能连累你！”淳于沐不忍地摸着简梦川的脸颊，“可是我不得不去，淳于宁到底是我弟弟，作为长兄，我不能看着他客死异乡，那样我没办法跟我的母妃交代。”

“可我本就活不了多久了。”简梦川沉沉道，一抹鲜血从她嘴角伸出。她又毒发了，

淳于沐心疼不已，却决绝地转头离去，奔下城楼，与文清闲一同来到了亨米台面前。

赛城之下，兄弟重逢，竟然是生死一念。

“淳于沐，你究竟想做什么？”淳于宁双眸续满泪水，一字一句道，“我害死了简梦川，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淳于宁，你不仁是你的事儿，但我不能坐视不理。”淳于沐缓步走到淳于宁身畔。“你回去之后，不用愧疚，照顾好父皇，不要再让父皇忧心。”

多伦族的士兵操着武器，紧紧盯着他们兄弟，生怕有什么幺蛾子。

“一会儿我们一起往回跑！”淳于宁伏在淳于沐耳边，轻声说。

“没用的！”淳于沐摇摇头，“我们一跑，他们立刻进攻，到时候一片混乱，多少人要无辜送命？再说，我答应他们拿我换你，就不能食言！”

“哥……”淳于宁重重地朝淳于沐跪了下来，“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文将军劝过我不要冒进，我却一意孤行，造成今日局面，我百身莫赎，哥，你回去吧，不就是一条命吗，我不能连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