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第13章 淳于沐中剑

“简梦川，你为什么要我娶她？”

“你是皇子，岂能无后，总要娶妻的。”

“为了生子而娶妻，这婚姻我不要！”淳于沐语气颤抖，浑身上下都在拒绝，“更何况，裴珊珊是我的妻妹，娶她，我怎对得起亡妻呢？”

简梦川站起身向淳于沐拱手道：“殿下，对不起，怪我没有推己及人。先皇子妃之于殿下，就相当于樊冲之于我。若有人让我另嫁他人，我也是不愿的！”

“是吗？”淳于沐听出了简梦川的弦外之音，一脸失落地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简梦川看在了眼里，为此心疼不已，只有她知道，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淳于沐如潮水般的深情有多难。

冲哥因她而死，造成了她终身遗憾，如果她这么轻易就另结新欢，她的后半生将会日日自责。

不出所料，淳于信很快就对外宣布，蓝帽侍卫替他寻回了北海珊瑚，重新挂回水晶球里。还宣布在常悦到来次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让宾客们欣赏北海珊瑚的万丈光芒。

淳于沐不肯续娶的消息传到了裴府，裴珊珊知道后跟父母大闹一场，绝食相逼，要么嫁给淳于沐，要么一死了之。

裴家父母爱女心切，上书淳于信，求他看在先皇子妃的份儿上，让淳于沐娶了裴珊珊。

裴家在大宇乃肱股之家，淳于信也不好驳了他的颜面，只好答应了，还让二位皇子于六月初五一同举行婚礼。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淳于沐得知此情况，跪在大斯宫里，俯首于地，“裴珊珊是儿臣妻妹，儿臣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儿臣对她绝没有儿女私情啊。请父皇收回成命！”

“放肆！”淳于信拍案而起，“朕的决定岂容你来置喙！你是皇子，怎能没有妻室？为皇家延绵后嗣，是你的责任！”

“难道娶妻就是为了延绵后嗣？”淳于沐反驳道，“妻乃携手一生之人，不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我已经连累一个女子送了命，我绝不重蹈覆辙，”

“淳于沐，你是不是疯了，你听听你在说什么？”淳于信指着淳于沐怒道，“我看你是跟简梦川待久了，她的离经叛道，你学全了，还好她死了。”

“父亲，儿臣真的不能娶裴珊珊啊！”

“好，朕明确地告诉你，你不娶她，朕绝不立一个无妻无子的人为储君！”淳于信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选，全在你！”

自那日从大斯宫拿着赐婚圣旨回府之后，淳于沐就病倒了，高热不退昏迷了三日三夜，简梦川也寸步不离地守了他三日三夜。

“殿下，你说说你……”简梦川一边给他按摩手臂，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既然想当储君，其它都是小节，陛下让你娶谁就娶谁呗。”

这番话正好被淳于沐的随从方枝听见，方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到简梦川身边，抱拳道：“难道殿下的心意，姑娘不明白吗？殿下想娶的人，是姑娘！先皇子妃就是陛下赐婚，虽然殿下与她举案齐眉，但属下看得出，殿下并不爱她！”

简梦川动容地凝视着昏睡中的淳于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仍旧沉默不语。

“属下不相信姑娘对我家殿下没有感情！”方枝急切道，“难道姑娘当真不知殿下抗婚事为了姑娘，还是姑娘不想面对，一味逃避？”

良久，简梦川才开口道：“感情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陛下知道我还活着，被殿下藏再府里，只这一条，就会害的殿下万劫不复。方枝，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明白，人的一生，还有许多比男女之情更重要的事儿！”

“属下只知道，姑娘对我家殿下，太过无情！”方枝依旧固执地说，愤然离去。

其实淳于沐早就醒了，但他继续装昏迷，就像听听简梦川的肺腑之言。可是哪怕他昏迷中，也听不到简梦川的肺腑之言，他仍旧不信简梦川心里没他！

“殿下！”简梦川忽然握住淳于沐的手，淡淡道，“当下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只能许你当下。方枝说的没错，我相中你了，但我不能辜负樊冲，原谅我，这一辈子你我只能是朋友！”

大安的送亲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斯城，淳于信让常悦暂时住在锦园备嫁，等大婚那日再从锦园嫁入淳于宁府上。

锦园又重新装饰了一下，奢华的陈设让常悦应接不暇。常悦听母亲说，当日他们和简梦川就住在锦园，时移世易，物是人非，皆如过眼云烟。

“父亲，玩不明白！”常悦坐在梳妆台，透过镜子凝视着自己那与父亲相似的脸庞，“既然您的淳于信的青睐，为何不来大宇，为何要留在大安，屈居田远山之下，以至于丢了性命。”

她回头一望空空荡荡的锦园，瞬间失落不已。淳于宁无情无义，如果真嫁给他，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淳于沐府，婚礼日期一日日临近，下人们正在紧锣密鼓布置新房，淳于信特意放淳于沐几日假，让淳于沐好好准备大婚事宜。还叮嘱说，续期之礼不能逊于原配。

自凌晨时分，淳于沐便来到祠堂，对着亡妻的灵位，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希望亡妻可以早登极乐。

“乐正晓的夫人也是难产而死。”简梦川移步而来，虔诚地给灵位施了一礼，“乐正夫人过世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我劝她保自己，她却执意要保孩子，最好送了命。父母悲的半死，孩子一落地就没了生母，值得吗？”

“这个世界从未优待过女子。”淳于沐脱口道，“我的生母倩妃，是个本分女子，只不过在皇后忌日哭的不是那么伤心，就被陛下当场训斥，最后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过世了。”

“我在大斯宫听人议论过这件事。”简梦川压低了声音，“还有淳于宁的生母文妃，在倩妃去世一个月后，也莫名其妙暴毙。”

“三弟的生母，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从次，父皇的后宫没有一个女人！我觉得这一切太反常了。”

“殿下在怀疑什么？”简梦川问。

“我觉得大斯宫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淳于沐喃喃道。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简梦川背过身子，向前走了两步，“陛下与我师父交情那么深厚，在我师父决心留在大安后，陛下又怎么会频繁给我师父写信，还一点也不隐蔽，好像故意要让大安和田远山知道……”

“小川，嘘……”淳于沐示意简梦川不要往下说，警觉地朝祠堂外望了望，确定无人之后，关上了祠堂的大门。

“我怀疑，陛下想置我师父于死地，可我又没有证据。”

“为什么？”

“在大斯宫的时候，陛下常对我说，跟我师父多么情深义重，患难与共，但从未说过他们经历的任何一件事的完完整整的经过。感觉，他也是听来的。”

“小川，现在不要去调查，一切等我登上储位再说。”淳于沐叮嘱说，“目前，我和淳于宁分庭抗礼，我没能力护着你！”

“殿下一直在护着我啊！”简梦川展颜一笑，“若无殿下，简梦川此刻早已成为总中枯骨，何来今日。”

“可是裴珊珊一来，咱们的清净日子就没了。”淳于沐长叹一口气，“她一直以来都唤我姐夫的，这下让我怎么面对她？”

“殿下，那就好好待她！”简梦川坚定地说，“不为别的，就为了她是先皇子妃的妹妹。”

大斯宫夜宴，常悦和裴珊珊都盛装出席，挨着淳于宁淳于沐而坐，常悦比较拘谨，裴珊珊却显得落落大方，视线不曾离开淳于沐片刻。

“常悦，初来斯城，可还习惯？”淳于信问。

“回陛下，这里的温度要比我们眷城低，初到此地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常悦一定尽早适应。”常悦拱手道。

“现在是夏季还行，斯城冬季更寒冷，记得多穿些御寒的衣物。”淳于信凝视着常悦，感慨地说，“朕和清河相伴的时候，彼此尚未娶妻，一转眼，他的女儿就这么大了。可惜，清河不在了，常悦。你长得朕像你父亲啊！”

“陛下，从小到大见过臣女的人，都说臣女不像父亲，更像母亲！”常悦脱口道。

常悦话音刚落，淳于沐若有所思望了一眼淳于信，又赶忙收回视线，接过裴珊珊递过来的茶壶，喃喃道：“多谢。”

“姐夫何须客气？”裴珊珊说道，瞬间羞红了脸颊。

“淳于宁。你可一定好好对待常悦啊！”淳于信指着淳于宁，命令道，“朕替你求娶常悦，就是想让你们延续朕跟清河的友情，如果你给常悦委屈受，朕不会放过你。”

“儿臣遵命！”淳于宁面无表情地拱手道。

酒过三巡，水晶球缓缓而落，蓝帽侍卫奉命打开，稀世珍宝北海珊瑚展现在众人面前。

蓝帽侍卫取来一瓶鲜血，滴了一滴，北海珊瑚立刻释放万丈光芒，照亮了整个大斯宫。

所有人都惊叹不已。

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数十位黑衣人想要刺杀淳于信，和蓝帽侍卫厮打在一起，会场乱作一团。吓得淳于信躲在案下。淳于宁和常悦也各自躲了起来，不敢吱声！

“父皇！”淳于沐就要去保护淳于信，却被裴珊珊死死拉住。

“姐夫救我！”裴珊珊浑身都在颤抖。淳于沐只好拉着裴珊珊一同靠近淳于信并把他们两个一起护在身后！

黑衣人执着一柄长剑，飞升上前，刺向淳于信，由于淳于沐没有武器抵御，只好把淳于信拉走，黑衣人调转剑锋再次刺去，淳于沐只好挡在淳于信身前，剑身刺入他的左胸。

“姐夫！”裴珊珊大喊一声，从身后稳稳扶住要倒下的淳于沐，蓝帽侍卫速速赶来，一个轻佻将黑衣人的喉管割破。

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蓝帽侍卫杀死，淳于信赶紧命人把淳于沐抬入内殿，请大医官为其医治。

“父皇，您的寝殿，按规矩，除了蓝帽侍卫，任何人不能进去！”淳于宁阻止道，他很清楚，按大宇的规矩，一旦进了父皇寝殿，淳于沐就成了大宇的储君，他再无可能。

“混账，你没看见，刚才若无你大哥，朕早已殒命，事急从权，你懂不懂？”淳于信愤怒地打了淳于宁一个耳光，但淳于宁依旧不让开。

强烈地疼痛刺激着淳于沐，令他醒了过来，他抓着淳于信的衣袖，气息奄奄地说：“父皇，送我回府。送我回去，死我也要死在我府里。”

说罢，淳于沐又昏了过去。淳于信只要依言，将淳于沐送了回去，并让大医官随行，叮嘱大医官，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皇子的命。

众人急忙地把淳于沐送回了府邸，裴珊珊也要跟进府，却被方枝拦下。

“让我进去，我要陪着姐夫！”裴珊珊的语气略带哭调，这一切发展的太快，将她吓坏了。

“姑娘，你希望殿下活着还是死？”方枝双眸含泪，急切地说。

“姐夫是我的未婚夫，我当然希望他活着！”裴珊珊已然泪目，此时此刻她只想淳于沐能化险为夷。

“那就别进去添乱！”方枝转身进去，关上了府门，将裴珊珊隔绝在门外。裴珊珊擦去眼泪，蹲在门口，任凭下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走。

无论如何，她都要等一个结果。

剑身还插在淳于沐的身体里，虽没贯穿，但离心脉太近，贸然拔出，淳于沐立时三刻就会没命。

简梦川闻讯赶来，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一步步向前走，看到了濒死的淳于沐。

“大医官，救救殿下！”方枝跪在大医官面前。

大医官擦去手上沾染的鲜血，为难地说：“把剑拔出，殿下可能会死，老臣做不了这个主啊！”

“难道不拔殿下就不会死了吗？”简梦川问道，“事已至此，还有别的选择吗？拔吧！若有意外，我一力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