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 第12章 脱身

淳于信父子三人皆大惊失色。

很快简梦川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传到了锦园，钟离氏泣不成声，常乐也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乐正晓不愿意相信，喃喃道，“假的，一定是假的，我不想，我不信小川就这么死了。”

“尸身呢？”乐正晓抓住来传话的侍卫，“不见她的尸身，我不信她死了。”

乐正晓奔出门外，遇见了回来的令狐安，令狐安一下子就保住了乐正晓：“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谁就你回来的？”

“是大宇大皇子淳于沐，他说让我们带上常夫人母子立刻离开斯城，越快越好。”令狐安死里逃生，声音都在颤抖。

“简司空呢？”乐正晓按住令狐安的肩膀，问道。

“哥，简梦川死了！”令狐安垂泪道，“死在了寒狱，大宇皇帝已经火化了她的尸身，哥，看在简司空的面子上，大皇子才救我出来。”

“我不信，绝不！”

乐正晓红了双眼，就要奔出锦园，去大斯宫给简梦川讨要个说法。却迎面撞上赶来的淳于沐。

淳于沐身着素衣，满脸悲伤，把乐正晓拉上了自己的马车里。

马车里十分宽敞，还放着一张香案，香案上供奉着简梦川的牌位，牌位前摆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你以为，你弄个牌位，我就相信小川死了？”乐正晓紧咬着嘴唇，“我看，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吧。”

“简梦川身中剧毒，这是事实！”淳于沐强调道。

“反正不亲眼看见她的尸身，我不会相信的……”

“简梦川已经自由自在了！”淳于沐一边斟满两个酒杯，一边感慨地说，“现在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乐正晓，你一心一意要带她回大安，之后呢？为你们大安奉献一生，然后孤独终老？”

“她怎么会孤独终老？”

淳于沐无奈一笑：“乐正兄，我知道你对简梦川一往情深，但她没可能和你在一起的。樊冲死在了令简梦川最惋惜的年华，简梦川乃性情中人，又是烈性女子，她绝不会再嫁。”

乐正晓的双眸蓄满了泪水，不自觉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泪不自主地滴落在酒杯里。

“你走吧，简梦川用命换取你们安然无恙地回大安，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淳于沐端起酒杯把酒水洒到香案上，“我想，简梦川在天有灵，她一定喜欢这个结局，最起码，她肩上的担子完完全全卸下来了。”

“是吗？”乐正晓心如死灰地掀起马车帘子，回首望着简梦川的灵位，叮嘱道，“小川，既然你自由自在了，我祝福你，无论如何，晓哥都希望你能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哪里都不重要……不过，我们总会重逢，晓哥，等着你。”

说罢，乐正晓决绝地跳下了马车。

不久后，乐正晓怀着满腔悲愤，带着钟离氏和常乐启程返回眷城。他们一行人刚刚走出斯城的城门，又下了一场暴风雪，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大。

乐正晓骑在马背上，回望着斯城，心想，小川啊小川，我终究没能把你找回。不过我向你发誓，我会倾尽所有护在你师娘母子三人，绝不会让她们经历一点危险，受一点委屈。

半个月后……

斯城，大皇子府邸！

简梦川从昏迷中醒来，惊诧地坐起身，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她居然没死怎么会这样呢？

“是不是难以置信？”淳于沐推门而入，说道，“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活得好好的？甚至气息还比以前好了许多。”

简梦川从床榻上起身，发现她的身子真的轻松了许多，惊愕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毒解了？”

“你的毒没解。”淳于沐坐在她面前，解释道，“大医官告诉我，是寒狱的寒气暂时压制了你体内的毒，但具体能压制多久，还不知道。”

“原来如此，那我是怎么出寒狱的？”

“是我买通了寒狱的守卫，报你身亡……”

淳于沐把一切都告诉了简梦川，简梦川知道后，长舒一口气：“大皇子，谢谢你给了简梦川自由。还救回了令狐安，还放乐正晓与我师娘回眷城。”

“你不怪我擅作主张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简梦川问，“你不会是故意施恩于我，让我以身相许吧？我跟你说，这绝不可能……”

“你想哪儿去了？”淳于沐无奈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淳于沐就是这种无所不用其极。诡计多端的人？”

“不好意思，是我妄自揣度了。”简梦川抱拳道。

“今后，你就住在我的府中，当我的私人谋士，我成为储君那日，我就把淳于宁交给你，并且还你自由。”

“大皇子！”简梦川跪在淳于沐面前，“您救了令狐安，放我师娘师弟，您对我简梦川有大恩，简梦川一定肝脑涂地，为您效犬马之劳。”

“不必如此！”淳于沐扶起了她，“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你安安心心留在我身边，心无旁骛地为我办事，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大皇子，多谢！”简梦川再次拱手道。

“梦川，你觉得是淳于宁盗取的北海珊瑚吗？”淳于沐道，“父皇说，谁能找到北海珊瑚，就立谁为储君，若真是淳于宁，不就正中下怀？”

“不是淳于宁，大斯宫守卫森严，他没机会下手！”简梦川摇摇头，坐在淳于沐身边。

“那外人更可不能了，难道是……”淳于沐恍然大悟，凝视着简梦川，“难道是父皇监守自盗？”

“大皇子聪慧。”简梦川说，“自从淳于宁说是陛下把我下了寒狱，我就猜到，北海珊瑚并未丢失，陛下是在用这件事，考验你们。”

“考验？”

“考验你们是不是实事求是，还是陛下说什么，你们都盲从，偏听偏信没有自我判断，才是储君的大忌。”

“原来如此，小川，你果然聪明。”

“是殿下真诚，没有怀疑我。”

“那接下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淳于沐说，“现在父皇最想看到的不是我们拿着假的北海珊瑚去御前，而是干一些心系百姓的实事！”

“殿下英明！”

“怎么突然唤我殿下了？”淳于沐蹙眉道。

“现在我已经成了您的谋士，自然要称呼您为殿下。”简梦川淡淡一笑。

“其实我也希望得到北海珊瑚，因为大医官说，北海珊瑚能解你的毒！”淳于沐诚恳地说，“我希望你活着！”

简梦川听完沉默了，她没想到大宇的大皇子竟然如此有情有义，跟淳于宁一点也不一样。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生死对于我，没什么可执着的。”

“简梦川，你要活着！”淳于沐坚定地说。

深夜，大斯宫内，灯火都已熄灭，蓝帽侍卫列队整齐地站在宫门口。本来在熟睡的淳于信忽然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掏出藏好的北海珊瑚。

那珊瑚巴掌大小，没有鲜血滋润，显得十分普通。

“简梦川啊，朕没想到，朕这个计划会害死你！”淳于信悲愤地仰望着天花板，“清河啊清河，朕又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儿，间接害死了你的爱徒，不过朕已经想到了弥补的办法。”

第二日，淳于信亲自给卫许修书一封，替二皇子淳于宁求娶前右相常清河之女常悦，结两国亲近之好，共享盛世繁荣。

大宇言辞切切，卫许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这门亲事，这件事传到了常府，传到了常悦面前。

常悦好不容易等到母亲和弟弟归来，却没想到自己又要落入淳于宁的魔爪，为了拒婚，她当场悬梁自尽，幸亏钟离氏发现的及时，才幸免于难。

钟离氏不忍女儿受苦，亲自面见卫许，看看能不能把女儿留下来。

龙眠殿里，钟离氏身着朝服，跪在卫许面前，卫许也很为难，他都已经答应淳于信了，君无戏言。

“陛下，小川已经死在了大宇，臣妇已经愧对先夫！”钟离氏视死如归地说，“若女儿有个什么意外，臣妇还不如一死了之。”

“可常夫人似乎忘了，常悦还是戴罪之身？”卫许提醒道，“他勾结淳于宁和白逆光杀害樊冲，还想弑君，朕是看在简梦川护驾有功的份上，才暂时放了常悦，朕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赦免她。”

“这……”钟离氏面色铁青，虚脱地瘫软在地。

“如今，淳于信要联姻，老天爷给了常悦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她居然毫不珍惜。”卫许的语气越来越阴沉，“是获封郡主嫁给大宇皇子，还是被判死罪，你让常悦自己选吧。”

“这两条路都是绝路啊！”钟离氏垂泪道，“难道陛下必给已故的小川几分薄面？”

“常悦杀了樊冲，与简司空不共戴天！”卫许强调道。“朕劝常夫人适可而止，您还有儿子，简司空豁出命换你们回来，你们要珍惜。”

“多谢陛下，臣妇明白了！”钟离氏满怀心事地退出了龙眠殿。

没想到的是，常悦竟然同意和亲，她握着钟离氏的手：“母亲，竟然女儿在大安已经没有活路，那便去大宇寻一条生路吧！”

“悦儿！”钟离氏抱住了常悦，“淳于宁心狠手辣，连小川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要小心些，还有走之前，去祭拜一下你父亲，和小川吧！”

回到大安后，钟离氏就在常清河坟墓旁边，给简梦川立了一个衣冠冢，以后祭扫的时候，也给她添些香火，也算当师娘的心意。

衣冠冢建成之后，田远山，樊宗，王荀，以及简梦川生前的同僚，就连陛下和皇后都来看祭扫过，唯独不见乐正晓的身影。

或许，乐正晓从始至终都坚信简梦川没死，有朝一日总能与她重逢。

大宇斯城淳于沐府邸。

虽已进春日，但斯城依旧寒风萧瑟，城里的积雪总算开始融化，百姓们的日子总算好过一些。

淳于沐的棋艺在简梦川的指点下取得了极大地进步，二人又在廊下对弈，淳于沐特意搬来一个大火盆给简梦川取暖。

“小川，你知道吗？”淳于沐一边下棋一边说道，“淳于宁真的弄了一个假的北海珊瑚拿给父皇，给父皇气的，骂了他一顿，将他赶出了大斯宫。”

“淳于宁干出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简梦川落下一子，指了指香案上那个硕大的珊瑚，“这珊瑚是我特意找来的，也出自于北海，就是大了些，殿下明日去送给陛下，您跟陛下说。北海珊瑚既然是大宇的国宝，无论在哪都会庇佑着大宇，而这株珊瑚，是儿臣的一片孝心！”

“为何？”

“淳于宁的作为，陛下虽不任何，但却看到了他的孝心，所以殿下不能无动于衷。”简梦川胸有成竹地说，“我想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把北海珊瑚拿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了。”

“还是小川心细。”淳于沐支支吾吾地说，“小川，你知道吗，父皇为淳于宁向大安求亲，去常悦为妻，卫许已经同意……”

“什么？”简梦川瞬间表情凝固，手一抖，手里的棋子应声而落。“怎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把师娘和常乐送回，她们一家人想要团聚怎么就那么难呢？”

“父皇对常清河心怀愧疚，就一直想让我或淳于宁娶常悦为妻，以此抵消点他的愧疚。”淳于沐如实道。

“那为什么不是殿下娶常悦！”简梦川脱口道，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我和淳于宁不共戴天，常悦不能嫁给他！”

“小川，你真的希望，我……我娶常悦吗？”淳于沐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动情地凝视着简梦川。

这些日子以来，二人专项行动，简梦川很清楚，淳于沐已经对她动了心，她只能装傻充愣，极力抗拒淳于沐的感情。

“殿下觉得，此事有转圜的余地吗？”简梦川扯开了话题。

“常悦再有月余就来斯城了，此事改变不了！”

“那殿下，赶紧娶了裴珊珊吧！”简梦川抿嘴道，她想着这要淳于沐娶了妻，就会对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