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第1章 第 1 章

夏天夜晚的红叶城，七点天还亮着。气温三十几度以上，偶尔吹过的风，短暂的带过一丝丝凉意。

某个外观漂亮的老房子里，倒是比外头阴凉很多。

大夏天里，房间里没有开空调，风扇也没有一个。房子里的主人正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自带的冰凉体温让他无视了天气的闷热，本来这应该又是一个可能长达几天或几个月的长睡眠，但今天，他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一个激灵醒过来的时候，梦到什么已经忘个精光。只剩下恶梦两字在心里回放着。

桑又摘下纯仪式感的睡帽和眼罩，回忆了一下久违的梦境，发现想不起来一星半点，只有危机感和不安还没平复下来。

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他现在在哪，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的风景被笼罩在一处干净安逸的蓝色里，半明半暗。看着像是凌晨时分，时钟的点显示现在是七点十五分。

日期为七月五号，夏天的天亮得很早，早上七点十五分天早已大亮，加上外头再看出去天又黑了一些，现在是傍晚，桑又得出答案，又拉上窗帘。

打算重新回到睡神的怀抱。

时钟在安静时刻下走动的声音格外明显，以往这是无所谓的，但今天，这声音听得他烦躁，迟迟无法重新入睡。

过了不知道多久，桑又终于妥协，不再试图睡觉，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那个今天显得很吵的时钟，八点四十五分，磨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睡着，他爬起身，有些无聊的想着应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这次睡了三天，手机在上次睡前玩到没电入睡的，没给它充电。给手机充上电，转身从床下拿出一把钱，思索片刻又跑到另一个有着年月日的时钟面前确定他只睡了三天，这些钱没有意外就能用。

简单洗了个澡换上夏天的衣服，带上钱就出了门。

刚过去三天，外面基本没什么变化。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知道要做点什么的桑又找了个公园坐下，无所事事的看着周围的人娱乐。

夜风闷热，时不时还有蚊子在周围乱飞。操场边跑道上的广场舞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他坐的位子在路灯旁，光影半明半暗，飞蚊也多。

这座城市老人小孩都很多，小孩子尖叫嘻闹，大人跟在后面追着，老人三三两两的坐着闲聊或运动。

每个人声音都挻大，把手臂随意搭在椅背上随意坐着，他听半天也没听明白对面几张椅子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越说越激动，偶尔飘过几个听得懂的词，例如，吃。

视线再远点，小孩子们玩着新玩具，一个一个发光的球争着向上扔去，发出光亮又落下，数量一多，倒有点星星的模样。

九点五十几分了，操场的广播开始播放操场十点关门，请大家离开的声音。柔和的音乐配合工作人员严肃的声音，有的人听到声音起身，有的依旧自顾自的绕着跑道走着聊天。

要散场了，发呆的桑又回过神来。用几秒想了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打算起身。有个人来到他身边，试探性打了招呼。

在那个人回过神来时，他搭讪的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桑又站在共享电动车前，想开车兜个风，发现手机没带，有现金也用不了。

失去了一个选择，他有些无聊的看向四周。

这里一片都是奶茶冷饮店，甚至在别的城市十点前关门的咖啡店，在这边也会营业到至少十二点再收拾打烊，或者直接开成深夜模式，半夜喝咖啡奶茶是这边人喜欢的消遣，据说因为白天很热，不想吃喝不想出门不想动弹。

心头那种醒来后就有的不安至今没完全消散，总觉得即将有事发生。

桑又慢慢走在街上，躲避来回车辆和行人，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或在热闹的人群中发发呆。脚步刚一慢下来，后面的车就滴滴了起来。

这里甚至越夜越热闹了，桑又扯了一下嘴唇，从人家的摊子穿过去，又穿过烟雾疯狂窜出的几家烧烤摊和水果摊，等过了这段热闹的路段后，那种突然的有事要发生早没了踪影，只有对身上和头发沾了油烟的苦恼。

头上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被云遮住。

在某个地方，一个睡不着的人，打开了书房的门，木门咿呀咿呀的声音在夜里非常明显，且渗人。

感受到这一点的夏曲溪将门外门内所有灯全部打开，门打开后，里头飘着了一股沉闷的味，一些灰尘在灯光下轻散的飘着。

这里只有过年的时候会打扫，踏进去灰尘不到一步一个脚印，但也挻多。夏曲溪掩鼻打了几个喷嚏，受不了了还是回房间拿了口罩戴上又回来。

他走过去将白天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拿起，一阵风吹过，吹得门上挂着的灯笼和屋檐下的装饰物叮铛叮铛的响，一时间身边显得热闹非凡。

感受完热闹的桑又走回自己住的地方，打算回去拿手机，体验一下骑电动车兜风的感觉。消防车的声音伴随着速度从他身边过去，远远看过去没有被楼挡住的缝隙冒出浓烟。

天气一热，着火的情况就变多。消防车过去几辆，路边还停着一辆正拿水管抽水的。看样子火势比较大，天上的月亮小小露出比路灯还亮的全貌，又被飘过去的乌云遮住。

一直假装自己有呼吸的桑又呼吸突然一窒，那种醒来后就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变得具体，但依旧找不到原因。

夏曲溪正在翻阅从书房里带出来的书，书桌上，几页从书里掉落下来的纸被压在一块雾蒙蒙的晶石上。

又路过一段因为都是做吃的而显得香又油腻的路段，他来到了自己的房子附近，听着周围人讨论，这已经是这个月附近第二次火灾了，第一次是路口的饭店，着火后拉上的布昨天才撤掉。

消防正在救火，有一个人忙碌间还在呵斥看热闹的群众离远点，不要拍视频，离开这里。

火势看着挻大，烧出一种冲天的气势。

桑又停在不远处，有些茫然。接连几间房子都着火了，其中一间是他的，那火苗时不时就舔到他房子那边。

他的听觉灵敏，能听到很多声音，例如隔壁楼上，那个经常没事偷看他的小孩的哭声。

现场一片忙碌，桑又不喜欢火，火会让他重伤，救人有时候也会。

他跟着后面赶到帮忙的消防员的驱赶，退了几步，四面八方住户安的监控像眼睛一样盯着四周。

“唉！”

当他踢开门，把隔壁那两老一小救出来的时候，他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应该已经没了。

半夜，火才灭了。

他救出来的三个人跟隔壁救出来的几个没受伤的人还是挤在一起，小孩被两个老人紧紧抱着，手还拉着他的裤腿不放。

灭完火后，大家一起失了魂一样看着黑黑的房子。

“房子，房子！”有人晕了过去，现场又是一片忙乱。

现场鸡飞狗跳，听懂的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呱啦一顿，如果不是天还是深蓝色的，几乎没法认出现在还是深夜。

桑又看了一眼周围，又看向自己也被烧得乌黑的房子。没有手机，不能扫码骑车了。

小孩已经睡着了，虽然手还紧紧拽着他裤腿不放，但那点力度不算什么，其它人要不惊魂未定，要不崩溃腿软，他站在这虽说有些茫然但算镇定，以一个房子被烧了的人来说，过于镇定，挻招眼。

在发现有视线看向他这边并走过来时，桑又假装擦一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我去买个水缓缓。”他跟旁边沉默的两个老人说着，轻轻从小孩手里拿出自己的裤腿，往街角24小时开着的小超市走去。

速度看着不快，但一眨眼就消失在别人的视线里。

清泉乡

深夜安静的房间里，夏曲溪毫无睡意，正轻声的读出书上难以理解的一段话。

一些画面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他念到一半察觉到停了下来，但那些画面已经消失。

房间虽然开着空调，但冷像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在不知不觉中，夏曲溪的手脚都变得冰凉。

他翻阅书籍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脑袋像是清明过来一样看着手上的书，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大半夜跑到书房去，拿出一本纸用力一点都会碎的书看，而不是睡觉。

一回过神来，脑子回来的夏曲溪甚至疑惑，这书上的文字他都不认识，没见过，怎么好像能看得懂。

安静的夜晚不适合过于发散思维，容易吓到自己。夏曲溪将冷意归于熬夜和空调温度低，合上书放到桌上，蒙起被子打算睡觉。

书被风吹起，似乎有人正在翻阅诵读。被窝里的夏曲溪木着脸悄悄按紧被窝，空调开着窗户关着，哪来的风。

这边，月亮重新探出头，像一轮玉盘悬在空中。房子被火烧了的桑又坐在公园里，那股不安终于消失。

他坐在藏在树影里的石椅，神色随意莫名的看着明亮的月光和突然变得透明的右手发呆。

救了几个人，把右手救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