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事务所 第26章 两界友好大使

特赦调查处所在的建筑总共有三层，加起来占地面积不算小。一楼是调查处的办公室、会议室、休息区，还有几间临时安置嫌疑人或受害者的房间。

二楼是档案馆和仓库，有专门的职工负责看管。

三楼是调查处的上级部门异常事务协调局，文件上传下达都要经过这一层级。祝长清严格来说算是局里派驻的顾问，再向上的部门调查处众人就接触不到了。

楼连霄此次外勤时间比以往都久，处里又没有其他案子，一下子显得冷清许多。连对案件没什么了解的职员都要说一句奇怪。

这天气氛终于回温，调查处忙碌起来，不知在准备些什么。他们便知道可能是楼处长要回来了。

“恭迎楼处长回归！”

“伟大的楼处长回到了他忠诚的调查处！”

楼连霄像往常一样迈进调查处，迎面撞上了热烈的欢迎仪式。

动用了美声腔体的高昂话音和接二连三的礼炮声一同响起。

彩带欢快地跃上天花板，短暂占据了调查处的领空，飘了一会儿才纷纷扬扬落得满地。

除了提前知道一些风声的傅瑾之外，一行人都被砸得一懵。

楼处长走在前头又人高马大，首当其冲替身后一群人挡下了大部分火力。

他听声辨位锁定了几个“犯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小燕同学的歪点子，不知又在拉着霍临渊和周宥捣鼓什么。

确认他们没有后手，他才拂去自己肩膀上落的彩带，对上小燕同学亮晶晶的双眼，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些彩带谁负责打扫……”

庆祝是可以，但总不能给后勤的保洁师傅添乱。

两个从犯交换一个眼神，默契地一起退回了霍临渊的办公室。

主犯燕以乐眼神游移，转移话题：“老大！你出门这么久才回来，就没有从我们的欢迎里感受到家的温暖吗？”

楼连霄无奈道：“确实挺热闹。”

估计整栋楼的人都听见动静了。

燕以乐倒也没说错，这次案件是他外出时间最长的一次外勤，回到熟悉的地方后确实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在之江的时候，小燕同学每天都百无聊赖地盯着界域门，还要智能助手似的隔着网线帮他办事，后知后觉开始怀念起此前可以跟着出外勤的日子。

再这样下去头上都能长出草来喂青耕了。

青耕：？

傅瑾躲在一边，抱臂指着还杵在原地的几位嫌疑人，煞有介事道：“小燕啊，你要是想出了处置犯人的好办法，我们心里会更温暖的。”

嫌疑人们瑟瑟发抖等待判决，感觉自己误入了另一边的世界。

术法界的人犯事儿倒是好罚，统共就那么多人，彼此之间也无法完全断绝关系。

除非彻底撕破脸，其他时候大家都挺在意面子，认错态度良好。

情节没那么严重的，接受几天批评教育，剥夺一段时间使用术法的权利，再给调查处打两天白工，也就放过去了。

情节恶劣的则会直接在术法界社会性死亡，甚至被人道主义毁灭。

可这回带来的四个都是普通人，还是被人指使的底层小人物，对自己的行为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完全知情。

术法界的严厉处置也理应指向幕后之人，而非他们。

为此，楼连霄和上级来回扯皮了很多次，都没定下一个满意的方案。

“让祝老大定个规矩，留在处里做一段时间义工，再让傅哥改了记忆放回去呗。”燕以乐没想那么复杂，灵光一现：“这不正好就有人打扫彩带了！”

与办案相关的事务他们插不上手，但处里的杂活还是不少的。此前都是大家轮流值日，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傅瑾举手赞同：“我支持。楼兄，其实有时候不需要想那么多执法公正、道德困境的事，会把自己绕进去的。”

上级批下来的精神补剂搬运起来又沉又麻烦，而且因为他的消耗量一骑绝尘，十次里有八次都是他去搬，这下总算有人帮忙了。

四个嫌疑人面面相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个演员、一个歌手、一个制片人、一个经纪人，放出去能直接在娱乐圈组个工作室，到了调查处照样得跑腿打杂。

楼连霄还真觉得未尝不可，说：“……也行，先这样吧，我稍后跟师父再确认一遍。姜望的情况需要上报到协调局，让他们找地方安置。”

姜望正在左顾右盼，没想到突然被点名。她有种上课走神被老师点中的惊悚感，身上过电似的，猛地挺直了脊背。

她属于特殊案例，可能和其他案件存在关联，得等调查处查清她失忆的原因才能交给警方，到时再考虑是否还要实施惩戒。

小燕同学一听满地彩带不用自己收拾，高高兴兴就要去发文件上报情况，请示的内容都已经打好腹稿了。

走前她又想起一件事，凑到楼连霄身边神秘兮兮地说：“老大，顺便跟你通报一个情况。之前你调查过的那个渣男受害者，现在已经把孩子打了，准备好好读完大学。”

楼连霄思索片刻，反问：“你说的是柳雪婷？”

燕以乐连连点头，抓住机会邀功：“老大，快夸我！”

柳雪婷的联系方式本就是她负责接收再转手。早在两位领导去与柳雪婷见面之前，她就悄悄加上了目标的好友。

本意其实是多挖掘一些线索。结果听完柳雪婷的故事后，小燕同学义愤填膺，助人情节爆发，双方每天都要你来我往地在青鸟上聊出好多条。

柳雪婷试图让她承认自己是唯一值得待在萧沉暮身边的人，她则想方设法劝说对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那还只是一棵镶金边的歪脖子树。

楼连霄稀奇道：“厉害啊小燕同学，你是怎么劝她想开的？”

“当然是抓住用户痛点，解决用户最关心的事！”

燕以乐骄傲地“哼”一声，说人话：“柳雪婷不是希望萧沉暮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吗？我就问她，要是生了孩子，她们两个之间不就又多了一个人吗？”

柳雪婷听完这个问题，独自宕机了许久，像是AI的两段底层代码相互冲突。

最后还是放弃了孩子。

楼连霄心情复杂：“……很独特的思考角度。”

小燕同学也没忘了自己的军师：“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杜鸢也帮忙出了不少主意。”

楼连霄习惯了她强大的交友能力，不吝夸奖，欣慰道：“小燕同学，我正式授予你本周的食堂点菜权，自己去加一些喜欢吃的菜吧！”

讨到赏的燕以乐笑得合不拢嘴，作揖道：“谢老大！”

傅瑾安排好了调查处的几个新增人员，被她的声音吸引，也过来说：“看来以后收尾工作也可以找小燕帮忙了。既然你和杜鸢、杨茗都有联系，记得叫她们有空的时候来改记忆啊。”

他还记着这两条漏网之鱼呢。

燕以乐不敢跟他明说，两条鱼现在正盘算着逃避修改记忆的安排，而且站在他面前的自己还是负责传递消息的双面间谍。

她含糊应下一声，用八卦转移话题：“对了老大，柳雪婷还想要钟所长的联系方式呢，我替他婉拒了。”

楼连霄：“她是有委托想找钟所长么？”

燕以乐语气暧昧：“我看可能是想物色一棵新的树吧，但找钟所长还是别了，你说对吧老大？”

楼连霄疑惑：“这件事我不好说。怎么，也想讨赏？那你得去跟钟所长讨。”

燕以乐看他像个棒槌：“不好说？！你们不是都商量着见家长了吗？”

傅瑾果然忘了漏网之鱼的事，在一旁默默吃起瓜来，手里的水都不喝了，微妙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

楼连霄被小燕同学的用词刺得头疼，扶额问：“……你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燕以乐有理有据：“你看，钟所长和祝老大明显认识，而且祝老大对他可满意了，恨不得赶紧骗到，啊不挖到调查处来。他又邀请你一起找他奶奶，这不是见家长还能是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两位当事人，估计只有恰好在场的杜鸢。

这下楼连霄总算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杜鸢告诉你的？”

燕以乐心虚：“反正不是真的，就让我们嗑一下嘛。”

楼连霄拿出审犯人的架势，追问：“我‘们’？除了你和杜鸢之外，还有谁？”

燕以乐不打就招：“哎呀又说漏嘴了……其实还有杨茗和柳雪婷。”

她们四个专门在青鸟上拉了个小群，用来吃两位领导的瓜，和劝柳雪婷回头是岸。

大学生的情报网就是这么落地生根、无孔不入。再过几天可能姜望也要被拉进群里了。

楼连霄手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哭笑不得道：“合作查案而已，别说得那么暧昧。”

燕以乐撇撇嘴，不信。

傅瑾看戏看得高兴，笑着打个圆场：“小燕同学，我看你该出本书啊，就叫《谣言的诞生》吧。”

两人一起在军队里服役那会儿，也有不少关于楼连霄的传言。

说他顶上有人，早就内定了某个位置。说他体质特殊，所以成绩才一直那么好。有的说得有些道理，有些则纯粹是想象。

楼连霄那时候整天只有吃饭、训练和睡觉三件事，除了跟祝长清汇报自己的情况，平常就只和傅瑾走得近一些。

各种说法传来传去，都快把他传成了神仙，唯独没传过他喜欢什么人——实在想不到这家伙能接收到那方面的信号，更想不到他会浪费时间谈情说爱。

有些爱慕之心的也大多出师未捷身先死，在他眼里和训练场上的人形靶子没什么区别。

结果燕以乐一上来就给他破了个例，小姑娘还挺敢传。

“我去给上级发文件了，告辞！”燕以乐识相遁走。

“记得叫她们来改记忆，宜早不宜迟！”

傅瑾又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意味深长地拍拍楼连霄的肩膀，端着水托塔天王似的走了。

楼连霄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自己今天回调查处可能迈错了脚。他在原地驻足片刻，压下心中些许奇怪的情绪，转身往霍临渊的办公室走。

案件的各类证物还要交给霍临渊整理收纳，由他检查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

*

“谣言”的另一位主角对调查处的插曲全然不知，正在和风希商谈两界友好合作的大事。

放在一段时间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完成委托还能捞一个“两界友好大使”的名头。

风希既然不急着回去，就决定在人间界干一票大的再去竞选妖长。

具体表现就是，她要全面了解人类科技和文化的发展现状，带回去当作改革范本。

这次来人间界的经历补充了妖族一直缺失的视角，改变了她的许多看法。

妖族的传统观念中对人类普遍存在蔑视、轻视的心理，认为人类都是没有识海、无法使用术法的次等生物。

但也正是这些弱小的人类，以独特的智慧建立了妖域望尘莫及的先进文明。

“我知道有极少数妖族选择隐藏术法在人间界长久生活。过去我们都将这些人视作族群之耻，觉得他们是因为太过弱小想要逃避争斗，才离开了妖域。但现在看来，他们恰恰是沟通两界的先驱和桥梁。”

短短几句话之间，她已经从妖域技术进步谈到了观念革新，又谈到建立两界稳定邦交，促进双方取长补短。

钟九倾对此不置可否。让他顶个名号还行，真要考虑具体的问题，识海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风希说的最让他触动的一句话还是：“以后你若有事来妖域，尽管来找我。”

有事找风希，妖域我罩你。

这话听起来好像诈骗。不过一想到事务所至今每个成员被捡回来的时候都像诈骗犯，他默然片刻还是吃了风希画的大饼。

“说到这里，风姑娘在妖域有没有见过这种标志？”

钟九倾拿出自己按记忆画下的符号。

妖域保留了不少古老的图腾文化，由此发展出各种特殊的图标。风希身上的服饰就有不少是九尾狐族常用的符号，她作为妖族对图案可能也有独到的理解。

风希接过纸张，仔细端详上面那颗带星环的红色星球，有些犹豫：“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但我也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抱歉。”

钟九倾轻笑：“没事，我也是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再去别处找找就好。”

风希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着天空，补充自己的直觉感受：“这个标志给我一种感觉，似乎是想向天寻求某种东西。”

“向天求……”这几个字不知如何启发了钟九倾。

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是在重黎那里见过类似的红色星球。

小燕同学强大的交友和脑补能力上线，楼处风评被害[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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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两界友好大使